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言栀自江潜的手臂上醒来,他枕了一夜颈椎痛的不行,又费力将手臂向上推了推,自己转而枕上江潜的小腹。
江潜也被闹腾醒了。
“怎么了?”他抬回酸麻手臂,搭着言栀的脑袋,“哪里不舒服?”
言栀蜷缩着恹恹道:“太硬了,脖子疼。”他摸上自己的颈椎,总觉得累。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江潜按揉言栀肩膀,想起了血蛊。
“没有。”言栀答完才发觉自己的小腹似有些许不适,不轻不重时有时无,他伸直腿那感觉便烟消云散。
江潜大抵是后怕,心有余悸般向前探,想要将他捞起,却不想言栀隔着衣便啃咬皮肉,未等江潜说话,便听他道:“动什么?”
言栀翻开他衣角,惺忪睡眼一瞥,方醒时没力气,连印子也没出。
江潜含糊其辞道:“你和谢闻枝约在什么时辰?”
“早着呢,与你何干?”言栀翻身起来,抱着自己的软枕倒头便又要睡,低头瞧见自己昨日被磨红的大腿,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江潜暗叹一气,转过去抱他的动作都显得忧戚,“你没有良心,真当自己是只野猫,得了好处又咬了人,吃饱了便翻脸,擦干净嘴就走了?”
言栀闭上眼哝哝:“吵。”
江潜搂着他不肯松手,吻在他下颚、脖颈,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
“啧。”言栀倏然回头,两人对视一僵,恍然间笑声止息着。
江潜笑道:“没吵了,这也不行吗?”
“不办事就别挑事!”言栀狠狠道,一头扎入软枕,好像潜入凶狠海浪,心里的激荡迟迟不肯静,言栀抢白道:“不想睡就不要睡,去徐姐姐那儿将我的软酪接回来。”
江潜仍蹭在他的颈窝,笑声逗弄着言栀全身发痒,“养你一只猫就够头疼了,还要再把软酪接回来?不过说到底,软酪是比你听话懂事的。”他有些笨拙地将言栀的碎发捋到耳后,小声道:“你不仅良心坏,心肠也黑,明知我此时不能出面视人,还非要把我撵出去。”
言栀微微一愣,方才想起刺杀江潜凶手尚不明确,却也肯定是裕都中人,此时他们只以为江潜死不见尸,却不知他人已在裕都。
“没有这个意思......”言栀捏了捏江潜安放自己腰间的手,“我自己去便是了。”
江潜见他服软,笑意不减反增,好在未让人瞧见。
“你生气了?”言栀只觉得扑在脸庞的呼吸逐渐变重,慌道:“你明知道我并非此意,属实是事多一时给忘了,你就当我是前些天流了太多血,脑子不好用了,这还不行吗?”
江潜依旧不答话,只将头埋得更深了。
言栀不安揉拧这江潜的手,侧眸道:“我、我素来不懂安慰人,你既知我本意,又和我置气做什......你在憋笑?”
江潜摇摇头,却不肯抬头。
“你......”言栀瞧见了他那张强忍笑意的脸,气恼着一把推开他,不想拳头砸到江潜的肩头发出一声闷笑,言栀手指疼得被激出泪来,“你、你......”
“主子,是我的错。”江潜忙抬起手做好任他打骂的准备。
言栀捂着手冷峭道:“滚!你现在就出去!”
天公不作美,言栀下了马车,随行的侍从忙撑起伞,怀中的软酪蹭在主人的怀抱中安睡,谢闻枝同样立在伞下,滂沱大雨吵得听不见说话。
燕府牌匾上挂着的大红帷幔被浇透了,毫无生气只顾滴着水。
“你想好了,当真要这般做么?”谢闻枝最后一遍问道,不仅是问言栀,也在问自己。
言栀顺着软酪长毛摸着,雨点鼓噪,他皱着眉道:“你若没想好,便让我一人进去,但他终归投靠了魏邤,疏林是怎么走的你比谁都清楚。”
雨声变本加厉,谢闻枝悄然无声。
“走吧。”言栀垂下眼,刑部的随从开出路来,执刀撞开了燕府。
燕府很小,言栀远望便能瞧见他在做什么。燕苍与一女子促膝长廊下,雨洒如珠帘,那女子面色绯红溜了金钗,外袍半敞着,随从时不时瞟一眼,捂着嘴偷笑。
“你......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民宅!”燕苍指着言栀的鼻尖质问。
谢闻枝目光空洞,扫了眼乱了发髻的女子,她便羞怯垂眸收拢衣衫,不着履便在哄笑声中小跑去了后院。
“谢大人这么多年的青云路白走一趟,他竟不认得你。”言栀讥诮,偏首藏匿笑眼。
谢闻枝并不在意,只道:“本官刑部尚书,此为圣上前日亲封的言令使,你怎敢安居廊下?”
燕苍瞧见了令牌,也瞧见了言栀腰间皇帝亲赐的玉牌,顿时慌了神,躲闪着目光跪下行礼直打哆嗦,“敢、敢问二位大人,何故......”
