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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庄生晓梦2

作者:洛夏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只见庄斯照目光灼灼,辞色是少见的不容置喙,好似天黑之前必须赶走这位小娘子。


    秦素不解。


    向来患者为重的庄医师,怎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静默片刻后,她道了声:“不妥。”


    不论这少女是何来历,与庄斯照有何过节,她首先是这医庐就诊的伤患。伤没治好,人没康复,做医师的何来立场赶人离开?!这与秦素从庄斯照身上所学的一贯认知完全不符。


    “就是,我这受重伤呢!庄医师好狠的心,怎么能赶我走?”


    白檀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姓庄的今日怎一反常态?此前一点小伤,他都要耐心地替她擦许久的药,这回她可是中箭啊!刚醒就想赶她走?什么狗屁医者仁心,多半是做贼心虚!


    她不走,绝对不走。


    厚着脸皮赖都要赖在这儿!


    “外面候诊病人不少,秦医师先出去忙吧。”庄斯照和缓了颜色道,“让我同这位娘子单独聊聊。”


    一听这话,白檀拽住秦素的衣袖摇头道:“秦医师,孤男寡女不便共处一室,我不想跟他聊!”接着又捂住胸口绵软倒下,“哎哟我好疼,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秦医师你快帮我看看呀!”说着就扯开领口,露出光洁的肩头。


    秦素惊得忙替她拉回衣领,那边庄斯照也识趣地别过脸去。


    “非礼勿视。还是有劳庄医师先出去接诊吧。”秦素挡在那一男一女中间,认真神色叫人不好拒绝。


    见白檀躲在秦素身后,一弯脑袋冲他吐吐舌头,庄斯照便转身离去。


    “怎么会突然疼起来?奇怪。”秦素一脸严肃地去解白檀衣带,却见白檀摆摆手说:“我突然又不疼了,哎呀漂亮姐姐真是妙手回春啊!……那个,嗯,我装的,我就是怕被庄医师赶出去。”


    “他不会的,”秦素松了口气,捋起裙摆坐到榻边,“庄医师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仁善中正,绝不会做出有害伤患之事,方才那般说定是有他的缘由在。”


    “反正我是信不过他。”白檀瞄了眼那拂动的门帘,旋即拉着秦素的手问,“原来大名鼎鼎的秦娘子,心悦之人竟是这穷酸瘸子——虽然我不该当着你面蛐蛐你的心上人,但是你真的眼睛没毛病吗?”


    这话听得秦素眉心一皱。


    她敛住神色,仔细瞧着白檀那张媚人的脸蛋道:“你便是寻笑坊的新任魁首?”


    “嗯,你知道我?”


    “倒是个率真性子,比起那爱搔首弄姿的芙蓉娘子顺眼许多。不过,有些话我也需告诫于你。庄医师如天外仙,世外客,慈悲心肠救人无数。若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半句不敬之词,那不用他开口,我会第一个赶你走。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白檀乖巧点头,扬起一张笑脸道,“那我能不能讨口吃食?我好饿,这里有没有鱼呀?鱼干也行。”


    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秦素很难将其与一坊“花魁”联系在一起,便摇着头嘱咐她养伤期间不可食腥咸,晚些时候会遣药童送碗青菜肉糜粥来。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秦素才离屋。


    堂中候诊的病患们皆已受诊离去,只剩下两个药童来回推着药碾子。


    堂外庭院,庄斯照无端翻出一根钓竿,正拿着抹布上下擦拭。


    “怎么想起要钓鱼了?”秦素上前,接过抹布替他擦拭钓竿远端。


    庄斯照捡起脚边的鱼篓掸了掸灰尘,淡淡道:“嗯,突然来了兴致。今夜或晴,月色姣好适合夜钓。”


    扫了眼阴沉沉的天,秦素未及多问。


    随他来医庐的这些年,似乎还没见过他钓鱼,更别说夜钓了——原以为,庄医师是不爱吃鱼的。秦素将擦好的鱼竿递还与他,只说:“我去帮你备些钓饵罢。”


    白檀在榻上横躺,小手揉着空空的肚皮自言自语:“鱼怎么能算腥咸呢?外头河道里游的都是淡水鱼,一点儿都不咸的。待我恢复体力,定要下水逮几条鲜活的不可。”


    吃完薄粥,她伏在窗台上听了会儿雨声。


    小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雨滴落在茅草屋顶,打在储水缸壁,起起伏伏的细碎雨声勾起她深深的困意。天还没黑透,白檀已哈欠连天。


    她索性抱起软枕,翻身阖眼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她迷糊睁眼。见周遭昏暗一片,她换个睡姿打算继续做梦,却隐隐听见附近有些许动静——似乎是轮毂滚动,摩擦地面的声响。


    庄斯照?


    她眯起眼默默注视着门帘,果真看到那人掀开门帘,摇着轮椅缓缓进来。随他一同进入屋子的,还有一股轻微的腥潮气息。


    昏暗中,来人并未掌灯。


    只是在门帘内安静待了片刻,随后就缓缓退了出去。


    确认那人离开,白檀噌地坐起身,腹诽道:他有病啊?大半夜的想干什么!


    她蹑手蹑脚跟出房间,见月色朦胧,夜雨方歇。


    唯一亮灯的屋舍墙外,挂着一件尚在滴水的蓑衣,难道姓庄的方才出去过?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需他夜半冒雨出行?


    思及种种疑点,白檀一时间困意全无。


    她摸黑将医庐的诊堂、病患暂住的病舍、存放粮食耗材的杂物间全部翻找一通,却始终没找到可疑的物件。剩下,便只有厨房及医庐众人的寝屋了。


    “你在找什么?”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男子清淡的嗓音。


    白檀猛一转头,见庄斯照正点亮门边的油灯。她不禁咽了口唾沫,这人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难道是她精神过于集中,连他轮椅靠近的声音都没听见?


