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魏籍正听完云岁骛的禀报,颇为头疼地揉着眉心,恰巧不久前,恭叔霖的辞呈托严暄递了上来。
严暄并未说话,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候自己看完辞呈,随即跪拜离去。魏籍方才意识到眼前白发苍苍的严暄也已至耄耋,而他自故国破灭后也不曾回乡瞧过一眼。
谁又不想回家呢?
魏籍正为难着,许镜蕊的一双柔荑便搭在他的双肩,轻柔地按摩,魏籍这才逐渐舒展眉头。
“走吧,陪寡人去长信殿瞧瞧母后。”魏籍放下手中奏折,牵起许镜蕊的手。
“嗯。”许镜蕊轻声答应,脸上浮现一片绯红。
长信殿外围着许多内侍宫女,这些皆是魏籍派遣伺候言倾澜的,魏籍见他们无所事事,冷然道:“尔等不去伺候太后,在此做甚?倒不如寡人早早打发你们回乡!”
为首的便是冯诠的徒弟小夏子,他哆哆嗦嗦跪拜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太后不愿身旁有人伺候,打发我们在外头守着。”
魏籍慢慢转过眼,懒洋洋地瞧着飞檐,摆了摆手。
“陛下......”许镜蕊在一旁小心询问。
魏籍略有所思,道:“母后受了惊,待会你恭敬些,不准出差错。”说罢,径直向前推开了宫门,外头天已大亮,而长信殿烛火尚且摇曳。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魏籍朗声道,同时四处搜寻言倾澜的身影,可却久久不闻回应。
“母后?”魏籍微显迟滞,向寝殿探出头去。
“陛下......母后似乎不在宫中......”许镜蕊踌躇道,只是话音方落魏籍便冲至榻边,凝视着毯上化为齑粉的一片雪白。
他伸手触碰,粉末在指尖逗留。这正是当初言劭观赠与言栀的那颗明珠,最终落回了言倾澜手中。
“她走了。”魏籍喃喃自语道。
“什么?”许镜蕊不明所以。
魏籍倏然瞥了一眼窗外的庭园,眼眸中蓄着一团火焰,他拂袖起身,故作轻松道:“母后不愿见寡人,走吧,这长信殿便就此下钥,永不再开。”
称孤道寡之人,又怎会有亲眷挚友常伴身侧?就连生母也抛下荣华,抛下从不亲昵的孩子,独自远走。
疑雾在许镜蕊脑海中翻腾,她咬着唇答应。
待宫人取来锁为长信宫下钥,魏籍似有一阵头晕目眩,再睁眼时,心同宫门一般门扉紧闭,再换上风轻云淡的笑容去接见大臣。
言栀又坐在藤椅上打起盹来,这几日养病,除却喝药吃饭便是睡,亦或是屏息凝神时听听外头姑娘们的闲言碎语,琵琶与阮声。
“困了便去榻上睡,仔细着别受风寒。”江潜握上言栀的手。
言栀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我去榻上坐着吧,你陪陪我。”
江潜轻声答应,伸手抱他至榻上,软枕靠着,底下垫着毾?。言栀虽不咯血了,却愈发没精神。
“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药便不喝了,你带我偷溜出去,四处走走?”言栀征求般摸上江潜的手背,触感刹那间顺着手直至脊背,江潜似有轻微战栗。
“怎么了?”言栀问道。
江潜撑出一抹笑,眼中闪着暗淡的光,“林随意已然有了方向医治,这些天换着方子试药,你这病不成问题,莫要胡思乱想。”
言栀瘪瘪嘴,江潜也侧卧榻上替他拢紧被褥,言栀便依偎他怀中,抬起眸道:“你不必安慰我,活了也有几百年了,死了我不亏,若去了阴曹地府,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判罚,没准还会把我送回月宫。若是侥幸活着,我也不想待在教坊司。”
“你想去哪?若不喜欢教坊,我便去求魏籍,把你接回府邸安养。”江潜说道。
“去哪不得被关着?整日在屋子里发霉,在哪里都一样。”言栀小声嗫嚅。
江潜正思考着如何回话,突闻几声敲门声,摸了把言栀的脑袋道:“我去瞧瞧。”他翻身下榻,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来者是林随意,端着一碗汤药径直进来,后头跟着一位女子,她摘下羃篱,居然是徐辞盈。
林随意将药放在塌前矮桌上,道:“试试这副药,趁热喝了。”放下后他回眸给江潜递了个眼神。
“徐姐姐来了?”言栀探出身子。
“劳烦徐姑娘替我在此照料言栀,我去去就回。”江潜冲着徐辞盈说道,随即跟着林随意离去。
“我来了,你好些了吗?”徐辞盈坐在榻边,端起药在手,用调羹轻轻搅动。
言栀颔首道:“好许多了,就是依旧没精神。”
徐辞盈吹凉了药,递给言栀,“我虽不知你病症如何,但想来世间大多病症皆令人乏力,况且你脑袋受了伤。”
言栀略感讶异,问:“徐姐姐又从何得知我头上有伤?”
