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前总有众仙环绕,求见言霁的排队去了殿外,说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偏生言霁是个做事严谨,事无巨细样样躬亲的,这公文便垒成山高。每每见殿下头疼,江潜准备好茶水端上,悄然观察言霁的脸色,见他点点头,这才算松一口气,愣是熬出了他这一手好茶艺。
这只不过是头一桩大事。
殿外还有两位小殿下跑得飞快,江潜好不容易在人群之中揪住言栀的后脖颈,将他提回了后院。
小言栀撅起嘴,挥舞着手:“你偏抓我不抓阿姐!可恶,你偏心!”说完便捏起拳头鼓起力去捶打江潜的手腕。
“她不归我管。”江潜淡淡道,将言栀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他的腰,提物似的。
“我也不要归你管——我要陌师叔管!”言栀赌气道,记忆中的陌潇是谦谦君子,同言霁一般的温柔。
却听江潜冷笑一声,道:“他若是管着你,指不定你现在便躺在榻上,等桃花岛的医官来!”
“你胡说!”言栀拼命仰头只为了瞪他一眼,“我不要你,我要阿姐!我要爹爹,我!呜——”
江潜抬起手作势要打,言栀便已然害怕地垂下头,目光所及之处,言桐正躲在陌潇身后冲自己做着鬼脸。
小言栀眼眶泛起红,却依旧不甘示弱地瞪着自己,吸着鼻子,嘴巴翘得能挂水桶,江潜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小孩,一时心软,喟叹道:“我的错,不该提着你,回去给你做吃的。”
“不要。”言栀赌气道。
江潜皱起眉,问:“为何不要?”
“就是不要!”言栀挣脱滑落,跌在地上爬起来,冲着江潜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别跑!”江潜赶忙去追,一阵头疼促使他顿了顿脚步。
江潜揉着头,长吸一口气,从梦境中醒来。
“别、别跑......”江潜睁开眼,自语声清晰可闻。
言栀正安安稳稳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哪儿也去不了。江潜半身酸麻,支着矮凳勉强起身,看着火炉吐出火焰,用颤抖的手牵过最近的烛台,火舌舐过后慢悠悠燃起。
“该换药了。”孟黎书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潜身旁,他身后跟着林随意,后者端着木盘。
江潜轻微颔首,“好。”他替言栀掀开被褥,小腹缠着纱布,透出隐隐血红。
孟黎书解开纱布时,江潜下意识去握言栀的手,安抚着一个昏迷之人,不出一会儿,那道狰狞的伤口便出现在了江潜的眼前。
这一刀仿佛就刺在江潜的喉咙,心头,他翕合着嘴说不出话来,鼻尖却又是一阵酸楚。
“此毒名为噬骨,正如其名,”孟黎书将药粉洒在伤口处,说着,“噬骨是天神处决罪仙所用之毒,若化为毒酒饮下,只需七日便可将一身仙骨侵蚀殆尽,人也随之去了。”
“好在你早有所料,我将能备齐的解药悉数备其,只是没想到言桐阴狠至此,连刺伤他的匕首也是仙家神兵。”孟黎书道。
见江潜慌了神,林随意按住了他的手臂,道:“孟先生已然将毒解开,大人不必忧心。”
“不。”孟黎书否定道,江潜再次跌进惴惴不安,将言栀的手紧攥。
孟黎书道:“我救他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噬骨难解,这刀淬上毒,往皮肉里刺去,虽说一时无恙,但余毒早已扩散全身,但倘若有朝一日再受侵扰,负了伤或是中了毒,余毒亦能要他性命。”
“所以,我在他体内埋了一只血蛊,此蛊嗜毒,能将他体内余毒扫尽。”孟黎书说道。
江潜大感讶异,道:“血蛊......毒嗜尽后便是嗜人血,食人肉,那之后呢?”
孟黎书凝重道:“能救一时便算一时,我会给你安定血蛊的药,若有一日他钝痛无比,便可先饮此散。”孟黎书说着,从林随意端着的木盘中取来一个瓷瓶,放在江潜手中。
“先生......恕我直言,蛊虫在体内沉睡,短则数月,长则几年,但终有苏醒之日,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啊。”林随意不安道。
“是,”孟黎书没有否认,“但倘若在蛊虫沉睡的这些天里,寻一人能替他饲蛊,将蛊虫引至那人体内便可。”
“这好办,大齐死囚如此之多......”江潜眸光微闪,心里有了主意。
却见孟黎书否定道:“恐怕不行,以噬骨喂养血蛊,血蛊在言栀体内待久了,凡人之躯恐怕无法将他引去,若是强行转移,惹怒血蛊,恐怕言栀危在旦夕。”
林随意惊慌失措,道:“难不成,还要害一仙人?”
