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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 44 章

作者:书山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太监有时细心照顾他,说他乃吴国存活的唯一血脉;有时又打骂他,说他天生灾星,克父克母、克家克国。但更多时候,太监教他的是仇恨,他让一个尚不知事的六岁孩童,记住国破家亡的仇恨,记住血淋淋的一切。他喜怒无常,忽哭忽笑,时有打骂,让年幼的吴覆害怕,却又是这个稚子唯一的依靠。


    在吴覆尚不知道仇恨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懵懂地记住了仇恨。


    他记住要恨楼国上下的每一个人,记住以后若有机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报仇。


    在太监的教育下,吴覆就这么长大,直到十岁。太监的身体越来越衰老,寒柳院无医无药,缺衣少食,他命不久矣。吴覆怕他死去,节省自己可怜的饭食喂给他。


    那一年的楼国国君寿辰过得场面极大,宫中上下都得到了赏赐,太监宫女加一顿饭菜,偏远的寒柳院,也因此得到了一顿难得的荤腥热菜。


    吴覆开心极了,小心地捧着荤腥热菜到太监床前,请他吃下。并怀着期待说,如果楼国国君天天过寿辰就好了,这样就能天天有这样好的饭菜。


    这样他们都能吃饱了。太监的身体也能好起来。


    太监听了,忽然大怒,将饭菜打翻在地,怒斥他如摇尾乞怜的狗,因一顿嗟来之食就忘记了仇恨为何物。


    吴覆怔怔地想,仇恨为何物?他日日念着仇恨,日日说着仇恨,但始终不知仇恨为何物。国破家亡时,他只是个不知人事的稚子。他连字都不识,他怎么知道仇恨为何物。


    仇恨是什么呢?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什么叫仇恨。血就叫仇恨。


    或许是自知命不久矣,或许是对吴覆失望至极,又或许是要给他留一个深入骨髓的教育。打翻了饭菜之后,太监开始日夜不休地高声辱骂楼国国君。看守寒柳院的太监连忙将此异状上报,国君大怒。


    然后,寿辰后的第三天,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打开了寒柳院经年紧闭的大门,从床上一把揪下衰老的太监,将他捆在长凳上,施以庭杖之刑。太监的脊背、大腿被打得鲜血一片,最后只剩一口气,侍卫终于停止了动作。


    太监目眦欲裂,口齿流血,如恶鬼一样唤吴覆上前。吴覆呆滞地上前,听到太监说,“看着我的样子,看着我咽气,看着我死去。”


    “记住,是楼国的国君杀了我。他杀了你的父王,覆灭了吴国上下。”


    “这就叫仇恨。”


    “你是吴国最后的血脉。”


    “不要忘记仇恨!”


    太监咽气了,被侍卫如拖着麻袋一样拖了出去,只在寒柳院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吴覆呆呆地看着血痕很久,也没有清理,直到后来天降大雨,才将血痕冲刷掉。


    此后,寒柳院便只有他一人了。


    仇恨。他记住了仇恨。那是鲜血凝成的样子。


    ……


    自渐渐长大后,吴覆已经习惯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与太监有关的这段往事,他从未回想起来。


    只有在今天,在他终于成功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那道血痕才在他脑海中忽然浮现。


    仇恨。这是带着血的两个字。他将以这两个字还给楼国上下。哪怕是与北戎合作,与虎谋皮。


    一片阴云罩住月亮,月光变得黯淡无光,他的心也变得阴翳起来。


    他只是怔怔地在脑海中勾勒着“仇恨”两个字,一时失了神,忘记了今夕何夕。


    就在这时,田野上却传来轻快的马蹄声,立刻惊破了他几乎入魔的思绪。吴覆面色骤冷,带着尚未来得及被压下去的杀意与仇恨望过去,却见到月光之下,明媚盛装的少女骑着矫健的黑马,忽然出现在眼前。


    是西楼公主。


    竟然是她。


    吴覆那入了魔一般的报仇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而这时阴云被风吹散,露出了天上高悬的明月。


    明亮月光洒下,照在那少女的脸上,让那双清瞳显得澄澈明亮,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所有阴翳。


    漆黑长夜、无望人生中,他的月亮升起了。


    楼月纵马而来,正在观赏月色,谁知却看到了辽阔原野上一个人影,越看越觉得熟悉,她驱马上前,竟发现那人是吴覆。


    吴覆?他为何在这里?他不是该在筵宴上吗?