徐辞盈冁然而笑:“此番是将军托妾身来看望你,若非将军闻讯,我也不知你落了伤病。”
言栀浅笑:“如今该叫王爷了,倒是徐姐姐你何时做王妃?”
徐辞盈的脸上掠过一抹绯红,她松开紧咬的下唇,道:“赵将军已将我赎出,但不久后万国来朝,教坊司的几位教头是我多年好友,这次请妾身来编排歌舞,直到将军回封地的那一日,我与裕都的种种也算是就此别过。”
“赵将军何时离去?”言栀问。
“短则半月,长则......万国来朝之后,怎么说也要小半年。”徐辞盈道,“若是日子还长,等你休养好了便随我一同教习她们如何?你如此精通乐理,权当是教他们打发时间。”
言栀干笑两声,“事之繁杂,一言难尽,我得罪了圣上,他令我好了便为她们编舞,以功补过。”
见徐辞盈略一顿,他解释道:“我有个心气高的姐姐,从小到大不愿落于人后,更不愿被男子比了下去,她不喜歌舞,不善女工,却读了许多圣贤书,她每每逃课,便是以我做挡,直到被父亲发现时我已然能奏一曲,她却一窍不通。父亲宠她,便任由她去了。”
“原是如此......那令尊是当真宠爱贤姊。”
言栀的思绪随回忆去,黯然道:“他确实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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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此时门外,江潜被林随意拉至角落,两人在低声交谈着。
“我翻阅古籍,还飞鸽给了在人间游历的一位师叔,有了个法子或可救他,但却十分不易。”林随意说道。
“什么法子?”江潜一心只想挽救爱人性命,难易皆在所不辞。
林随意抿了抿嘴,道:“毒可伤人,亦可救人,忘忧散本是剧毒之物,会伤人脑髓,忘却前尘往事,数日便亡,而听言栀描述,血蛊发作时常常神志不清,头疼欲裂,恐怕也是逐渐向着脑髓去,我近日施针方才将其逼回肺腑,一日好几碗的汤药压制血蛊,但终归不是长久之策。”
林随意顿了顿,继续道:“如若把控好计量,以忘忧散杀血蛊,便是生路。”
江潜的唇失去血色,干涩道:“但也风险极大,是么?”
林随意默了声。
“你有几成胜算?”江潜问。
林随意道:“若不用此法,毫无胜算,但这法子是师叔与我共同商讨得来,再不济也有三五成,至少能暂时续命。”
江潜没有过多思忖,问道:“忘忧散如何而得?”
“这便是我寻你的缘由,”林随意道,“忘忧散我不知配方,但此毒与胡酥出自一处。”
“你的意思是......戚筠知道?”江潜没想到事到如今还要与他打交道。
林随意抿了抿嘴,道:“戚筠擅毒,但却极难从他手中求得,我在朔北时留意过,那呼延臻对胡酥也颇有了解,若寻不到戚筠,你或可去寻他看看。”
江潜问:“期限,给我一个期限。”
林随意在心中盘算着,深深呼吸一口,道:“半年。”
“好,我明日便启程。”江潜下定决心便往回走,却不想被林随意一把拉住,“魏籍会放你走?”
江潜冷然开口:“此事非同小可,我没心思再与他周璇,他一介凡人,困不住我。”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林随意嘀咕着。
江潜却笑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继续想法子,争取稳住血蛊才是要紧之事,我还要同他解释。”
说罢,他推开屋门,言栀正抱着软酪同徐辞盈笑谈,后者见江潜回来,福了福身子。
“那我便先下去寻教头,一会儿再来寻你。”徐辞盈发觉江潜似乎有事要说,便自觉回避。
“多谢。”江潜与她擦身而过,小声道。
言栀见徐辞盈走了,笑不由僵在脸庞,垂首为软酪梳着毛。
江潜来到他跟前,道:“软酪是个闲不下来的,让它自己玩去便是了,这般睡在肚子上身子可会不舒服。”
白猫翻开肚皮,冲着江潜张牙舞爪。
“你瞧,他都嫌你。”言栀轻声笑道,可软酪依旧被江潜提着脖颈扔在地上,“怎么了?”言栀清冽的笑声也渐止了。
江潜思绪万端,最终化作一个笑,吻落在言栀眉睫,“林随意配了个方子,里头有味药不好找,明日我得出去一趟。”
言栀抬眸睨着江潜,半晌,他问:“你要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