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疼欲裂,还未看清四周情形,一阵急停让他复又向前倒去。江潜勉强撑住,才发觉自己被困囚车中,单薄囚衣蔽体,草原夜中寒气袭人,不禁打了哆嗦。沉重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当声响。
戚筠扫了他一眼,继续忙着赶路。
“咳咳、去哪?”江潜调整呼吸。
戚筠放慢脚步,囚车却并未因此停下,车夫是草原长相,甩着鞭子催马。“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别的利用价值了,只有拿你做筹码,与草原做交易。”戚筠审视他道。
江潜头疼不已,自己并未从戚筠口中套出解药制法,但这些天的拖延足够让花樾联系上呼延臻,现在所有赌注皆押在这年轻的王身上,却不知戚筠此举,是否与他关联。
“言栀没有解药活不了多久,实话告诉你,就算有解药,现在也晚了,想他死的人多得是,裕都里要对付他的大有人在,”戚筠未等江潜回应,自顾说道,“你被我点了穴,纵然是谪仙,武力也大不如从前,趁现在还未走到六部,你要是反悔还有机会。”
他淡淡望了眼囚车中疲乏的江潜,轻声道:“忘记他,我们去寻桃花源,浪迹一生,相依为命,还是一样的,我是戚筠还是言栀,都没有区别。”
江潜忍俊不禁,长草随风披拂,眉目瞬息舒展,神情更为悠然。
戚筠知道他在笑什么,不恼不怒,只叹一声“可悲。”
“可悲?”江潜笑眼望他,“或许吧,但我亦觉得你可怜,你我本不相干,却想着将我绑至身旁,来验证你那所谓的自尊么?”
戚筠不说话了,他望着雪山,逐渐加快了脚步。
“你和言栀差的太多太多了。”江潜喃喃,眼眸却亮了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究竟差在何处?”戚筠来了兴致,却摸不清情绪。
江潜想起自己的爱人,话音中多了几许柔肠:“他虽骄纵,但心软和善,幼时知晓身世,受人欺压,却也不由此自卑,诗书不比旁人差,便是不爱的舞乐琴棋亦能学得精通。”
“听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戚筠长长吐息。
江潜却摇首道:“这世道,死是最容易的事,自弃者践踏苍生,试图一同堕入地狱,藏匿幽滞,可要想着好好活便是尤为难得,一身损而又损,月照沟渠,心依旧向死而生。”
“说得好听。”戚筠不屑,只觉得他倒像是在唱戏。
月出云团,照亮小径,散出清幽的光,江潜不假思索道:“我与你没有桃花源,该如何便如何,莫要再说此等蠢笨话语。”
“当真绝情呐,”戚筠虽笑,眼神却阴鸷阴冷,“我把你送去草原,用你的命换我一条生路,一个至尊之位,纵然言栀此番侥幸不死,往后我有的是时间与他周璇,这世道弃我,此后谁也别想有桃花源,死了才干净。”
江潜没有说话,却在心中笑话,莫说言栀如何,若是戚予此番来信,他便又会学那哈巴狗跑回裕都听他吩咐,或是此番教训让他生了反骨,与戚予同归于尽,他的所谓世道,便只有戚予一人,当真可怜。
逐渐瞧见星星点点的光亮,是草原上的篝火,六部首领同呼延臻皆汇聚大营之前,牧民们瞧见囚车中的江潜,欢呼雀跃好似瞧见了猎物一般,他远远望见呼延臻,他眼神沉静,只那一眼江潜便松了口气,他见过花樾了。
牧民们围着囚车蛮横指责,他们从首领处听闻要来一个汉人,他便是害的草原大火燎原的罪人,反叛的四部首领特木尔挥起马鞭,冲着车夫劈头盖脸抽了下来,一侧身又从马背上溜下,他瞧着戚筠道:“这便是你的筹码?”
戚筠行了草原礼,勾起微笑:“我这个筹码非同寻常,您会满意的。”
从明德殿出来的第二日清晨,言栀抱着软酪坐在尚未完工的雪庐下,林随意执着扫帚作势要打,戚予忙将他带出雪庐。
“断壁颓垣一片狼藉的,方才找人支起你便敢坐里头,小心风吹塌了!”林随意故作凶狠。
“青笮喜欢这雪庐,回头爹找人再把他修好便是。”戚予撑开伞为言栀挡风。
言栀却摇摇头,道:“等江潜回来让他自己修,这是魏煦昭敕造以表圣恩的,如今这般便很好,别压坏了我的软酪便好。”
“喜欢这猫?爹去给你找几只更好看的。”戚予询问道,这些天他日日与言栀待在一处,无时不刻揣摩着言栀喜好。
林随意却佯装恼怒道:“一只猫便累得够呛,瞧瞧那些侍人每天夜里要花多少时辰去寻它,还挑食得很,这小猫和你一样难伺候。”
言栀笑着抱猫回去,匆匆回眸道:“我只要软酪,我亏欠它的,亏欠它许多许多。”
“大人,外头有客,说是有东西要给您。”管家寻到言栀时已然沁出汗水,夏日炎炎,他瞧见言栀尚且穿着外袍,心里更是一阵闷热。
“谁?”言栀驻足,“请他到书房里,我一会便来。”
“是位女子,我这便去。”
“女子?”林随意挑起眉,“除了洛尘笑,这裕都你还认识什么女子?”
