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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我们会结束这一切

作者:陨星微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汽车人基地内,结束超额运转的机械终于落下了今天结束的最后一个音符,狭窄的空间中无处不是赛博坦人能量液散发出的腥甜味道。


    领袖卫队的汽车人们垂着头,兀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着呆,神情恍惚,机体上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磨损。


    大黄蜂在隔板与阿尔茜中间侧身通过,面甲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疲惫。


    看得出来这位坚强的小战士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然而向着休息室前进的脚步最终屈服于本能,他精疲力尽地瘫倒在了过道的正中央,发声器中传出像是人类玩具失去电源后不成调的蜂鸣。


    无奈的绿色越野车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埋在地上的小侦察兵抱到了旁边可以坐下的空地,避免基地中光学镜与CPU累到脱轨的其他人不小心踩到他。


    同伴们尚且如此,红蓝色的领袖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擎天柱的机体上还带着之前与天灾交战所留下的痕迹,沉稳又柔和的面甲也沾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疲色。


    愁云惨淡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赛博坦人的磁场中不约而同散发出生无可恋来。


    领袖翻出自己的内线,陌生的频道中只有一道简短又精确的短讯。


    信息中用命令的语气通知他开启陆地桥以接收救护车与重伤员,与威震天一脉相承、理所当然的态度,毫无疑问地来自那辆小油罐车,然而……


    他的小油罐车再次给了所有人一份大礼。


    擎天柱看看坐在自己身旁不知在沉思什么的好友再看看其他人,再次在心底咽下了一声叹息。


    隔板的胸前装甲被磨掉了喷漆,阿尔茜背后的车轮尾翼折成了90度,在这之中,独属医官的机体最为显眼。


    原本橙白色的涂漆如今已经完全被独属于霸天虎战士们的深紫色所侵染,变成了一条条丑陋、紫橙相间的不规则图案。


    然而医官从未在意自身的狼狈,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伺服器上,这双与普莱姆斯争夺生命的手此时正在不停地颤抖。


    他有多少年……不曾感受过这种感觉?


    赛博坦最伟大的医生自铁堡毕业以来,便再未颤抖过执刀的手。


    如果说赛博坦人的本能是与神斗争,那么以救护车为首的医疗机甲们便是字面意义与普神对抗的扑火者,那双善于精细操作的伺服器曾无数次从神明手中夺过熄灭的火种。


    从铁堡的贵族医院,到婆娑天城的私人医馆,再到黎明高地的地下诊所,救护车从未对自己的双手该如何挥刀感受到迷茫。


    以及最后,是的,穿梭于战火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即便是他也无力拯救的生命流逝。


    然后,是现在。


    医官身上属于霸天虎的能量液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片蓝色的污渍。


    作为医生,救护车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已经造成了起码五级的金属污染,他应该去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洁,也许还有消毒,但,他只是坐在那里,望着自己不住颤抖的伺服器。


    这双手上流淌着属于另一阵营的机子的能量液……


    第一次不是因为杀戮,而是因为拯救。


    擎天柱想要搀扶他去休息,然而这位从陆地桥中狼狈跌落出来的医生自回来后便没有再说出过一句话语,此时自然也拒绝了领袖的好意。


    他向着擎天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定不能让自己已经身为领袖的朋友安心,但他真的……他只是……普莱姆斯,他只是不能。


    他……有很多要思考的东西。


    霸天虎营地中的气氛仿佛延伸到了汽车人的基地,二层扶梯上,拿冰块敷着额头的富勒特工以及皱着眉头的美琪同样保持了沉默。


    杰克与拉菲看着这一切,摸不到头脑。


    同样搞不清楚形势的,还有隔板。


    绿色的大个头看起来已经被今天的一切搞昏了头脑。


    他是说,这一切自从天灾出现后就像是脱轨的列车,一路奔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令机子不安。


    隔板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就好像……原本设定好剧本的未来正在向着另一条支线更改,给人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以及……无措。


    这就是隔板所感受到的,先是美琪被绑架(这真的把隔板吓坏了),再是领袖同意了救护车单刀赴会,简直像是自杀行为。


    然后就是出发前还忧心忡忡、戒心满满的医官从陆地桥中猛地跌落出来,面甲上带着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对那些霸天虎的担忧与震惊,以及愤怒。


    说真的,虽然他们同意了派出救援,但那真的只是迫不得已对吧?毕竟他们可是霸天虎!


