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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重振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言栀,我们快走。”江潜忍痛蹲下,揽着言栀肩头,后者却不为所动。


    言栀摇摇头,额发沾染黏稠鲜血,不肯放手。


    江潜伸手覆在言栀的眼皮上,尽管已然无济于事,他叹道:“未见马首,或许不是它,汀芒向来识途,定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我先带你走。”


    沾血的纯白,骨架,铜铃没有挂在脖颈上,而是弃置一旁,自欺欺人。


    “若非我执意如此......又怎会、又怎会!”言栀却向后仰首,江潜能够稳稳接住他,下一秒脚便悬于地面,马厩随之远去。


    言栀停下抽泣,露出古怪微笑,说:“江潜,我想回去了。”


    江潜垂首关照似的瞧了一眼,点头道:“好。”


    “你不问我回哪儿?”言栀疲倦阖眸,笑容惨淡,“我要回裕都。”


    “好,言栀,你想去哪都行,想做什么便做,不必问我意见,遇到难处了我自会守你护你,所以,放手去做便是。”江潜坚定答道,将他抱上乌云踏雪。


    言栀吃力般拉拽着缰绳,不消须臾,江潜便也跨上马环抱住他。言栀微微侧首,问:“如今,我还可以见孟先生吗?”


    缰绳从言栀手中缓缓抽出,换江潜而执,他策马返回,在言栀耳畔道:“可以。”又生怕他不明白似的补了一句,“都可以。”


    回程路远,言栀思绪纷乱,身体虚弱得不行,他近乎没意识般喃喃着“渴”,沉沉絮语敲在江潜心上,他突然拽马停下,道:“那有饮马湖,我带你去。”


    言栀记不得自己是否回答,又是被横抱起,不久再次坐在犹腥的草地上。


    草犹自散着血腥,好在湖水尚且清澈,江潜接起一抔水,水珠从指缝间流出,言栀垂首喝了几口,再到江潜接的第三回时,掌心突然痒起一阵。


    “言栀?”江潜侧首看他。


    言栀的唇抵在他的手心,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


    “言栀,醒醒。”江潜颇感无奈,低声道。


    言栀强打起精神,将流下的水拭在满是窟窿污泥的袖子上,江潜掌心的水洒尽了,言栀靠在他的肩头,得救般舒展眉头。


    “就......睡一会。”言栀有气无力道,良久,江潜微微颔首,在苍茫天地间抱着疲倦沉睡的他,言栀受不到一丝风,耳畔也升起暖意。


    再醒来时,便是在朔北大营的帐子里,言栀睡在榻上,仿佛方才一瞬还能听见自己轻微的鼾声。


    “咳咳......”言栀缓缓睁开眼,没有强光刺痛双眼,唯生起一个火炉,在榻边不远处吐着橙黄暖意。


    “醒了?”江潜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手上端着木盘子,不必想便是些伤药之类,他来到言栀身旁,道:“一路上颠簸,你睡得不安稳,现如今时候尚早,不妨再休息一会。”


    “我,睡了多久?”言栀头疼欲裂,呼吸不稳。


    江潜摸上他的额,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没几个时辰,赵醒班师回营也就是半个多时辰前的事。”


    “宣翰呢?”言栀下意识问道。


    “也回来了,这会儿,想必军医在诊治他的腿,呼延灼被魏阶重伤,往北边逃窜走了,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事端。”江潜说道。


    言栀又问:“那你呢?”


    “我?”江潜指着自己,不明所以。


    言栀略微点点头,道:“你不休息吗?”


    江潜摇了摇头,柔声笑道:“我守着你就好了。”说着,他又替言栀掩了被角,伸手合上他的双眸,言栀体内噬骨残毒未解,而血蛊最不喜情绪涨落,贪求平稳,江潜生怕他再出变故。


    除了火吞噬木柴的噼啪声,然后万籁俱寂。


    “算了,我起来了。”言栀打破寂静,强撑着身体起来,江潜忙按住他的肩头,问:“起来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吩咐我便是了。”


    言栀摇首,神情尚有几分恍惚,道:“见孟先生。”


    江潜愣了片刻,笑道:“你们当真心有灵犀,他方到大营不久,还没有一炷香的时辰,我本想着他休整好了再来问你。”


    言栀眼光一闪,道:“趁他还未歇下,见一面,说完再休整也不迟。”


    江潜顿了片刻,犹豫不决,摸着下巴沉思。


    突然一只手拽着他的手腕,江潜抬眸对上言栀期盼的目光,半晌,无奈沉声道:“我去寻他,你好生歇着,莫要乱跑。”


    “好!”言栀笑道,往被窝里头钻了几分。


    当江潜寻见孟黎书时,后者早有所料一般,就连同大氅也没来得及脱,放下羽扇便随他而去了。


    孟黎书掀开帐子,温热突袭冷脸,稍有些不适,见言栀想挪动起身行礼,随意摆了摆手,说道:“好生躺着,再伤了不需我治?”


    言栀讪讪笑了,道:“先生终究是舍不下我,否则又怎会屡屡救我。”


    孟黎书并未拆穿真相,屡次相救之因乃江潜屡次亟请求情,想到此,他只好点头称是。“想说什么?”


