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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如刃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难得席宴,军中请了羌邕女祝酒唱曲,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赵醒借口不胜酒力,坐观舞乐,手指击节,惬意中颇有靡靡之感,军中秉烛将领今朝同醉,除却守卫,其余营帐劝酒声不停歇,喧闹至极。


    祁归远从邕州赶回不久,马蹄未停便纵身跃下,到了军中还未吃菜,酒先喝了三轮。


    谁知又是几碗大白下肚,祁归远扔下竹箸,伏案踉跄起身。


    “怎么?”赵醒见他眼神迷茫,嘲道:“刺史大人要学那酒中仙,写几首词不成?”


    “哈哈哈......不写词,吾妹燕婵今年十九,我、我看中了一户人家,我没有钱......”祁归远咧笑着,伸手指向赵醒,“你得出嫁妆!”


    “嚯,祁姑娘要嫁人了。”孙澄音正抱着猪肘啃,忽地抬头傻乐,言栀同江潜面面相觑,笑而不语。


    “钱呢?钱去哪了?”赵醒有心逗他。


    祁归远咽了口唾沫,拍桌道:“打了这么多年战,邕州府衙被炸了多少次?都充公了!”


    “我当是什么事,难不成你前几日犯口齿竟是为此?你我生死之交,燕婵亦是吾妹,一份嫁妆算什么?”赵醒轻拍案边,放声朗笑,“我可是大齐第一个异姓王,要给就给......十里红妆!”


    “你可别说大话,这是在朔北,你上哪去找十里红妆?”魏阶执杯犹豫,抵在唇边未饮。


    赵醒略一思忖,转而看向魏阶笑道:“那不是还得殿下您想法子?我身为男子无心嫁娶,不知上哪去搞这十里红妆啊。”


    “我还待字闺中呢,懂什么十里红妆?徐辞盈还在裕都为你守身如玉,还不趁现在好好想法子,以后如何又十里红妆将她迎来朔北?”魏阶垂下手腕,酒杯在指尖左右晃。


    赵醒瞥过眸子,回避她眼神,“你还待字闺中?你哪门子的闺。”


    “你这是何意?”魏阶直起身,并无愠色,“我戎马河山,这天下便是我心间春闺,又有何不可的呢?”


    赵醒想到魏阶放浪形骸,恣意潇洒,活得倒也算是痛快,而徐辞盈依旧被困在那四方天地,死了父兄,无人依靠,便忧愁暗生,默声不语了。


    转而望向一旁,江潜略饮薄酒,便不再贪杯,一直同言栀絮语,直到月悬中天,言栀支撑不住,便也借口道:“总觉得胸闷,我出去透透气。”


    江潜执着他的手道:“先回帐子休息,我一会便来。”


    言栀微笑颔首,转身撩开帐出去了。


    方出帐子向前行走几步,言栀转了转胳膊,深深呼吸,草原褪去寒素,已然萌生一片新绿。


    “谢兄?”言栀扫见浅草中席地而坐的谢闻枝,不由心生疑窦。


    谢闻枝方回过神来,抬眸一笑:“坐。”


    言栀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问:“谢兄不在里头喝酒,在外头吹风做什么?”


    “坐太久了,出来透透气,”谢闻枝说着,指向远处浅草,“你瞧,这朔北风霜如刃,荒草轻露,光也如刀般闪,实在可惧。”


    言栀瞧那晶莹露水,道:“朔北的寒冬确实可怖。”


    谢闻枝却摇头:“不是寒冬可怖,是这朔北,每一方寸皆是鲜血作肥,滋养百草,每每想到此处,便会想起我的父亲,尸骨未寻,便心生恐惧。”


    言栀宽慰道:“朔北虽大,但也便只有这么大,总有一天会寻见的。”他见谢闻枝并未答话,便改换话题,“抓到呼延灼了,他生性狡猾,想必是藏有许多秘密的。”


    谢闻枝深深呼吸,“我多年任职刑部,自诩什么样的犯人都见过,可唯独没有审过草原人。”


    “没把握?”


    “倒也不会,”谢闻枝揪一根新绿,在手中搓捻,“我也不知。”


    言栀实在想不出令谢闻枝踌躇的理由,“大抵是头一回来朔北,吃住不惯......水土不服吧,我上回来朔北也未过多久,思来想去也不过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但那会也同你这般整日提心吊胆。后来我遇刺,在病中思索,方知这朔北与裕都并无二致,不过是多了那寂寞荒原,衰草悲风罢了。”


    “寂寞荒原,衰草悲风?”谢闻枝侧首笑问。


    言栀颔首:“不管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人都是一样的。”言栀坐着,不由打了个寒噤,晚风依旧萧索,不一会儿便吹得头疼。


    “先回去吧,你还病着。”谢闻枝余光一扫,瞟见江潜踪影,言栀略一点头,回头同样望见他。


    “谢兄也早些安寝。”说着便跑向江潜,二人说笑着在视线中走远,谢闻枝望着无际草原,出神良久。


    纵使盛宴欢饮达旦,次日拂晓,军士兵卒皆照例训练巡视,毫不懈怠,赵醒穿上铁甲戎装,似乎犹有醉意,吩咐手下端来醒酒汤再灌一碗。


    谢闻枝早已候在门外了。


    “去给祁归远也煮一碗送去,那小子三碗的酒量还要与弟兄们吹嘘,今天恐怕有他难受的。”赵醒笑道,戴上护腕出了帐子,转眼便瞧见了静立一旁的谢闻枝。“谢大人怎的也这般早?”