孟黎书注视他良久,指引道:“谪仙可,将陨之仙可,罪仙亦可,再不济......修道之人也可,但总得比他身子强。”说完,孟黎书侧首望向江潜,冷冷道:“你有许多日想,但倘若你为救他学戚予弑仙,我亦不饶你,你那鸣涧砍下我的头颅,也不会有人为你转移血蛊。”
江潜面色阴冷,眸中泛寒,良久,他缓缓轻声笑道:“我怎会如此?”
孟黎书沉声道:“咱们一同飞升,我最了解你的性子,想要瞒住旁人,你也瞒不过我。”
江潜眼神内乍现如波涛汹涌般的煞气,他连声道了三次“好”,林随意不寒而栗,向后退了一步。
可这危险低潮最终却结束在了榻上人突然无休止的咳嗽上。
江潜慌道:“这是怎么了?”
孟黎书叹道:“是血蛊,三天了,他也快醒了,咱们走。”说完,他便起身离开营帐。林随意在他身后忙不迭跟着。
江潜俯身去探言栀的额头,好在并未发烫,在他一声叹息间,榻上人痛苦似的蹙起了眉头,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言栀眯了眯眼,却见江潜执着自己的手,紧紧贴着脸颊。
后者笑意难藏,道:“朔北大营,你可算醒了。”
言栀惨笑道:“我梦见......我去阎王殿,把阎王吓了一跳,他又亲自把我送出来了。”
江潜想抱他入怀,却又担心伤口,只好将双手克制放下。
谁知言栀突然抱住了江潜的脖颈,疼痛使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口中却还说着:“抱我,抱紧点。”
“你......”江潜拗不过,只好抱他入怀,言栀睡在自己的肩头,有气无力地玩弄着他垂下的散发,“嗯?怎么了?”
言栀有气无力道:“我去问阎王,有没有看见你,林随意说江潜死了,我就来向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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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讨人。”
江潜笑意阑珊,道:“阎王说什么了?”
“阎王说他没见着你,还让我以后莫要乱窜,莫要再去他那阎王殿了。”言栀笑道,“你说,我突然这般精神,可是回光返照了?”
江潜笑容僵硬脸上,霎时如乌云密布,“说什么呢。”
言栀揪着他的发丝,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林随意诓骗我,还整日哭丧着脸。”
江潜搂住他的手紧了几分,他俩鼻尖相抵,交换着呼吸,“没你允许,我怎么敢?”江潜说道,轻轻将那个没能来得及的吻补上。
言栀仰着头,舒服似的舒展眉头。
“苏迪雅呢?不,”言栀忙改口道:“阿姐呢?她若还在,我便去同她解释一番。”
见江潜良久无言,言栀也算懂得了无言背后之意,他故作轻松笑道:“从前小时候,她也总不信我,我......我早已料到了!”
江潜道:“月神殿诸事冗杂,她身边有太多张搬弄是非的口,一时受蒙蔽罢了,但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言栀颇感劳累地垂下眼眸,道:“她既刺我这一刀,没有死,不如她所愿,定会有下一次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说吧。”
“就没有其他想法?”江潜担忧道,“你不妨都说说看,做得到的话,我设法满足。”
言栀仰首蹭进江潜颈窝,咬着唇又松开,摇了摇头。
“没了?”江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拍打至锁骨的热气没了规律,几近不稳。
言栀又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了。”
“我是戚氏余孽,他们肯收留我已是大发慈悲,既给了我命,要杀要剐,要收回去,我也悉听尊便了。”言栀故作释然,长叹一声,“你是蟾宫使,是月神近侍,你该回去听阿姐调令。”
江潜道:“我从不稀罕什么蟾宫使,言霁是我的主子,他将你托付给我,所以你便是我要守到死的人。你纵然不是言氏嫡出,也不会是什么戚氏余孽,你只是自己的青笮。”
言栀挣脱江潜的怀抱,伤口的疼痛使他清醒,正欲开口,江潜摸上他泛红的眼眶。
“不要哭。”江潜心疼地望着他,“你戴过冠,是主子,是殿下,是月宫庙小。”
言栀目光躲闪,泄气般笑道:“疯了?我不会哭,就这点小事。”
江潜与他对视着,耐心等待言栀下文。
“信是假的,传讯是假的,苏迪雅也是假的,想杀我来杀便是,何苦瞒骗至今呢?”
言栀从无尽黑暗中诞生,言氏的一双手便将他抱去白昼,可如今众叛亲离,这才发觉从前无甚锋芒的江潜,竟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烛火。
白日里瞧不见,暗了唯有此孤灯一盏,昏黄的光。
“早知如此,我还想什么回家呢。”言栀目光呆滞,只望着跃动炉火。
“我带你回家。”江潜红了眼眶,他想在长夜漫漫的孤灯下互相舔舐爱人的伤口。
“我不会骗你。”
江潜深知,谁人不是自打出生之后就再也回不去家,可如今,却破天荒的想给他一个家。
言栀的目光轻轻掠过江潜的脸庞,声音中夹杂着疲倦,“我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