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昂知道严廿三不会背叛他,供出刘进一定有考量。
今日为了让刘进撒气,他自损威严,没有保那个户部郎中,被追随他的人明里暗里阴阳,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他身为中书令,在朝堂上一直和门下侍中刘进暗暗较劲儿。
先帝薨逝之前,他已经隐隐压了刘进一头,后来发生一连串的祸事,如今追随他的人竟然怀疑他害怕刘进?
影响朝堂地位,徐志昂不可能无动于衷。
小皇帝处理了谢家后,迟迟不曾再向余下几家动手,助淮王成事的打算又必须往后延,所以徐志昂眼下只想稳住自己的地位。
地位不稳,要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损我一员,我杀他一将!”刘进眼下忙着自身,先杀一杀他的锐气!
“何郎中不救了?徐公,我今日差人探望何郎中,得知那何郎中竟然和萧太师沾了亲!徐公若不方便出面,何郎中的意思是他想去求求萧太师。”
徐志昂眯了下眼睛:“他何时和萧太师沾亲了?”
“何郎中来自边疆何氏一族,他说他有个堂弟妹和萧太师之妻是姊妹。”
徐志昂咽不下这口气,又是萧峙!
若是萧峙出手相帮,人情便是萧峙的,到时候他定会趁机再收拢一波人心!
如今淮王的大业止步不前,长乐坊又出了事,若是再失了人心,徐志昂日后在朝堂的权势只会逐渐衰退。
到时候,小皇帝下一个对付的便可能是他徐家!
徐志昂骑虎难下,冷笑道:“十万八千里的关系,萧太师若想帮,早就帮了!何郎中的罪名在那里摆着,我已经差人暗中处理,你们急什么?只有罪名不成立,才能保他。”
“徐公英明!”
“徐公大义!”
焦躁不满的一群人,这会儿都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萧峙不在朝堂,却运筹帷幄。
严廿三虽然不肯出卖徐志昂,但萧峙多多少少查到严廿三和徐家接触过,严廿三为徐志昂卖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至于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同谋,无从得知。
萧峙在家中养伤时,也着手让属下仔仔细细地查徐志昂。
包括追随他的朝臣,他子女乃知徐氏一族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萧峙都要。
一转眼,晚棠和萧峙都在侯府静养了三日,这三日前来探望她们的人络绎不绝。
秦姝找不到机会凑上去。
第四日,萧峙闭门谢客,秦姝才慢腾腾地再次来梅园。
特地挑了萧峙去外书房的时候,不与他碰面。
晚棠的气色越来越好,有徐行日日过来诊脉,帮她调养,萧峙又日夜在身边陪着,她眼下已经敢下地走路。
抬头看到被金蝉和碧雨搀扶而来的秦姝,她眉头一蹙:“养了几日,阿姐的伤势怎么好像加重了?”
话是问秦姝的,但晚棠却看向金蝉和碧雨。
两个丫鬟低着头,不敢跟她对视。
秦姝佝偻着后背,走一步疼一次。
她顾不上礼仪,进了屋便迫不及待地坐下,半晌才白着脸道:“我闲不住,日日都在转悠,没想到会加重。”
原本答应何锦年过两日便来找晚棠,何锦年较真,当真算着日子。
看她两日前没谈成,这两日便又跟她温存了,每次亲热完都会跟她吐苦水。她觉得何锦年这次是真的上进,想在京城混出一番天地,她多少是欣慰的。
昨日金蝉背着她向何锦年自荐枕席,被何锦年羞辱了一顿。
秦姝气金蝉自作主张,明知道金蝉是为了她着想,可想到何锦年如今的心思都在她身上,碰都不碰主动扑上去的金蝉,便忍不住泛起甜丝丝的喜悦。
所以她眼下即便疼得慌,说话却带着笑。
晚棠看向阿轲:“徐大夫应该还没走远,快去把他再请回来。”
秦姝想直起后背,疼得她直冒冷汗,等阿轲走远,她才勉强出声:“又麻烦徐大夫了。”
晚棠看她走不动道,让丫鬟们挪来落地围屏,强迫秦姝让她检查后背。秦姝被她吓唬几句,便讪讪地依了她。
晚棠看她脊柱隆起一个小鼓包,脸色大变:“你的脊柱莫不是又折了?”
“不……不会吧?”秦姝吓得不轻。
“阿姐到底做了什么?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若当真瘫痪,姐夫能照顾你一辈子吗?孩子们没了你的庇护,不可怜吗?天大的事,你眼下都该以身子为重!”
秦姝被晚棠训斥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的,明明之前骨头已经接回去了,来到武安侯府后又日日好汤好药地养着。
晚棠亲手帮她穿戴整齐,放柔了声音宽慰:“你若好好将养,定能恢复如初。”
秦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等围屏撤开,徐行也去而复返了。
金蝉依旧像之前那样,摊开素帕盖住秦姝的手腕,徐行隔着帕子诊脉。
须臾,他脸色大变:“秦大姑娘这两日可是同房了?”
徐行问得直白。
当着晚棠的面,秦姝窘迫地红了脸,可唇上依旧没有血色:“大……大夫没说过不能同、同房。”
徐行冷笑:“伤成这样,这种事情需要特意叮嘱吗?我待会儿便去找你家姑爷,好好跟他唠唠哪些事情不能做。”
“不要!”秦姝失声。
晚棠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关心秦姝的身子:“我适才看她脊柱受伤的地方有鼓包,轻轻按了下,并非骨头凸出来。”
徐行脸色沉沉,如泼了墨。
隔着衣衫,他摸到鼓包按了几下,观察完秦姝的反应后道:“是挤压受迫导致的淤堵,再不好生静养,秦大姑娘即便不瘫,日后兴许也会落下病根。”
晚棠一心吓唬秦姝:“一直这样驮着?直不起腰?”
徐行挑了下眉,配合地点了下头。
秦姝主仆吓得面如金纸。
一直如此佝偻便是身有残缺,秦姝不敢想象以后何锦年会不会嫌弃她。
晚棠看何锦年在武安侯府还如此不珍爱秦姝,一挥手,让丫鬟们收拾了一间厢房,安排秦姝先去休息。
秦姝还没来得及求晚棠帮何锦年安排差事,眼下也没心思求,便没拒绝。
晚棠安排人给秦姝煎药,又让徐行跟金蝉交代以后应该如何照料秦姝。
等徐行离开后,金蝉纠结再三,不知道该不该求晚棠帮忙拿主意。
秦仲安夫妇强势,秦姝从小被他们教得十分乖顺懂事,三从四德学得比谁都深刻。秦姝也一直秉承着出嫁从夫几个字,早就把何锦年当成她的天。
晚棠回眸看到金蝉,冷下脸:“她纵使是我长姐,自己若立不起来,我也不能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但沉船受伤是受侯府牵连,阿姐这伤,我是必须让她养好的。你回去跟姐夫说一声,这几日我会把长姐留在熹微阁照顾。”
金蝉感激不已,当即跪下朝晚棠磕头:“多谢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