    楼月心中疑惑。


    早些时候,她与几位公主退下了筵宴后,便回了帐篷。只是她心绪很是烦闷,丝毫没有入睡的意思,只觉得帐篷中憋闷,便屏退众人,独身骑着翻墨出来散心。一路上她专门挑僻静的地方走。


    本以为众人都在筵宴上欢饮,谁知刚过来时,偶然碰上了北戎的五王子,告辞之后,再往前走,竟又见吴覆站在月光之下。


    楼月微微皱眉,感到疑惑——此地里筵宴之地颇有距离,五王子和吴覆怎么先后都出现在这么僻静的地方?难道是相约来此?可吴覆和北戎的五王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


    于是她驱马上前,见吴覆看着自己,她问,“吴覆,你怎么在这里?”


    又忍不住问,“我刚还碰到北戎的五王子了,你碰见他了吗?”


    迎着她微微疑惑的目光,吴覆猜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她生疑了吗?


    宽袖之中,他捏着手掌,面上不露任何异样,只是道:“夜宴无趣,我出来醒醒酒。这里月光很好,刚才碰到了赏月的五王子,没想到他一个北戎之人,竟对中原文化有些了解。寒暄几句,他便走了。公主,你也碰到他了?”


    “原来是这样。”楼月闻言,点了点头。


    吴覆这样神色坦然,显然和那五王子只是偶然碰上。楼月想,心中疑惑顿消,心想,想来他们二人只是偶遇。


    她翻身下马,走上前来,道:“嗯,那个五王子确实中原官话说得不错,比七王子好多了。”


    听楼月主动提起联姻对象七王子,吴覆面色冷了一瞬,心中那翻滚的怒意再一次席卷了上来。


    他忽然道,“七王子不是良配。”


    楼月点头,“我知道。”


    见吴覆像云心一样,好像也在担忧她的婚事,她不能剧透,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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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装根本不在意地安慰道:“我已及笄,总归是要成婚的,与谁婚配都一样的。”


    吴覆抬眼望着她。


    与谁婚配都一样吗。


    “那谢寒呢?”吴覆忽然问。她分明对谢寒是不一般的。


    谢寒?吴覆怎么忽然提起男主,他思维这么跳脱。楼月疑惑片刻后,还是遵守着西楼公主暗恋男主的人设,演出怅然神色,“他……有缘无份罢了。”


    楼月在心里为自己点赞,演技满分,若是能在谢寒面前这么表演一番,定能让西楼公主的人设再丰满些。


    但她转念又想到系统的任务,刚升起的对自己演技的得意,又化作了烦闷。暗恋谢寒,这只是西楼公主人设中的一小部分,她如今连西楼公主最重要的情节点——推女主坠崖,都迟迟犹疑、不能下定决心,还搞什么暗恋不成的怅然若失。


    那刚才因散心而短暂被抛在脑后的系统要求,再一次缠绕上了她。


    她心中揣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令她行走坐卧均难受至极。


    她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可为了活命,代价却是她却要去推一个无辜少女坠崖。


    万一女主丧命、重伤、残疾呢?系统只知设定,但这是现实世界,并不是完全按照系统设定来的。任何事情总有意外,更何况是这般生死攸关的大事。


    楼月的眉眼之间,重新挂上忧色。


    这忧色似无形手掌,狠狠攥住吴覆的心。


    果然她对谢寒有意。


    那么……我呢……我必须拼尽一切,不择手段,去得到权势。如果有权势,是不是能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于是,吴覆庆幸自己开始于五王子合作。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展更多的合作,哪怕与虎谋皮、代价将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只要他能得到权势。有了权势,就能有一切。


    楼月为系统的事烦闷极了,她得和吴覆聊聊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她问:“你要回筵宴上了吗?”


    吴覆摇头。


    本来是打算回筵宴上的,但见了她,便不想了。


    楼月便道:“那你陪我走走吧。”


    吴覆点头,“好。”她的要求,他无有不从。


    楼月迈步朝前走着,吴覆则顺手替她牵住了翻墨的缰绳,走在她身侧。


    月色下,二人沉默走了一阵子,楼月忽然想起什么,忙停了脚步,道:“对了,上次你替我包扎伤口的手帕,还给你。”


    若是普通的手帕,楼月也就罢了。但那块手帕明显是吴覆珍而重之的,乃他暗恋云心公主的信物,楼月不好糟践,太医以绷带替换了手帕之后,楼月就将那块手帕洗干净、叠整齐,带在身上,准备什么时候碰上吴覆便还给他。


    说着,她就向袖中摸去。


    结果左摸摸,没摸到;右摸摸,没摸到。


    吴覆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她掏袖子的动作。


    “呃……”他看到面前绑着红色间金线发带的少女表情呆滞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略显尴尬地游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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