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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庄生晓梦

作者:洛夏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溯流而上,白檀欲在上游寻得蛛丝马迹。


    河道逐渐收窄,两岸滩涂见阔,偶有几簇抽芽的盐荒菜,未见人迹。面前是奔流的河水,背后的杂乱的灌木林,少女蹲在岸边闭目凝神,或许能从附近躁动的流风中觅得些许信息。


    不知从自何日起,春雷阵阵不绝于耳。


    一道惊雷吓得白檀猛一哆嗦,她抬眼望天。阴灰天幕上没有闪电,也不见雨帘。空中随风飘着些看不清的、细如绒毛的雨丝,清清浅浅地濡湿她的长发与面颊。


    她试图拍掉衣料与发间的雨水,却怎么也拍不干,徒留一身黏腻叫她心生烦闷。


    惊闻耳后响起一道尖鸣——是利器破风而出!


    白檀猛一转身,却为时已晚。


    弩箭直插胸口,纤瘦的身躯被大力拽扯到空中,眼看着就要坠河。少女眸光一闪,及时唤出口诀。


    「镇北噬神,借风御力,避!」


    河面上湿漉的闲散流风,顿时如被捆绑般拧成一股强劲风绳,将白檀卷起当即推回岸上。她蹲在潮湿的滩涂中,以灌木为掩缓缓移动试图找到偷袭者所在。


    胸口的箭矢扎得挺深,想必那人距此不远。


    「小白,先回去疗伤。」铛铛如是说。


    「回去?我连是谁伤的我都没看到,回去找谁报仇?!」白檀面色发白,额心隐隐出汗,双眼却极锐利地盯着前方。


    耳边除了水流声,再无其他。


    白檀捂着胸口一语不发,耐心地伏地静候,一如当年以白玉猫身猎捕鸟兽般蓄势待发。


    终于,等到偷袭者放松警惕。


    她即刻唤风卷石出击,精准击中不远处树干后晃动的黑影!只听闷哼一声,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滩涂上留下少女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记,她缓缓穿过灌木林往那偷袭者所在靠近,却诧异发现那树后空空如也!


    “不可能啊,明明打中了!”


    她撑着树干绕树一周,始终没瞧见半点痕迹。方才坠地的重物凭空消失,仿佛轻风过境,无人曾至。


    铛铛急道:「别找了,先回灵泉养伤要紧!」


    此处距寻笑坊有近半时辰的脚程,以白檀如今伤势,恐怕一个时辰都未必能赶到。届时失血过多流落荒野,遭猛兽啃食不留全尸可怎么好!


    白檀靠着大树坐下缓神,断断续续反问道:“现在知道急了?方才,方才弩箭偷袭我时,你在干什么呢?”


    连她都能察觉的危险,铛铛不可能没注意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是故意的。


    「这个嘛……」


    铛铛犹豫着如何遣词造句能更委婉。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坦白:「我就是想测测你如今的反应力。小白呀,虽说你天资聪颖,进步神速,但修炼者最忌讳的就是好吃懒做,三心二意。你可知若你肯勤学苦练,方才那箭势必能躲过去。若你肯每天多修炼两个时辰,方才御风卷石的力道必能将那人打晕,也不至于让他逃脱……」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反正结论就是:老祖宗在拿喵喵我的小命做测试。


    怎么的,还剩七条命就不值得珍惜吗?每条小命都是孩子的命啊,怎么能轻易拿一条出来测试?!万一刚才那一箭正中心房抑或脖颈,一击毙命可怎么办?


    啊好生气,真的好生气!


    铛铛:「别气了~就是个弩箭,又不是厉害的术法。杀伤力一般般,我才不提醒的!」


    见白檀扶着树起身,偏不往下游方向走,铛铛真急了,不禁动用神力将她往下游推,却听她大叫道:“等等,先别推我!你看,那地上是什么印子吗?”


    鲜嫩的草丛上有几道无规则的压痕,所压之处泥泞不堪,像是刻意反复碾过,为了撇掉轮子上沾染的淤泥。


    “这是……”白檀眯起眼,脱口而出道,“轮椅轧过的痕迹?!”


    铛铛:「小心!」


    弩箭再次袭来,白檀此番已有警觉,旋身避过袭击后见一黑影在繁茂枝杈间一闪而过。窸窸窣窣的声响转瞬消失,那边树梢顷刻间归于平静,恍如从来无人掠过。


    ——好快的身法!