    最后,让隔板跌落光学镜的事情出现了,那些霸天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汽车人的基地之中!


    隔板不是说他们无力招架,无论多少霸天虎他们都能轻松应付!更何况是一群虾兵蟹将的量产机!


    所有赛博坦人都知道霸天虎的量产兵智商低下。


    他们甚至无法做到搬运一块木板!


    所以他们不会恐慌……


    隔板不会恐慌。


    可是为什么那些士兵保持着恐怖的沉默在救护车与擎天柱的默许下把那些看起来已经下线的霸天虎量产机搬运进了基地内的医疗室?


    整个过程迅速而高效,天啊,高效。


    在这过程中隔板没有看见过一次量产士兵们的失误。


    没有失手摔落、没有故意砸坏、更没有蓄意破坏,他们只是低着头,在伤员们呻吟时触摸他们的手掌提供安慰。


    这简直……难以置信。


    隔板意识到,他们简直像是正常的赛博坦人。


    救护车很快调整过来了状态,所有的情绪缩在医生的面甲下,为霸天虎们提供了更有效的治疗方案。


    这过程中,霸天虎们没有窥探他们的机密,一丝一毫都没有,哪怕阿尔茜与大黄蜂冲着他们亮出了武器。


    蓝色的手炮充能对准了量产兵薄弱的外装甲,但没有霸天虎对此进行反应,他们只是维持着那种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沉默。


    威震天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在汽车人面前如此任人宰割?!


    直到一架胸口以下都被锈蚀腐蚀得破碎的霸天虎飞机被几架和他同模且都显而易见露出了苦恼神色的量产杂兵抬了进来。


    隔板能认出这同样是一架劳工阶级。


    而他的性格……显然比其他人都要更加像是“真正的赛博坦人”。


    隔板要强调,他并没有对他们有歧视。


    只是……你得让他缓一缓。


    “霸天虎的量产士兵有CPU缺陷”,这一刻板印象是每个赛博坦人都烙印进潜意识的,隔板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他真的有在纠正了。


    这只是太过惊人。


    只见那架患有严重锈蚀症的机子对着自己身后陆地桥的光晕发出痛苦的尾音,绿色越野车只能捕捉到其中破碎的语句。


    他很确定自己听见了天灾的名字,或者是类似的,比如和“disease”、“pestilence”押韵的词。


    也是在这个时候,当隔板开始去倾听他的话语的时候,绿色的越野车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磁场。


    那远比汽车人的磁场要尖锐,却比霸天虎的磁场要弱小,如果不去倾听的话就无法感知。


    这是什么?


    他顺着这种特殊的频率调整自己的听觉系统。


    下一秒,无数的情绪粒子涌入了越野车的CPU,隔板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好在量产们的动作足够迅速但也足够嘈杂,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隔板不得不为自己的CPU加上一层过滤防火墙。


    随后,他才震惊地意识到:


    所有的磁场,都来自那些量产士兵。


    无数的、无数的情绪就充盈在基地中,悲伤的、惊讶的、痛苦的、愤怒的……


    那是来自量产们的情绪磁场,如同任何一个正常且真正的赛博坦人才独有的。


    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霸天虎的量产士兵是毫无感情的机械?


    Why……


    How……?


    他们怎么可以……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和自己一样具有这样强烈且复杂的情绪,隔板……汽车人怎么能在这么漫长的战斗中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普神……


    越野车慌张无措地去寻找阿尔茜的面甲,但蓝色摩托车的磁场一如既往保持着警惕,他无法感知到任何情绪。


    领袖……擎天柱知道这点吗?


    他下意识地在失去目标的时候去寻找指挥官的身影,然而这次红蓝色的领袖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目光所能及之处。


    那些霸天虎士兵们就在隔板见鬼一样的注视以及其他汽车人警惕的眼神中被沉默的医官治好然后毫无留恋地再度通过了陆地桥,就和他们过来时一样诡异。


    然后,就是现在。


    隔板的疲惫由内自外,他根本不敢直视擎天柱和其他人的目光。


    他只是单纯的需要时间。也许是更多的独处时间,但他会……对吗?他真的应该像通天晓副官说的那样,牢记汽车人守则。


    God,他为什么会认为霸天虎的量产兵是毫无感情的?


