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清冷,帝后上官珏被禁足寝宫不得出。
传闻晔殿下偷袭帝后,偷逃出宫,还胆大妄为劫走重犯藏纳,撺掇骁鹰卫众人叛离王庭,实属罪无可赦。
岚帝立于玄清宫高台之上,默然俯瞰蜀地疆土。
这片四面环山的沃土,以天堑之势挡外敌入侵,护百姓数千载安居乐业。同时,也限制了少年人对大千世界的向往,或者说,对来去自由的渴望。
他那个侄子啊,机敏有余,稳重不足,在外逃亡数十年也不见有多大长进,丢了条命不说,仍旧缺乏历练。
若不然,也不会在逃离王庭的千种法子中,偏偏挑中了下下策。
也好,至少还在他的计算之中,亦能顺势限制上官珏几日,免得上官家来来回回同他惹麻烦。
“禀君上,晔殿下同藏纳在都城密林分道扬镳。藏纳同叛逃的骁鹰卫卫众离开,而殿下似是奔中原去了。”
岚帝身后,维清如鬼影般出现,单膝跪地呈报密信。
“还是中原吗?中原到底有什么好。”西陵岚摸出那串红白线相缠的银铃,眸光熠熠,“噢,是这铃铛的主人身在中原吗?”
他晃了晃手中银铃,清脆的银质碰撞声十分悦耳。
西陵岚浅浅勾了唇角,负手命道:“继续跟着,设法将铃铛的主人带回来见孤。”
*
泽兰踏入琏州城境内,恰逢初雪纷扬而落。
小小一片雪花落至掌心,迅速消融成水迹。衣袖上不知何时染了污渍,料子也是粗制旧布有些磨损,连日赶路泽兰始终没工夫换一身体面的衣物。
既然进了城,便不差这一时半刻。
总不好一副落魄打扮去见她。
琏州城似乎没怎么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繁华的中原大城、喧嚣的市面街道。
也有一些店面换了铺址,或是被新店替换。好在泽兰早年经营的容华酒肆仍在旧址,店铺结构也没怎么变化。
翻墙而入,他轻车熟路地摸进地下仓库。
一边是酒窖,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另一边是他的藏金之所,依旧悬着他当年上的铁锁,这么些年来竟无人撬动。看来,他当初聘请的掌柜人品倒挺不错。
泽兰随手开了一坛卿容醉解渴。
怪了,这么些年这卿容醉竟还没卖完?想来他“死”后,这酒肆生意是一落千丈。
喝了半坛子过过酒瘾,他随手敲开了金库铁锁,将其中金银收进腰间的万象囊中。
这收纳法器是他离开王庭前从西陵岚的藏宝阁中顺的,可收容世间万象,这点金银着实不在话下。
他掂了惦手里的万象囊,轻如无物,还真是个好宝贝。不如,再收纳个二三十坛好酒,也省得他夜半嘴馋。
正推门而出,便嗅到地窖中的酒味里混入一丝脂粉香。
“谁在下面?”随后响起一道女子嗓音。
泽兰藏身铁门后,透过门缝瞧见那女子翩然下梯,步履轻如水上浮舟。
本以为这般身姿的会是个灵动少女,谁料转过头来已是半老徐娘。地门漏下的光线落在妇人脸上,明显的岁月痕迹仍掩不住绰约风韵——想来,这妇人年轻时定长了副叫人过目难忘的容颜。
“是谁呀?怎不应声?”
瞧见地上那坛拆封的卿容醉,妇人谨慎拿起墙角的木棍,心道:大白日里也能进贼?这些卿容醉我存了十几年,可都是养老的宝贝!
铁门后似有晃动的人影,妇人捏后捏脚过去,刚挥起木棍就把门后那人打晕。
“泽兰——?!”
“?”
听到妇人晕倒前脱口而出的话,泽兰旋身接住了她下跌的身躯,又瞧了瞧此人面容:倒是有几分眼熟,这么多年了竟还有人能一眼认出他来。
随地扯了根麻绳将人松松垮垮一捆,泽兰提起那半坛子卿容醉便想往妇人脸上泼。
泼前手一顿,他最终还是从坛子里舀了一点酒轻轻拍在妇人脸上。
妇人嗅着酒香醒来,只觉得颈侧胀痛,混沌中瞧见跟前蹲着的少年,不禁再度喊道:“泽兰公子,真是你?”
“你是?”泽兰试图对号入座,失败。
“奴家淑然啊,泽兰公子不记得了?”王淑然激动地坐直身子,才发现身上被麻绳捆着,她忽地清醒过来,眯起眼道,“你不是泽兰公子,泽兰公子曾说过,奴家长了一张叫人过目不忘的容颜,他不会认不出我的。”
泽兰:“……”
尴尬,原来真有女子会将他信口胡说的甜言蜜语当真啊?泽兰挠挠头,并不准备认下身份。
“泽兰是谁?你男人啊!”
他在淑然面前席地而坐,又吞了口酒,酒坛子刚放下就被妇人一脚踢开。
“是啊,我男人,这是我男人给我酿的好酒,你凭什么喝?!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像他,便能登堂入室!”
