翠听春的三楼逼仄狭窄,乔相宜和路千河像没头苍蝇一样撞到了墙根,才终于找到了的传说中的装置间和衣帽间。但这两个房间都是封闭的,并不适合向下翻,二人决定再向前行寻找合适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在墙根的裂痕处发现了一条暗黑迂回的走廊。
这时,走廊踏板的下方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方才上来的洞口被堵上了。
“……”乔相宜一来到这种幽闭的空间就忍不住窃窃私语,“没人跟我说这里的房间没窗户啊。”
这时,路千河突然将他拉了过来,“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你闻到没有?”
那是一种类似麝香的、很熟悉、也很危险的味道,那味道——让他感到警戒。
乔相宜:“唔……我闻到了,但我分不清是哪儿传来的。”
有气味,说明有源头,很有可能附近有通风的地方。他们需要赶紧顺着风口找到一个高处的突破点。
乔相宜示意对气味更为敏感的路千河去前头带路,他自己则断后,方便查看有没有被遗漏的风口。
他虽对气味不是很敏感,但听觉也能派上作用。如果恰好那怪鸟被惊动,乔相宜便能通过那怪鸟的声音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但随着他们逐渐摸到了那条封闭走廊的尽头,他的听觉逐渐被另一种奇怪的动静吸引。
那是一种非常窸窣的怪声。
唔,不对劲……
类似的声音他只在贺州城的地下洞穴中听过——像流水般细密的、潮湿的,却又偶尔被楼下更大的喧嚣声盖过的声音。
听着听着,他竟然觉得这声音在一个个阴暗的罅隙里,四面八方的同时存在着——这说明,走廊的尽头,同时存在着多处没有窗户的房间。
与此同时,顺着气味找到源头的路千河终于在没有缝隙的走廊里摸到了一块活动的木板——他几乎想也没想,踢碎了它。
同一时刻,断后的乔相宜,在木板被踢断的瞬间,听清了那声音的具体来源。
霎时,乔相宜的天灵盖受到了比方才的怪鸟声还要巨大的冲击,耳朵烫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在门口的路千河也没好到哪去,他受到的是更直接的视觉冲击。
两个戴面具的、没穿衣服的人对他破口大骂,不管不顾地将手边的果盘砸向他的头顶——路千河几乎错身躲开了接连三个果盘,碎裂的瓷片嵌在了他身后的墙体上……原来那里也全都是接连的木板。紧接着,木板裂开,惊动了整个走廊——
一片混乱声中,似乎有人杀了出来,要驱逐这两个误入“禁区”的老鼠。
“……”
乔相宜几乎想死了。
木板碎裂后的一瞬间,听觉灵敏如他,近乎洞察了整个走廊的所有动静。
难怪这翠听春三层不让进,原来是处阴阳媾和,藏污纳垢之地!
咳,虽说他倒没觉得男欢女爱是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更算不得脏,但是发生的场景在这种明摆着不让进的阴暗潮湿之地,难免不让人多想背后的奇情。
更离谱的是:怎么这声音什么都有?男的、女的,男男女女的……呃,什么排列组合都有。难怪这走廊什么乱七八糟异香都有,还挥之不去——
见世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元京盛景”、“名士风流”吗?
另一边,路千河受到的冲击虽然比乔相宜还要大,但他的反应似乎没对方那么剧烈。略微停顿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戒备,得出结论:此地不宜久留。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跟擅闯“禁区”的老鼠也没区别了——在哀鸿遍野的追杀声中,路千河扯了后方石化的乔相宜就跑,终于,越过了走廊最末端最边缘的房间,破开了三楼的天光。
……从缝隙处摔了下去。
破开天光的一瞬间,乔相宜瞥见了一抹绿色——三楼竟然连接着后院,他们掉下来的方位正好砸向后山庭院那棵巨大的柳树……和那群怒发冲冠的怪鸟。
怪鸟叽叽喳喳的向上方突然冒出的两位“老鼠”叫嚣,而好不容易用丝网将四周团团围住的仙门病号们猝不及防地看向破了洞的诡异三楼……被赶忙上前“救火”的翠听春工作人员及时挡住了视线。
什么情况?怎么有俩耗子怎么从楼上摔下来了?
……不对,是俩活人!
不仅如此,这俩人身后还跟着掉了一堆凶器和果盘!
眼看这俩活人径直砸下,即将将树上的怪鸟冲散——
危急时刻,路千河握紧了乔相宜的掌心,喊道:“符咒——”
乔相宜反应过来了:此刻,正是一网打尽的时机!
霎时,一股无形的风在卷起,陷阱、符咒、甚至有人不慎掉落的武器都在这阵无名的风下跌进了方才众人设下的丝网中。缠绕着各种道具和武器的“网”在风的作用下舒展开来、似一个巨大的“棉被”般腾空而起,扑向了满树的怪鸟……
路乔二人为避免被那叮叮咣咣的“棉被”伤及,半空中急速调转方向,摔了个狗啃泥……最终,被姗姗来迟的司徒善和王思源救下。
“呼……感谢王女侠拔剑相助,就是……”眼冒金星横摔在路千河身上也不忘贫嘴的乔相宜如是说,“呃,这剑上的鸟屎,擦干净了吗?”
