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院内灯影幢幢。
毕竟时至冬夜,白日里的暖气消散得很快,院中起伏着腥咸的凉意。只着一身单衣的庄斯照,此刻空拳搭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
“先生,快回屋添衣吧。”丹娘关切道。
庄斯照点头,似乎也不愿多与来人周旋,视线扫过藏纳时,他哑声道:“阁下踩住我的轮椅了,请高抬贵脚。”
“庄医师不必拿话刺激我家主人,若贵医馆有法子相助,酬劳不是问题。”说到这里,藏纳话锋一转,“若神医徒有虚名,那此处医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落,庄斯照座下轮椅一侧轮毂断裂。
同时,藏纳提住扶手未让轮椅倾翻,而他脚边想冲上来的罗丹娘已被他用羽箭抵着咽喉。
如此场面,高下立现。
然,庄斯照依旧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只是轻哼一声道:“你们便是用这种方法从周昀处逼问到小白的去向?泽兰,小白她可知晓你的所作所为?”
“无需你多管闲事。”折耳兔跳到鹰人肩上,“藏纳,先带我去集市找小白。”
“要放过这二人?”藏纳反问。
“这位庄医师,可不是周昀那种能受威胁之人。别看他救人无数,实则无心无情。就算你将他身边之人杀尽,再将这医庐烧毁,他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着,泽兰轻掀了下眼睫,玩味地扫了眼轮椅上那人,“若真动了他们,恐怕反倒合了此人心意。庄斯照,你故意激怒我想让我对你动手,日后好在小白面前指摘我,离间我二人,可对?”
见对方不置可否,他顿声片刻又道,“我不知你用的什么法子让她与你定亲,但你哄骗欺辱于她就该吃点苦头。藏纳,此人双腿已废,无知无觉,那就让他双臂遭点儿罪吧。小心别弄断了,省得日后小白气我。”
闻言,鹰人羽翼下飞出六枚短羽箭头,避开骨骼刺入庄斯照双臂皮肉。
灰白衣衫顷刻间被鲜血浸透,原本搭着扶手上的双臂随之垂落,男人本就苍白的面孔顿时变得血色全无。
可他愣是默默承受着,闷吭一声后再无动静。
“先生,先生!!”罗丹娘扑上去,红着眼睛看那受伤的手臂,十指如蝉翼轻颤着不敢去碰他伤口。
她欲反手御水出击,却被庄斯照叫停道:“丹娘,你打不过他的,退后些。泽兰,但愿你别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泽兰目露轻蔑,遂乘苍鹰飞离。
庄斯照用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音量,对着天际远去的身影道:“庄某在此静候两位再行登门。只不过,届时若要求医,相应代价还望你们承受得起。”
罗丹娘匆匆忙忙推着一边轮子没法转的轮椅往诊堂里去,边推边愤愤道:“先生,小白要是见了你这模样,得多心疼啊。那只兔子究竟什么来历,跟小白又是什么关系!”
她一边用剪子剪掉染血的衣袖,一边絮絮叨叨埋怨不停。诸如“杀千刀的”、“碎尸万段”等气愤言论反反复复从她嘴里蹦出,时而情绪过于激动,手上拔箭头的动作便一下失了轻重。
庄斯照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眉宇微蹙,又听见丹娘说:“不行,我这便传信让周昀过来!再让他喊几头凶恶的狼妖犬妖一起来!”
他打断道:“不必。”
“可是先生,我们不能白白叫人欺负了去啊!”丹娘一手扯出纱布,另一手还捏着装满伤药的小瓷瓶。要不是心疼这些药粉是先生费心配制的,她早就将瓶子捏碎了。
庄斯照依旧摇头,轻道:“无妨。”
罗丹娘沉着脸,匆匆上药包扎后,将药箱一推就起身道:“先生,你且好生歇着,丹娘先去寻一寻小白。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可千万别落到那些畜生手中。”
“就算被你寻到,恐也救不回她。”庄斯照朝一侧努头,示意她将固定骨头的夹板取来。
丹娘不明白:“先生不是没伤着骨头吗?等等,难道我们放任小白在外落难不管?先生,你方才说小白只是宠物,肯定不是真心话吧!”