    他就是为了反对这个才战斗至今。


    他真的需要时间静静。


    也就是这个时候,救护车才说出了他回到基地以来的第一句话。


    “擎天柱……”


    医生听起来绝望又痛苦。


    “我们得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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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他”指代的是谁显而易见。


    而富勒特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在隔板的注视下点了头。


    紧跟着,他的人类搭档也点了头。


    这简直像是一场默剧。


    医生本是为了擎天柱才愿意寻找天灾的意愿如今变成了必须要抓住他的坚决。


    救护车抓着擎天柱的臂甲,仿佛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领袖身上,那神情看起来甚至像是如果被拒绝就会立刻昏过去。


    擎天柱皱着眉,天蓝色的光学镜担忧又疑惑。


    “救护车,你还好吗?”


    橙白色的医疗机甲松开手,那双伺服器垂了下去,按压住眉心。


    “并不好,老伙计。”


    一个怀念的称呼,自从擎天柱变成……擎天柱以来,就再未听过医生在公开场合喊过的一个称呼。


    救护车叹气,光学镜重新望向擎天柱。


    “我很抱歉我之前没有更加努力……去帮助你们寻找那架原生体。”


    在领袖宽慰的话说出来之前医生先预判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


    “别,听我说完。”


    领袖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加入你们是因为我认为汽车人的理念是正确的。”


    “如今,我依然会为汽车人所代表的一切战斗。”


    “没有人是因为随波逐流加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时至今日不再有了。”


    他痛苦地喘息着:“议会不应该去通过压榨底层人民的权利而为自己的权力服务,领导者不该是人民痛苦的来源。”


    “霸天虎不是我们种族的拯救者……他们也许曾是,但现在不,他们不再是了。我在他们身上只看见了我们种族毁灭的未来,但你不一样,擎天柱,更重要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看到了一个更加美好的赛博坦,一个没有贪婪的议会占领、没有霸天虎掌权、没有权力者觊觎的赛博坦。”


    “那些被掩盖的……我也看到过太多了,我从铁堡的贵族身上看见了他们的伪善与罪孽,从平民身上看到了身不由己的痛苦,从底层的工人身上看到了被压榨的绝望,我看够了,擎天柱,最后我逃到你身边,我将自己托付给你、给汽车人、给正确的未来。”


    “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


    “我……依然认为你是正确的,但我……”


    救护车终于将头埋到了自己的膝间。


    “我害怕错的是我,擎天柱。”


    现在,领袖终于从救护车痛苦的自白中听出来,他在谴责自己。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自己身上看见属于我最憎恶的那些人的傲慢。”医官抬起头来,那双自责的光学镜照进领袖同样痛苦的火种中,他试图让自己的火种不再跳动得如此混乱。


    “我将他们分为霸天虎与汽车人,拯救我所该拯救的,但……什么时候生命被我分为了我应该拯救的?什么生命不值得被拯救?”


    “为什么我忘记了……”救护车颤抖着,重新看向自己的双手,“我的准条?”


    “那些霸天虎,明明是和我们一样的赛博坦人……就像我们任何一个赛博坦人一样,天灾……”他顿住了,带着擎天柱不愿意在朋友身上看到的崩溃。


    “我不该……”


    在救护车进一步苛责自己之前,擎天柱打断了他。


    他怎么会不清楚,不光是救护车,他从未停止对自己的责问。


    自领导模块被嵌入他的胸膛再也没停止。


    “这不是你的错。”


    他只能这样告诉救护车,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战争腐蚀了他们,每一个人,领袖扫过隔板、阿尔茜与大黄蜂,甚至是他们年幼的人类朋友。


    战争一直在腐蚀美好的一切。


    最开始是赛博坦,然后是震天尊,最后是擎天柱。


    那些记忆中的彩色一点点被战争的痛苦掩盖,最后将他们都变成另一个人。


    擎天柱在看见家乡沦陷前咽下自己的恸哭,在震天尊与自己离心时咽下自己的恸哭,在看见自己所领导的汽车人死亡时咽下自己的恸哭。


    他不断地接下同伴的痛苦,唯有内心不断质问自己的声音才能告诉擎天柱他是如何在不断继续的战争中维持住自我。


    所有人都可以崩溃,唯有他不可以。


    罪魁祸首如何能轻飘飘地将一切归咎于战争。


    于是他握住医官的肩膀,让在场的所有赛博坦人与人类都能重新感受到领袖传递给他们的希望。


    “不会太久了,救护车,不会太久了。”


    “我们会的,我保证,我们会结束这一切的。”


    他只能这样告诉他们。


    像他一直在做的。


    咽下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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