王思源还记着上次乔相宜将她半路扔下的仇,没好气道:“闭嘴。要不是我拿剑给你垫了一下,你们早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司徒善默默举手:“放心吧乔兄,早擦干净了。”
哼,这女人又逼我用自己的衣服擦了一遍……能不干净吗?
司徒善:“乔兄,多亏你们从上面突袭,将那些陷阱都用上了,这才省心了不少……剩下的,就让他们去找哪只是真的吧。就是……”
就是这俩人掉下来时,背后怎么还掉了一地叮叮咣咣的碎瓷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被追杀呢。
咦,追杀?那上面是有人的吗?
乔相宜匆忙咳嗽了一声,赶紧转移了司徒少爷的注意力。
这时,路千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被“棉被”覆盖的大柳树:“没抓到真的……有漏网之鱼。”
话音刚落,一声响彻云霄的怪叫,来不及捂上耳朵的众人只看见将大柳树团团围住的“网”破了个口子,几只娇小的麻雀从那破开的口子处钻了出来,扑腾着飞向了运河的方向。
……
还真让他说中了。
方才的羽毛乱飞的怪鸟变成了体型娇小的麻雀——从缝隙中逃走了数十只。
日,这鸟貌似还会变换形态,跟那万象虫的恶趣味作风真是一致。
难搞得很。
第二回合,运河攻坚战。
怪鸟好死不死,变成更为轻便的“麻雀”形态匆匆窜逃到了元京最不繁忙的港口——东市北部河岸。
追麻雀追到此地的路千河眼皮有点跳:这鬼地方……不正是彼时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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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京驻扎的老巢吗?
马戏团背地里和朔风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表明上也是个正经挂牌营生。元京会武结束后,朔风门的人早就撤走了,只留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以及……一地的烂摊子。
譬如,有些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还没有撤走——被元京的“街道司”视为乱丢杂物罪扣押收容在了此处,等待稍后发落。
路千河:这些麻雀……不会这么不长眼吧。
就在路千河起念的同时,悠闲的午后煮茶时间,不安分的麻雀们钻进了喂食的铁笼中,啄破了这些大家伙们昏昏沉沉的眼皮。
一时,笼中传出了阵阵不悦地怒吼——被惹恼的百兽之王一只脚已经迈出了牢笼,将对面廊桥的行人们吓得个肝胆碎裂。前来驱赶的街道司巡逻一不留神……差点被老虎当了肉垫。
仙门的“病号”们姗姗来迟:有人在笼外拉开了符纸做的箭矢,射向了在笼内不安生的麻雀。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四方洄天”,紧接着,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暴怒声才逐渐平息,老虎被射晕,平安关回了笼子里。余下的人匆匆赶到,将上了锁的牢笼又加固了一层。
排了一排的街道司小哥们擦了一把汗,立即喊人将廊桥的人群疏散,大骂手下以后这种危险宠物不要乱丢乱放,统统丢到“运转司”让他们进行当垃圾清淤!
至此,除却被箭矢射下的五六只,余下逃走的约有十只——眨眼,“麻雀”褪去羽毛、拍拍屁股,变成了“嘎嘎”嘲讽街道司不及时清理垃圾的“乌鸦”。
“乌鸦”们扑腾着翅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此地——仿佛一开始也只是为导演这出恶作剧。
这些会飞的小东西依旧不知疲倦,甚至……飞到了一个元京人几乎不曾踏足的地方。
第三回合——有人看见乌鸦盘旋在北边皇城的上空。
这胆大包天的乌鸦竟钻进了皇宫里去!
这些乌鸦鬼精鬼精,它们似乎比人更清楚这紧闭的皇城有着哪些疏漏的缝隙,叫嚣着钻了进去,还不忘扑腾着翅膀嘲笑着对面,仿佛在说:有本事就进来抓我啊!
只留下了追至城墙外在风中凌乱、因体力不知折戟的“病号”们。
还活着的“病号”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件事——仙门似乎……多多少少跟这地方有些八字不合。
那么,如何在不惊动那些城墙上潜伏的禁卫军弓箭手的情况下潜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些死乌鸦处理掉?
一部分有家世背景的弟子望而却步,另一部分人却因从未到过这神秘内廷而跃跃欲试。
乔相宜转头问司徒善和王思源:“你们……来过这里吗?”
司徒善有些尴尬:“我爹来过,我没来过。”
毕竟我可是个连殿试的门都没摸过,只会浪荡逍遥的纨绔子弟。
王思源像是犯了隐疾:“我……我没出过门。”
毕竟我只是个文静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黄花大闺女。
乔相宜:“……行,这里没人认识你们就行。”
那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乔相宜先是在乌鸦飞入的四个方位都留下了纸人标记,随后在有人出头被禁卫军注意到时,偷偷摸摸将几位队友拽了下去。
“嘘……别跟他们一样瞎摸了。我找着个好地方,可以抄近道!”
彼时,余下三人还不知道这货口里的近道——是“钻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