是不是真心话,此刻评估并无意义。
庄斯照只希望,玥白此次失踪不是猫蛊背后之人动的手,否则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定会是赠她那条碧纹双珠发带。
彼时市集几无人迹,泽兰所能嗅到的玥白气息中断在市集入口一侧的深巷中。
夜月遭流云遮蔽,折耳兔停在气息中断处的墙头,焦急地等待着随行鹰人们的搜查回报。
藏纳的手下们已将这集市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没寻到玥白踪迹,直到凌晨时分,有人来报:“在不枉镇以西十里处,发现一抹蹊跷印记。”
众人追至那处,树根上的刻印似乎是一道飞镖划过的痕迹。很快,鹰人们在附近的树丛中寻到那枚暗器。
一柄柳叶形双刃飞镖。
泽兰双眼微眯,银瞳中有如海啸翻涌,射出异常逼人的戾芒。藏纳见状,忙稳住他道:“殿下莫要轻举妄动,如今你灵脉受阻,无法恢复人形,冲动行事更救不了玥白娘子。”
天蒙蒙亮,医庐果然同庄斯照所料,迎来再次登门的不速之客。
丹娘所设的结界被藏纳破除,一时间院中站满了身型高大的鹰人,黑压压的极具气势,倒显得为首的折耳兔娇小无害——谁能料想,这兔子只需一个眼神,身后众鹰人便可将此处夷为平地。
当然,他不会这样做。此番上门,众人表现得很有礼数,只是安静地占据了后院空地位置,除了打破结界外并未行过分之事。
轮椅尚来不及修理。
房中倚榻而坐的庄斯照自然明白其人来意,努努下巴指指歪在门外墙角的轮椅。立刻有鹰人上前,开始修理。
丹娘明白过来,指着后院仓库里的药材道:“全都磨成粉,磨完前不要来打搅先生休息。还有这张单子里的药材,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上天入地去寻来便是,不寻来也不必求医了。”
切药磨粉这些体力活都是小事,可清单上的诸多药材源自海底,鹰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为难地望向藏纳与泽兰。
藏纳递了个眼神,三名尚能游水的鹰人便即刻退出医庐尝试寻药。
“庄斯照,你若不愿援手可以直说。让我这帮飞天的兄弟下海寻药,无异于送死,你究竟打什么算盘?”泽兰强压着脾气,蹿进屋里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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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榻上。
庄斯照也不吭声,冲兔子展示了下被夹板固定的两条硬邦邦的手臂。
“你少来,皮肉伤而已,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罗丹娘抢话道:“是啊,若是伤了筋动了骨~还怎么帮你恢复人形呢?”
藏纳被丹娘拦在门口,望着屋内人道:“庄医师,集齐清单上的药品,就能相助我家主人了对吗?”
丹娘白他一眼:“自然不能。那些药,是寻来替我家先生疗伤的。”
“什么?!”
“什么什么?先生没手怎么帮你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散了散了,休要打搅我们先生休息!”
藏纳反倒更进一步:“庄医师,你可知玥白娘子危在旦夕。你晚一刻相助,她就早一刻蒙受危难!难道你真要弃她不顾?”
庄斯照瞧了眼门外之人,扯了扯唇瓣道:“小白有此一遭,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吗?”
说着,他垂眸落于榻上的折耳兔道,“泽兰,看你的样子应当是知晓她的去向了,否则也不会回来向我低头。”
“是又怎样?”泽兰银瞳微颤,“我伤你,你冲我来就是,莫要害我兄弟。还有,我必须立刻恢复人形,才能救回小白。你要怎样,我都受着,就是不要拖延时间!”
“爱莫能助啊~”庄斯照别开目光,又往前摆摆那两条硬邦邦的手臂。
“信不信我遣人断了你双臂!”
“好啊,你试试。”
“……”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屋外一轮朝阳升起,点亮了宁静的不枉镇。
庄斯照偏头冲门外之人道:“该准备早膳了,但庄某吃腻了丹娘的手艺,不知这位法力高强的勇士是否擅长厨艺?”
泽兰:“姓庄的,你别欺人太甚!”
庄斯照:“你不是急着救人么?我不吃饱,何来的力气帮你?”
藏纳立刻回话:“我这便去。”又看向丹娘:“请问,厨房在何处?”见罗丹娘随手指了个方向,鹰人便快步离去。
“你这些下属倒是忠心。”庄斯照命丹娘关门,又冲折耳兔道,“现下只你我二人,说说吧,你是如何提前复生,又是如何被打回原形的。”
……
“呵,二十七条鹰人性命?”听完泽兰言简意赅的回应,庄斯照冷笑一声,“真不愧是西蜀王室啊,竟做得出这般行径。”
见对方猜出自己身份,泽兰并不惊讶,又听对方一语中的道:“你口口声声的鹰人兄弟们,可知你是用他们兄弟的命换来重生的?”
泽兰不语。
庄斯照心中了然,接着说道:“既然王庭中有人能救你起死回生,想来助你恢复人形亦非难事,何必再来求我?”
泽兰垂睫,不答反问:“相助与否,给个准话。”
庄斯照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所以……此次抓走小白之人,与你王室中人有关?抑或,救你重生之人便是带走小白之人?”
几句问话,皆如石沉大海。
无声之回应,却比任何回应更为明确。
泽兰丢出那枚郊外寻得的暗器,沉声道:“柳叶双刃镖,出自王庭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