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些小表情很是鲜活,吴覆看着,不觉眼中墨色微漾。
但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在心上人谢寒面前,也会展露这样鲜活的表情吗?嫁给七王子之后,也会这样对她的夫君吗?
他的神色,忽又转冷。
没摸到手帕,楼月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想起来那块手帕的下落:“早些时候云心在哭,我随手把手帕递给她,让她拭泪了。”
吴覆本就冷峻的神色,愈发冷了,他眉头皱起,气势沉沉,似有逼问之意:“那是我的手帕。”
若是她自己留着用,也就罢了。但她就这么随手给别人了?那个云心公主没有自己的手帕吗?他视若珍宝的手帕,在她心中就这样轻贱,可以被随意赠人吗?若是谢寒之物,她会这么随意赠人吗?
楼月心道:哪里是你的手帕,明明是你偷藏云心的手帕。现下那手帕又物归原主,干嘛生气?
小气鬼。
楼月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见吴覆竟因一块手帕质问他,不由得也生气了,驳道:“一块手帕而已!”
吴覆见她如此,心中翻涌的情绪更控制不住了。
自昨夜得知她联姻,又见她与不过几面之缘的谢寒那样亲近,吴覆的心翻腾了一遍又一遍,夜不能寐。如今听到的,却是她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是,不过一块手帕而已。
不过是他不能见人的可笑心事而已。
他惯于忍耐,但此时,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欺身上前,身影覆在楼月面前,将她困在自己与马儿中间。
吴覆的压迫感十足,那张冷峻的脸,与似压抑着愤怒的墨色瞳孔,凌厉的眉眼线条,随着他忽然欺身上前,放大在楼月面前。
楼月的心忽然跳了一下,“你……你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猛兽逼在角落,不由得倒退一步,后背却抵到马儿的身上,不能再后退一步。明明……明明此前几个月,他不过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少年,如一只被困在笼中、半死不活的幼兽。
什么时候,这只幼兽忽然成长成了一只猛兽。楼月竟没有意识到。
吴覆欺身过来,因离得近了,少女身上的温热之意散发了出来,令他总是冰凉的身体感觉到微弱的暖意。但还不够,他想要更多的温暖,他恨不得……恨不得伸手把她揉进怀里。
他的气息一下子乱了,于是,那句指责的话,反而失了气势,“你为什么把我的手帕给别人了?”
楼月被他气势所迫:“云心在哭泣,我随手取了一块,就给她了。”
她解释道,却只觉得心累。她安慰哀泣的云心,这会儿又要安抚生气的吴覆。
她还希望有人能来安慰自己呢。她面临一堆烦心事,还不知该怎么办。
明明是让吴覆陪她散散心,结果呢,心没散成,他还生上气了!
楼月烦闷异常,一把推开欺身上前的吴覆,“我的错我的错,那我问云心把你的手帕要回来,可以了吧?”
她愤怒地往回走了几步,恨不得立刻回去找云心取回手帕,扔到吴覆身上。
只是夜里看不清路,脚下被土块绊了一下,楼月愤愤地踢了一脚这块碍事的土块,然后像泄了气一样,缩下身子,抱膝直接坐在了地上。
好烦。
吴覆见她如此反应,一下子慌张了起来,他三两步上前追来,见她忽然抱膝坐在地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于是他干脆单膝着地,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罢、罢了,一块手帕而已。”他语气竟都磕磕巴巴起来。
他有些后悔,她明显今日眉间有烦闷之色,自己反而为一块手帕和她置起气来。
楼月却将头一偏,不想搭理他了。
吴覆拼命地找着话题,“抱歉,是我、我不好,不该为一块手帕生气。”
楼月闷着脸,轻哼了一声,见吴覆就这么半跪在自己面前,低声又对自己道:“夜里风寒露重,坐在田地上会着凉。”
而吴覆俯身低头看她,而楼月恰抬眼望去,她看到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浓眉墨眼显得格外幽深。
其实楼月此前一直觉得,虽吴覆英俊并不输男主谢寒,但阴沉冷郁,眉眼冷峻地有些迫人。但许是今夜月光洒下,让他俯身低眉看向自己的这个片刻,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楼月一时为他的皮相所惑,怔了一下,心头气消。
说到底,本来也是她理亏,那手帕乃吴覆珍而重之的东西,自己随意处置了,确实不妥。
刚才倒是她无理取闹了。
她闷闷地道:“没事,不冷。”
这么坐在田野上还挺舒服的,她不想动弹。
她红色夹金线的发带在夜风中被轻轻吹起,又轻轻落下,恰拂过吴覆的手上。
吴覆低声问:“有心事?”