王淑然凶起来的样子还是当年那般娇嗔,这神情叫泽兰顿生怀念,他坏笑着勾起她的下巴道:“姐姐,你男人有我这般俊俏吗?”
她别过脸去,忿忿道:“你快走吧,一会儿我男人回来,你可就走不了了。”
“听这意思,姐姐还挺关心我?”
泽兰又凑近些,嘴贱道,“瞧姐姐姿容不俗,困在这酒肆里做个沽酒娘子多浪费年华,不如同我出去流浪,看看大好河山呢?”
王淑然却垂着眼眸没说话,双唇抿着嘴角轻轻颤动。
“喂?”泽兰握住她下巴将脸转正,忽地发现她眼眶含泪,不知是委屈还是难过,“额,抱歉,我开玩笑的。我不会伤害你,只是途径贵宝地,犯了酒瘾,喝完这坛我就走。”
妇人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在感叹韶华易逝,年轻时的恋慕早已如时光流水不可追矣。
“十九年前,我还是秦语楼的花魁娘子,美名在外;我男人是容华酒肆的当家人,年少有为。我们本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对。”
王淑然掀起眼睫,透过泪光望着跟前吃酒的少年,“他很爱我,可他必须去很远的地方,只留给我这座酒肆,还有这些他亲手酿的美酒。”
泽兰越听越觉着不对。
他手里这坛卿容醉,怎么尝都像是他自己酿的啊。便是当年代经营的酒肆掌柜和伙计,也不见得能酿出这般口味的好酒。
总不能有人能冒充他吧?
“如今,你这不知哪儿来的少年郎,一句酒瘾便开了我的酒坛。你以为你喝的仅仅是酒吗?”
见王淑然情绪愈发激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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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放下酒坛道:“行行行,我不喝了。你这娘子也是奇怪,你男人丢下你离开,你还等他念他作甚?既然是花魁娘子,为你豪掷千金的人一定很多,何必耗在一人身上?”
“是啊,何必心念一人。”
王淑然喃喃道,“我的姐姐秦素,当年为一人倾尽积蓄自赎,陪伴数年那人却不肯要她。大约身为花魁娘子,就是无法在感情里善终的吧。”
“但我仍旧不后悔恋慕他,在等他回来的这些年里,我也学会了酿酒。”
淑然继续道,“有一坛合欢酒埋在院中树下,是我十九年前酿的第一坛酒,你带走吧,只换你不糟蹋这地窖里的卿容醉。”
“行啊。”泽兰轻笑一声,“娘子倒是情深义重。”
“等等!”
“嗯?”
泽兰刚转身要走,就被王淑然叫住,回头见她含情脉脉的双眸,一时有些困惑,又听她道:“那酒里满含奴家深藏的思恋,还望公……还望你细细品味。”
“这是自然,美人酿的酒本公子向来一滴都不浪费。”
望着那颀长身影消失在地窖木阶上,王淑然笔挺的身姿顿时垮下来,她双眼泪红直直盯着那坛开封过的卿容醉,眼泪便如瀑布般坠落。
“泽兰公子,
“你竟如仙人般俊容无改,
“奴家容颜却已不复当年……但愿,公子能得良人相配,别如我这般孤独余生。”
少年停在地窖外,垂首望了眼地窖深处,随后将卿容醉的酿方留在那棵埋合欢酒的树下。
“这合欢酒,还是留给淑然娘子未来的郎君吧。”
*
沐浴焚香后,泽兰换上一套成衣铺子买的蓝缎莲绣新衣,踏出客栈的瞬间却顿步在繁华街边。
向左,还是向右?
他怎地忘了,连淑然娘子都早已不是秦语楼的花魁,白檀又怎可能还会在寻笑坊?
十九年了,整整十九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白檀知之甚少。除了琏州城,除了寻笑坊,他还能去何处寻她?
一起赏月小酌的屋顶,共同品茗闲聊的茶楼,携手翻墙寻人的医馆……每一处场景都记忆犹新,然而每一处地方都不见她的身影。
日暮时分,纷扬的小雪中隐隐夹了细雨。
不知不觉步入南郊梧桐林,泽兰回到初见白檀那日探查过的梧桐血阵,想寻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却在阵外发现她的墓碑。
“白檀,你开什么玩笑?”
少年踩在土地上的步子不稳,险些跌倒在墓前,他拿衣袖擦拭墓碑上的尘土,擦来擦去都是更加清晰的“白檀”二字。
湿润的雪水浸透蓝衣,泽兰一掌掀翻了碑后的黄土,不禁苦笑两声,就同他所想那般坟下空空如也。
——这墓碑如新,黄土尚松,怎么看都是年内刚修不久的墓。
可如他所想又如何?
白檀留下这座墓碑,或许是不愿旧人寻她。泽兰倚着石碑坐下,弯起指头敲了敲碑上“白檀”,低语道:“是不想让我寻你吗?还是……”
昏暗密林中落下一人形重物,周遭风起梧桐枝乱。
林中飞入几名鹰人,为首者落地而跪道:“殿下,路上偶遇故人一位,或许对殿下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