言栀忖了片刻,“徐姐姐?好久没见着她了......啊,大抵不是。”他方才想起了不久前方才参加了徐辞盈与赵醒的入殓。
他静静在书房等着,林随意与戚予为他配药,言栀望着轩窗一言不发,直到一道人影由远及近,那人影幢幢,忙不迭推门进屋,瞧见言栀略施一礼。
女子脸上难掩笑意,“言大人可还记得我?”
言栀瞧着她的眉目,好似熟悉之人,但却无甚印象,“抱歉。”言栀微微摇首。
女子并未在意,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推给言栀,“大人记不得妾是情理之中,妾与大人在教坊见过,妾是施微,祁施微。”
“祁施微?”言栀执起信,并未打开,“祁归远的妹妹......不,燕婵和孙澄音去留州了,我记得你。”
“留州?”祁施微脸色稍变,旋即敛容,“这是寄去教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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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署名,我想起徐姐姐曾说没有名字的信皆交由她保管,想着大抵是大人的,便索性送来。”
言栀狐疑片刻,拆了信封,“你怎知这便是我的?还是说本就是有意要交给我看。”
祁施微不疾不徐道:“其实要想猜出也不难,教坊的姑娘大多是孑然一身,或是识字不多,教坊规矩冗杂,大家若要寄信,大多都会寻城中书生代笔,认不出字迹也省得落人口舌,寄来的信件也极少会直接送入教坊,倒会由外头巡逻的士卒收着,给几个钱便能通融。”
言栀颔首,问:“可还有旁的事?”
祁施微微愣,晓得是在逐客,福了福身子:“顺路来送信罢了,信送到了也便放心了,施微不再叨扰。”
管家送女人出去,戚予循着空隙又进了屋子,瞧了眼言栀手中未展开的信件,“不看看么?”戚予问。
言栀本是不打算看,听此便也展开,不料信上寥寥数语,却是熟悉至极的笔记,言栀腾起身子,松弛的心弦重又绷紧,“这是、这是江潜的字!”
戚予二话不说夺过信件,轻声捡着关键念道:“六月廿八......报恩塔,烟火为讯?那日正是大朝会的第一日,魏籍令你登上报恩塔远观指点舞乐,江潜远在朔北,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是他的字,不会错。”言栀垫脚抢回信件,“登上报恩塔原本是徐姐姐的活儿,没准江潜一早便晓得,算好了呢?他这般聪慧,不会错的!”
戚予一时无奈,只能说道:“爹不了解,爹与你一同去。”
言栀敷衍般地点点头,复又细细读一遍,仿佛信上有江潜体温似的。
戚予瞧着言栀难得欢欣,心中不是滋味,直到用完了晚膳,喝完了汤药,夜间戚予蹑手蹑脚来到房中,瞧见言栀呼吸均匀,睡得踏实,手中仍旧攥着那只言片语,戚予方才恍悟了几分江潜之于言栀,究竟是何等意义所在。
“送到了?”凌冽询问自头顶传来,祁施微跪在地砖上颤抖,微微点头,“送到了,他没有起疑。”
“当真?”何汝良将祁施微扶起,拍拍她细嫩手背,“办妥了便好,商人最是讲究诚信,我说话算话,会将祁家的信件归还与你,还有祁家旁人的踪迹。”
祁施微并非痴傻,何汝良既能编纂信件诓骗言栀,那边能如此对待自己,她感激笑道:“多谢何大人,施微无以为报,只是......还有一桩事想求大人帮衬一二。”
何汝良挑起眉,示意她往下说。
“还请大人借我一匹快马。”祁施微并未抬头。
何汝良轻蔑一笑:“我再给你路上盘缠,快马自包在其中,只要你守口如瓶。”
祁施微抬眸一笑:“您放心,施微自此离开裕都,改名换姓,从此再也没有祁施微。”
何汝良点点头,颇为欣赏地望她一眼,再吩咐两句便又消失在夜色之中。祁施微盯着何汝良离去的方向,目光森冷,狠狠的哼了一声,提起马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