“何故?”言栀冷声抢白,将软酪交给一旁侍卫伺候着,自顾抽刀直指燕苍喉咙,“不必兜圈子了,就凭你胆敢欺瞒圣上这一条罪过,便够你死上百回千回。”
“欺......君?”燕苍干笑着,“我、我一介草民,怎敢欺君?”
“许鸣沧,许氏全族流放泗州,却不留神让你逃了出来,不取下你项上人头,本官如何戴罪立功?”谢闻枝不疾不徐踱步向前,影子笼住许鸣沧的脸,令他不寒而栗。
“我......你们、你们都知道了。”许鸣沧摇首惨笑,跌回座上,“我,我这就去泗州!还请二位大人饶命!大人若不放心便派兵押我前去!只求、只求......”
“事到临头还想脱罪,许氏全族竟全是一个模子刻的,你怎同那家主许望涔一样痴傻,受人利诱?”言栀俯身哂笑,故作同情挑起半边眉。
“你觉得魏邤能救你?”言栀将刀抵在他的胸口,笑道:“你化名燕苍,可替他做了不少腌臜事,东朝之君如何一夕倾垮?褚娴悬梁自尽,阴魂尚在东宫盘踞,褚殿卿身在虞州,你便当他全然不知?”
“我、我没有!”许鸣沧结巴道,捏着桌角桌上杯盏也颤。
“证据呢?”谢闻枝余光一扫,懒得与他废话,侍从抬着木匣倒落一箱子的白宣书信。
如落叶般摇晃着飘落雨中,墨化在浅洼里,许鸣沧煞白的脸正如秋日瓦上霜。
“我、我也是受人之命......”许鸣沧吞吐道,突然重重磕在石阶上,言栀来不及抽刀,竟划伤了他的脸。
雀翎刀入了鞘,只听雨中许鸣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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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嗦着忏悔,竟连燕府的肃静也虔诚。
软酪突然叫唤,打破死寂。
言栀抱过猫儿,温言道:“你以为你的欺君之罪,只此一条?”
许鸣沧突然抬眸,冷僵着身子,眼里没了光。
三尺白绫安睡木匣中,被稳稳安放在石阶上。
“你请自便吧,雨水倒也算是个好节气,死在今日不算亏。”言栀说着,侧眸冷眼睨他,转身离去。
“我要见雍王!”许鸣沧突然奋起反抗,而侍卫牢牢按住他的胳膊,使他无法挣脱。
谢闻枝驻足冷笑,“事到如今,见他又有何益?”
许鸣沧垂死挣扎般哀嚎:“我要见雍王殿下——我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郎官!你们岂能说杀就杀!”
言栀出了燕府,登上车,卷起竹帘瞧。
谢闻枝踏出府,举目时那奄奄一息的红绸再入眼帘,蓦地改了主意,“他若不喜这三尺白绫也无妨,给他添点红,沾沾好运再上路吧。”
言栀不明所以,却见侍从将许鸣沧捆起拖拽至院中大缸,锦鲤同缸中绿水倾泻而下,在地上扑腾着无声求饶。
言栀抱着软酪的指节乍然停止,许鸣沧被塞进缸中,侍从划亮了火折子丢进去,另一个搬来了矮木桌架上,他便受困缸中,要被活活烧死。
谢闻枝在料峭春寒中陡然牵出一抹笑,快意极了。
言栀放下竹帘,等候良久。
“怕了?”不知何时,谢闻枝挑起竹帘,抱着一个瓦罐上了车。
言栀瞟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骨灰,”谢闻枝笑答,“报恩塔重修了,为了祭奠陆伯父,我要将一切伤其官途,有害陆、谢两家安危之人尽数焚尸造塔,以安亡灵。”
“你疯了。”言栀有些不可置信,胸口仿佛压满烂泥。
谢闻枝抬眸望他,柔声道:“我同陆相宜说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反应,你与他师出同门,所思倒也相似,那你说说,你若是他听到了此话,心中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言栀一时噎住了,若只是寻常寻仇倒也无妨,谢闻枝的眼里有翻涌大海,言栀方才明白了来前谢闻枝所问意图。
“你想好了,当真要这般做?”
这话不是在问言栀,是在问他自己。
“倘若是江潜以折磨害我者为乐,我或许是会窃喜的,”言栀的目光逐渐放往远处,“我并非良善恭顺之人,江潜也曾视人命如草芥,可我终究还是......”
“那便是极好,”谢闻枝打断道,伸手摸了软酪的脸,“他会开心便好,什么血债自由我来背,最后,我是曝尸荒野或是永眠归园皆无所差,死后我也不在乎是下地狱还是入轮回,人只活这一遭,总不能一直苦着。”
他说得极轻巧,报复、寻仇,好似激流卷走枯叶,狂风摧毁渔船,杀人也不过是几个字飘然落下罢了。
“你还会害怕?”谢闻枝好笑道:“你想清楚,若魏煦昭知晓了他不仅身份是假,就连替他武举之人也是魏邤多年训练的暗卫,恐怕他的死法只会更惨。”
“可魏邤是他的儿子。”言栀道。
“他总要做给世人看的。”谢闻枝淡笑道,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