    “白檀娘子?”


    见她没应声,见鬼似地盯着他看,庄斯照道,“抱歉,吓着你了吧。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找。”


    “我,我饿了。”


    白檀假意捂起肚子抱怨道,“你家的粥也太薄了,给我饿坏了!”


    庄斯照恍然般笑出声来:“抱歉,招待不周,请随我来。”


    白檀跟去厨房,然厨房内并无现成吃食。


    见庄斯照起火热灶,她趁机又将厨房里外翻找一遍,同样一无所获。纳闷间,嗅到一股浓郁的焦香味儿,她掀帘探头,见庄斯照从滚烫油锅里捞起一笊篱炸鱼干。


    寸长的小鱼干满满当当盛了一圆盘,金黄酥脆,焦香四溢。


    嘴里分泌的唾沫简直要漫出来,白檀落座时偷瞄一眼近旁的庄斯照。见他递来一双干净筷子,望向自己的眸光温和纯粹,还提醒她道:“小心烫。”


    像是得到许可般,她迅速接过筷子夹一条鱼干送进嘴里。


    嘎嘣脆响,唇齿生香!


    吃着吃着像嫌筷子碍事,她开始伸手去抓。晶亮的油水从她指缝间流下,她浑不在意。嘴里的还没吞下,两只手又不受控地去盘子里抓。


    “慢点吃,小心刺。”


    庄斯照倒了碗水推过去,静静欣赏她囫囵吞枣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良久才问:“怎么受的伤?”


    “被偷——”


    白檀顿时噤声,突然还魂般意识到,哪个女伶会像她这般狼吞虎咽炸小鱼干?!


    她立马丢了手里的鱼干,嘴里嚼了一半的也吐出来,胀红着脸蛋气愤道:“你也试我?!”


    “也?”男人困惑道,“还有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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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关你屁事?”


    白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你果然在试我!”


    否则,他的关注点怎么会是“也”而不是“试”?饶是猫猫也会吃一堑长一智的好吗?!她自问与庄斯照的几次相处中,从未露出过马脚。他怎会平白无故想试她身份?难不成是自己昏迷时,说过什么奇怪的梦话!


    “娘子多虑。”庄斯照仰头看她,“庄某只是关心娘子因何受伤,会否需要帮助罢了。”


    “那,那这鱼?”


    “娘子也看到了,此处除此外并无其它吃食。你若吃不习惯,后半夜便只得饿着睡了。”


    “可你方才说‘也’!”


    “那‘也’字不是娘子先提的吗?”庄斯照兀自收拾起桌上的残鱼道,“娘子吃饱了吗?还剩下这许多,要不要带回屋里?”


    “不好吃,我不要!”白檀负手,眼神却忍不住去瞟那剩下的炸鱼干。


    “想来是多年不做,掌握不好火候了。”说这话时,庄斯照面露憾色,接着便将桌上残鱼扫进簸箕,又道,“下次给你做点别的,或许你会爱吃。”


    “庄斯照!”


    “嗯?”


    白檀倏然将轮椅往后一拽,男人没抓稳扶手,猛地向前扑去掀翻了一簸箕炸鱼干。他撑着地面愕然回头,不明所以地望向那女子。


    两人静默着对望一瞬,白檀犹豫着上前扶他,扶到一半又突然松了手。


    男人双腿无力,便又重重跌倒在地。


    “你真的双腿残疾?”


    白檀审视着那男子面容,指尖掐住他小腿上绵软的肌肉,使了狠劲儿却不见他面色有异。


    庄斯照倚着灶台勉强坐正,落目于她指尖动作不禁苦笑道:“假装腿疾有何好处?能换娘子待我温柔片刻?”


    如此力道她都掐得手疼,没道理这男子还能装出毫无感觉的样子。


    白檀悻悻松手,暗暗嘲弄自己怎会将这瘸子与那飞走树梢的偷袭者联系在一起?可她目光依旧停在男子脸上:“我再问你,你与那猫肆商人黎孟是何关系?”


    “无甚关系。”他道。


    “那你在延寿堂救治的那些狸奴,都去哪儿了?”


    “伤愈便放归山林矣。”


    “你说谎!分明连笼带猫全被黎孟装车运走了!”


    庄斯照掀眸瞧她:“你怎知道?”


    白檀猛地抓起他衣领道:“你承认了,你果然与黎孟医商勾结!说,那些狸奴究竟被带去了哪儿?”


    “放归山林了。”庄斯照还是如此说,并补充道,“你瞧我这副模样,总不能自行携带十数只狸奴送去郊野,故而麻烦黎老板相助罢了。”


    “当真?”


    “自然当真。”


    那人言辞凿凿,眸光磊落,竟叫人一丝破绽也纠寻不出。


    思及方才他亲手替她炸制鱼干,白檀勉强缓下语气道:“抱歉。”遂将轮椅推到男子面前,将他小心扶到座上,“摔疼了吗?不过你腿脚没有知觉,应该也不会疼罢。”


    庄斯照虽无半分愠色,却也难掩尴尬道:“庄某是双腿患病,不是全身麻痹,摔倒还是会疼的。”


    白檀认真想了想自己能做什么,便道:“帮你揉揉?”


    “……那倒不必。”


    他一时哭笑不得,又看向那一地凌乱,陡然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顺着男人目光看去,白檀罕见地觉出几分愧疚,拿起扫帚匆匆料理一番,继而大力推起轮椅道:“真不知你这副残弱模样,是如何活到现在的。我送你回房,顺手将你抱上榻去罢。”


    闻言,斯照容色一滞:“不必,当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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