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如今身子犯懒,洗浴完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听到萧峙的声音,她才懒洋洋地睁开眼:“夫君回来了?”
染秋帮她擦长发,萧峙看到后,顺手接过巾帕帮晚棠擦头发:“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晚棠嗔他一眼:“在府中养伤都不得消停,什么要紧事需要你在外书房忙一整日的?”
“陛下差人来问事情,金吾卫也有事情需要为夫定夺,还有……”萧峙想到那缸鱼,略作沉思后便道,“回门的祸事兴许和中书令有关,我一家三口险些丧命,哪儿能让他安枕无忧?”
徐志昂为官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并非一时半会便能摸清的。
萧峙不愿意打无准备的仗,先小小报复回去,日后再一举让他不能翻身。
提到这件事,晚棠也捏了拳头:“就抓不到他的把柄吗?”
“我让人假扮徐志昂的人,让严廿三指认门下侍中刘进。他们原本便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不管他们此前有没有合作,如今已然反目。严廿三的指认定不了刘进的罪,刘进今日已经脱罪。”
萧峙说了一大圈,才顺其自然地提醒道:“徐志昂心狠手辣,每次出手都想要我性命,我担心他会安插人手进侯府,明日我便要开始上朝,你小心些。”
晚棠没有过多怀疑,只当是寻常叮嘱:“嗯,谨慎些总不是坏事。夫君放心,我如今入口的吃食都万分谨慎。”
萧峙看她确实把话听了进去,微绷的脸色松弛下来。
看着晚棠的眸子,爱恋,欣赏,比窗外的月光更亮堂。
晚棠让人上鸡汤,拉着萧峙一起吃。
萧峙不饿,很自然地舀出一小碗鸡汤,吹凉后才放到她面前,等她开始喝鸡汤,他又捞出鸡肉到另一只碗里。
剔完骨,再把软烂香嫩的鸡肉送到晚棠碗里。
晚棠如今容易饿,吃了近两小碗才心满意足。
看到萧峙手上沾了鸡汤,晚棠有刹那的不好意思:“夫君怎得不吃?”
“不饿,小馋猫吃饱了?”
晚棠一怔:“谁是小馋猫?”
萧峙斜她一眼,抿着唇笑。
晚棠伸手就要盛鸡汤,喂给萧峙喝,他喝了,他也是馋猫!
萧峙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上去。
在她嘴里肆无忌惮地扫荡,卷走鸡汤的鲜美。
晚棠那丁点羞恼被他吻没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确实鲜,不怪夫人馋,怪这鸡汤太勾人。”
晚棠在他怀里哼哼,这时候小腹从里面被踹了下。
她赶紧抓萧峙的手摸过去。
小家伙又踹了一脚。
萧峙神奇地亮了眼:“还怪有劲儿。”说完又担心地问晚棠,“你真不疼?”
“不疼。阿兄说,孩子适当动动,便证明我这几日养胎养得好、孩子长得好。”
萧峙把晚抱去床榻上躺好,俯身贴在她小腹上亲了两下。
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把晚棠的肚皮亲疼。
萧峙又把耳朵贴上去听,听了半晌听不出名堂,他有些不自在地冲晚棠肚皮道:“吾儿,我是你爹。你懂事点,少折腾你娘。”
晚棠难得看到萧峙这般手足无措,乐得咯咯笑。
笑完,她想起正事:“勇毅伯夫人带着祁嫣来看望过我三次了,我原本替祁嫣不值,不过我看她很是想得开。”
“嗯,等夫人养好胎,可以去祁家提亲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侯府会和勇毅伯府结亲。”晚棠一时感慨,再想起萧予玦,恍如隔世……
翌日萧峙起得很早。
窗下的鱼缸已经恢复如初,里面的金鱼活蹦乱跳,睡莲也生机盎然。
“昨日鱼缸里的水可留了?”
惊春颔首,拿来一小罐水和两条死鱼,一朵睡莲:“奴婢都留了一份,剩下的已经悄悄埋进土里,奴婢亲手埋的。”
“昨日梅园都来过什么人?”
惊春一夜没睡着,脑子里已经反复琢磨许久:“大姑娘和她的丫鬟金蝉来过,庄嬷嬷也来看望过夫人。”
萧峙颔首:“接下来几日打起精神,莫要再让她受惊动了胎气。”
惊春绷着脸应声。
萧峙来到前院,留了一炷香的工夫跟赵福商议梅园那缸鱼的事儿,临末又仔细叮嘱:“这些交给缓之查验;你寻个由头把惊春叫出来,仔细问问都有谁接触过那口缸,昨日进出过梅园之人,挨个查。”
赵福颔首:“侯爷放心,昨晚去买鱼,奴才已经问过。奴才觉得……”
萧峙撩起眼皮看过去,眼里是风雨前的宁静,宁静的眼波下是汹涌激流。
梅园,絮儿和怜儿两个一早便去正屋前打理水缸。
晚棠诈死离开后,一直都是她们俩在梅香苑里照料这缸鱼,里面的睡莲还是晚棠当初亲手种下去的。
这几日看到阿轲不由分说差人把水缸搬过来,“夫人”又日日逗弄里面的鱼儿,看得她们心如刀绞。尤其那日,侯爷竟然穿着她们姨娘亲手做的衣裳,在新夫人跟前开屏。
“鱼都死了,要空水缸做什么?”怜儿不解。
絮儿小声道:“我日后自个儿买鱼,慢慢把鱼都补回去,否则姨娘在天之灵会伤心的。”
俩人走到水缸前,看到里面活蹦乱跳的金鱼,震惊地愣在原地。
惊春今日很在意这口缸,看到她们俩在,板着脸靠近:“日后不需要你们照顾这些鱼,不许再靠近这口缸。”
絮儿捏紧拳头:“凭什么?这是梅香苑的东西!”
惊春看一眼正屋,压低声音训斥:“这院里有什么不是侯爷和夫人的?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质问吗?”
听说这两个丫鬟是伺候侯爷之前那个爱妾的,忠心是忠心,就是喂不熟。
夫人对这两个丫鬟极好,从不苛待,但她不止一次看到她们俩偷偷朝夫人翻白眼了。她也在夫人跟前暗示过,夫人却夸她们对旧主子忠心。
絮儿怜儿红了眼眶,瞪着那口水缸半晌无话。
惊春狐疑地看看她们俩,又催一声:“回去吧,没事少来正屋转悠,我日后会亲自照料这些鱼。”
絮儿怜儿两个愤愤不平地回到梅香苑,闷头擦拭屋子里的一切。
明明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她们俩却红着眼眶重新擦,擦着擦着,泪水汹涌而出。
一个时辰后,絮儿悄悄离开了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