她像是为一件事而烦闷不已,她的状态明显不对。
楼月眨了眨眼,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或许是吴覆对自己不是西楼公主一事已有怀疑,或许是因为二人颇为熟稔,总之,此时此刻,楼月想要倾诉。
而在吴覆面前,她觉得自己可以不用伪装。不必像在面对云心时一样,是个成熟安慰人的姐姐。也不是面对国君时那样,一个没有情绪的女儿。也不是秉烛面前时,好像是万事都有掌握的公主。
此时此刻,她的灵魂,一个想要活命,但又不愿作恶的普通人,在西楼公主的躯壳中左支右突,想要别人真正地看到她。
于是她开口,“吴覆,如果……如果有件事情违背你的本心,一旦做了会伤害他人,可不做却要自己承受后果,你该怎么做?”
吴覆皱起眉,“你遇到了这种事?”
楼月张口想答,脑海中,系统却忽然弹出了提醒:【警告:宿主不得剧透剧情。】
于是她闭嘴,含混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但吴覆观察何其敏锐,怎会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
她遇到了事情?是什么事让她这样忧心?
是与北戎联姻之事吗?不,不像。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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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联姻的态度一直都非常平静,这种平静甚至有些不正常。纵然她真甘愿为了楼国献身,但昨夜从云心公主口中初听到此消息时,也至少该有惊讶的反应。
但她那样平静,就好像……好像她对此早有预知。
吴覆的身体忽然一僵。
此前他乍听这个消息,整个人被负面的情绪裹挟,一直没有去思索过。但这会儿思来,才觉出不对。
那么她现在问出这种话,是又预知到了什么吗?还是被某种力量胁迫着,不得不违背本心去做什么事?
吴覆觉得自己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窥见了更多。
楼月迟迟没有等到吴覆的回答,她抬眼望去,却见吴覆身形僵在那里。
她皱眉问,“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着她,好像她有什么奇怪之处一样?
吴覆连忙收敛心中的震惊,想了想,他神色坚定道:“我会去做。”
楼月追问:“哪怕是违背你的本心,哪怕会伤害别人?”
吴覆望着她,神色坚定地点头,“哪怕如此,我会去做。”
他坚定地直视楼月的双眼,从她的眼睛,透过身体,触及她的灵魂,“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哪怕因此要违背本心。”
“比如说,那天你为了从七王子手中救下侍女,贸然与他为敌,以致自己受伤。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
楼月又问:“为了自己,因此牺牲别人,都可以吗?”
吴覆点头,“可以。”他神色凛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吴覆是这样想的,也会这样做。
他与北戎合作,已是与虎谋皮,所求乃无上的权势。哪怕为此掀起滔天战火,他都不在乎。他被囚小院十数年,从未感受到任何温情,为什么要为了什么别人而损害自己?
而楼月听到他如此斩钉截铁的话,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想,反派不愧是反派啊,哪怕如今只是少年,却也显露了他的冷血气质。成大事者,或许就需要这样果决。
不像自己,磨磨唧唧、瞻前顾后。我果然只能当个炮灰配角。
但楼月忍不住问:“难道没有例外吗?”难道反派的心中,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垫脚石吗?
却见吴覆想了想,郑重答道:“有例外。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正在他的面前,抱膝愁苦地坐在地上。
如果会伤害她,那么他宁愿选择伤害自己。
吴覆说下这句话,胸腔中一颗心跳得很快。
她应该会顺理成章地追问“那个例外之人是谁”,正常人听了这话,都会追问。
然后、然后他会说出口。那些情绪堵塞在他心中太久,他想说出口。
但楼月却只是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根本没有追问。
这还用问吗?必然是他的白月光云心公主啊。
若是吴覆此刻知道自己正在纠结要不要将云心推下悬崖,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只怕要为了保护他的白月光,恨不得杀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