    谢闻枝略笑道:“呼延灼未审,我心中难安。”


    赵醒想到此节不由头疼,轻叹着望向云翳,道:“呼延灼狡猾至极,昨日宴后我细细想过,他这般容易便落入我手,或许另有图谋也不一定。”


    “不必思虑过多,总得先见了那厮。”谢闻枝道。


    “你跟我来。”赵醒伸手做请,带着三两随从与谢闻枝步至营外,一齐上马,“我将他关进了邕州府衙,离着不远,但有重兵看守,比关在营中让人放心。”


    谢闻枝颔首,见赵醒疾驰而出,自己也催马前行,紧跟其后。


    不久,赵醒在前勒马,邕州府衙的匾额映入眼帘,谢闻枝不待坐骑停稳,便从马鞍上翻身下来,吩咐下属引路。


    “多加小心,有变高呼便是,我们都在外头守着。”赵醒攀住他的左肩,驻足叮咛。


    “好。”


    天底下牢狱皆一个模样,谢闻枝在刑部行走多年,早已习惯幽寒阴冷,兵卒执起铁锁,打开牢门,直至谢闻枝立在其中,呼延灼依旧垂首不语,没有举动。


    随从搬来了太师椅,随即立在他身旁。


    “呼延灼,”谢闻枝冷觑他一眼,在阴暗中落座,“你为草原征战多年,手下也不乏有几支熊罴劲旅,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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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不过呼延臻?”


    呼延灼打了个哈欠,吹开眼前脏发以便于将眼前之人看清楚,“赵醒不来审我,怎的派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来?”


    谢闻枝撑着下巴,垂眸问:“呼延臻在你眼里也是黄毛小子么?”


    呼延灼摇摇头,长长叹息:“若不是他得齐国相助,勾结朔北,我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罢了,成王败寇,我既已决定要赌,输赢便无甚重要。”


    “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输?”谢闻枝微微向前探身,呼延灼斜眼乜着,嘴角一抽,“有何指教?”


    谢闻枝语带嘲弄,笑道:“因为你脑满肥肠,不似人君。”


    谁知呼延灼并未发作,只换了个姿势坐着,晃动酸胀手腕,一边端详道:“我见过你。”


    “这般急着认旧识,是想通了要说你的奸计么?若你早早坦白,说不准将军还真会饶你一条狗命。”谢闻枝不屑。


    呼延灼眉头紧皱,似在思忖在何处与他相识,这眼缘又是从何而来。


    “你手下残部皆已除尽,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倒不妨来说说你与戚筠的交易。”谢闻枝语气稍缓了些。


    “你既说我是穷途末路,干脆将我杀了,还关在牢中审什么?既然肯在我身上花心思,这不就说明我并非无路可走?”呼延灼梗着脖子,兀自仰头笑,“我对你们很有用。”


    牢中憋闷,谢闻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是,草原一统,齐国得与呼延臻约法三章,在这之前你都有利用价值,但也代表我们随时可以将你送回草原,由呼延臻处置,届时可不止是一刀剐那么简单了。”


    “一个败军首领,你以为呼延臻会如此重视么?”呼延灼下巴一绷。


    谢闻枝扬了扬眉:“你脑子不笨,又何必妄自菲薄?”


    呼延灼敛声屏气,片刻,抬眸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谢闻枝冷笑一声,脸色泰然自若。


    “无双军师谢岷,如此响亮的名头我又怎敢忘?”呼延灼见他笑容僵硬,啧啧开口,“他与我交手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只可惜被奸佞所害,至今尸骨未寻呐。”


    谢闻枝霍然起身,“奸佞?谁是奸佞?”


    呼延灼佯装惊愕,略带遗憾地朝牢外瞟了一眼,“他被害死这么多年,你居然不知?”


    谢闻枝锐利眼神追随着呼延灼的一举一动,不肯放松,“想混淆视听?你还是不必费这个心思了。与草原交涉在即,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届时我可没工夫再陪你闲谈。”


    熟料呼延灼却道:“破燕那一战陆惟明和魏阶都在,他们就没告诉你?”


    谢闻枝双眼突然闪过厉芒,拽起呼延灼相商铁链,“我劝你谨言慎行,反贼已然杀尽,你能活着全靠将军施恩,要么将你与戚筠的密谋全盘托出,以功补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若再敢顾左右而言他,格毙勿论!”


    呼延灼未回过神,又被谢闻枝踹回草席之上,剧痛使他抽气连连。


    “来人!”谢闻枝跨出监牢,与不远处的赵醒遥遥对视,撇去目光,“此人狡诈,若问不出便用刑吧,他征战多年,皮糙肉厚,一时半会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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