    言栀轻笑一声,目光偏向江潜,江潜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了这是要他避嫌,便转身走出帐子守候。


    外头寒冷近乎清澈的空气中能够瞧见自己的呼吸,寂寞成了诡异的白雾从口鼻中呼出。


    言栀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孟黎书恭敬一拜,“我求先生一件事。”


    “竖子,”孟黎书冷道:“江潜竟是教你这般求人的?”


    “不,此番只因言栀心意已决,与江近侍无关。”言栀说道,以期盼的眼神看向孟黎书,“言栀求先生送我回裕都。”


    “回裕都如此容易,江潜自会跑马送你回去,何须跪我?”孟黎书微微皱眉。


    “只因魏煦昭知晓言栀谪仙身份,倘若日行千里尚不可为,言栀如何使他信服?”言栀道。


    “只是这个原因?”孟黎书挑眉道。


    “只是这个原因。”言栀垂首再拜,他撒了谎不敢抬头。


    孟黎书却好似看穿一般,轻笑着,并未揭穿,反问道:“你回裕都想做什么?仔仔细细报来。”


    言栀匍匐着身,说道:“弟子答应了言劭观,要将他的女儿安然无恙带出裕都,送去沧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弟子不能失信于他。”


    孟黎书再笑,此时却起身在他面前蹲下,双指挑起他的下巴,问:“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言栀撇过眸子,没有与他对视。


    “好,大好!”孟黎书抚掌而笑,道:“苏迪雅便是言桐,她潜伏你身旁多时,为的不过是试探你法力如何,终于在朔北找到了空子,只可惜,没有一刀把你捅死。”


    言栀强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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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还得多谢先生救我。”


    “救你?”孟黎书逼视他道:“什么救你,我是在救她。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言栀一时无言,良久,孟黎书起身坐回太师椅上,道:“先生自会助你,到了裕都,你做什么皆与我,与言氏无关,先生唯有一个要求,你若敢逾矩,旁人不杀你,我来杀。”


    “先生但说无妨。”言栀道。


    “不准待言桐以刀兵,一剑之仇,没有什么可报的,她对你怨怼也好,误会也罢,忍着便是。”孟黎书叹道。


    言栀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突然感到自己与这从小教导自己长大的先生之间,横生一道辽阔海面。


    “敢问先生,为何?”


    孟黎书淡淡道:“你问我为何?那先生同样也问你一桩事。”


    “先生请说。”言栀努力使自己沉住气,双膝在地面上磨得生疼,他从未跪过旁人如此之久。


    孟黎书的双眸乍然暗了下去,“月骨现在何处?”


    言栀愣了片刻,如释重负道:“先生明知故问,月骨确实在言栀身上。”


    “是你弑君偷的,还是言霁传给你的?”孟黎书再问。


    言栀抖着肩膀,恍若无事般笑答:“父亲临终前身旁唯有言栀一人,他将月骨赐予言栀,这便是真相,但也正因唯有言栀一人在身旁伺候,自然是谁人都可捏造一番。”


    “可先生问过你一回,你说实话了么?”孟黎书撑着下巴道。


    言栀抿了抿嘴,道:“现如今先生都知道了,现在,能否回答言栀的问题?”他试探着寻求答案,仿佛在宁谧静穆的大海中,自己是那岌岌可危的一叶扁舟。


    “她是言氏的正统子孙,你是吗?”孟黎书答得平和,毫不在意的样子。


    言栀兀自低下了头,垂首轻轻笑。


    “不......我是戚氏余孽”言栀依旧跪着,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可那又如何呢?先生教导多年的是我,你甚至没有踏入过言桐的宫殿,她课业如何,秉性如何,唯有陌师叔知晓,先生又怎会笃定,她便能坐稳那月神宝座?”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肖想月神之位。”孟黎书并不意外。


    言栀仿佛胸腹间被掏空了什么,心脏的跃动一下一下,好似在耳边,不在胸间,他缓慢直起身,道:“言栀从不敢肖想月神之位,言氏的东西,我一分也不要,可她是我的阿姐。”


    孟黎书抬眸看他,示意言栀自己听见了。


    “她与我共生几百年,一朝变故,甚至没有派人来问,便索性寻来匕首捅进我的皮肉一了百了。”言栀直抒胸臆,懒得编纂好听的语言,头一回避繁就简,说道:“先生救我,助我,若是为了言桐这个月宫嫡系,直说便是。先生要我不伤她,言栀能够做到,可前提是她再不来犯我!”


    “怎样?她能做到么?若她可以,此事便这么应下了。”言栀笑道。


    孟黎书缄默许久,火光描摹眼前人的轮廓,孟黎书头一回看清言栀的面容。


    与他爹娘长得太像了。


    “好,”孟黎书阴差阳错点了头,“我最多在朔北待三日,何时启程,你自己来寻我。”


    言栀再次拜首:“多谢先生!”


    此番跪得虽是甘愿快意,但言栀决计,以后再不肯吃这般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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