    白檀喘着粗气,盯着那偷袭者消失的方向。


    那人行动迅捷,竟能在树梢枝杈间如履平地,叫她不由想起泽兰那飞檐走壁的丝滑身手。


    胸口中箭处一经拉扯,鲜血汩汩溢出。白檀双唇渐失血色,此刻追击无异于送死,她犹豫片刻只得先沿河道下行。


    见她步履蹒跚,铛铛数落道:「适才若肯乖乖听话,何至于撕扯伤口!哎你沿平整的小路走啊,干嘛非要往滩涂上走!」


    “你,闭嘴。”


    白檀此刻没力气掰扯,跌跌撞撞间裙摆鞋履尽湿,终在一里路外的岸边找到来时见过的一叶乌篷小舟——还好还在。她爬上去松了纤绳,旋即瘫软在乌篷船内顺流而下。


    浮动的流云快速后退。


    她方才就想过,乘船下行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回到寻笑坊,这点伤死不了的。


    沾湿的眼睫越来越重,眼皮终是支撑不住缓缓垂落。不知漂了多久,白檀只觉着面颊上湿一阵又被风干,没过多久又被细雨濡湿。


    “小白,吃饭了。”


    熟悉的嗓音轻柔抚过耳畔,恍惚中,白檀眨巴着双眼,见一朴素庭院中有人冲她勾勾手指。


    那人眉眼俊逸然面容瘦削,布衣草履独坐轮椅。他腿上放着一个圆形竹筛,筛子里铺满晒好的小鱼干,身后竹架上还悬着几条腌制过的大鱼干。


    “今日不准贪嘴,小鱼干只许吃五条。”见她不应,那人又唤道,“怎么不过来?生气了?那,六条行不行?”


    他总是那样,明明在下命令却依旧语气温柔和缓。


    好似只要她不应声,他就会无限加码直到对方答应。那般病弱如他,却总是为她的吃食而奔波,如此想来他待她的确是极好的。


    她下意识摇了摇细长的尾巴——为掩人耳目,小白离开不周山后只显露一条猫尾——而后踩着猫步傲娇地靠近她最亲爱的,病恹恹的主人庄晓生。


    ——等等,谁?!


    白檀猛一睁眼,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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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胸口痛楚逼得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一脸煞白地坐起身,一摸胸口却发现弩箭不翼而飞。四下环顾,她正身处于一间简陋的屋舍,身上的衣衫已被换成简朴的粗布衣裙,胸前伤口业已包扎完好。


    鼻尖药香浓郁,耳畔人声嘈杂,屋中仅她一人。


    白檀缓缓挪动到床沿,见斜侧墙面上灰麻色门帘隐隐拂动,帘外约莫有十余号人,七嘴八舌闹腾得紧。


    “王大爷,您的药!”


    “哎呀李大娘,不是让您别下床吗?”


    “大夫啊,快给我孙子瞧瞧,上吐下泄一整宿了!”


    “……”


    不知为何,这喧闹声她不觉刺耳,反倒觉着亲切。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这样独自趴在某个地方,伴着这些嘈杂声,百无聊赖地睡着懒觉。


    似曾相识的屋舍,恍如隔世的错觉。


    “铛铛,为何我会——”


    「终于醒了?那日你在船上昏死过去,小船经过寻笑坊时我怎么喊你也喊不醒,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顺流漂至南郊,搁浅在一处河湾。幸有几位好心的浣洗大婶发现了你,并将你送到此处医治。」


    “噢,大婶都比你靠得住啊~铛铛。”


    「……我怎么靠不住了?不思勤学苦练的明明是你。算了,懒得与你理论,我去睡觉!」


    “你还用睡觉?铛铛,铛铛?”见无人回应,白檀摇着头吐槽了句“心眼真小”便扶着床想起身。


    有人一掀门帘走进来,疾声制止道:“不想伤口裂开,就好生躺着!”


    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着一身单薄素裙,发髻上缠了根寡淡的浅杏色发带,面容清淡未施粉黛,然五官精致给人一种迎面扑来的清丽感。


    “你是医师?”白檀乖乖躺下,任凭那人解开她的衣带检查伤口。


    那女医师“嗯”了声,利落地拆掉绷带开始换药。


    “女子行医,倒是少见。”何况还是这般好看的女子,白檀认真地欣赏起女医师的容颜,又问,“漂亮医师,我叫白檀,你叫什么呀?”


    “担不起漂亮二字,小女秦素。”


    “秦素?”


    这个名字着实如雷贯耳——秦素,秦语楼前些年名震琏州城的花魁娘子?!


    听说她当年是芙蓉恨得牙痒痒的对手,却因病中对医师动了心,不惜高价自赎离开秦语楼,追随那名医师隐居城外郊野之地。芙蓉对此既惊诧又不齿,堂堂头牌娘子就算赎身也该是男人花钱,因何自赎?重获自由,却贬了身价!


    那时的芙蓉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也会以自赎收场。


    见白檀面露诧异,秦素不动声色地替她理好衣衫,方才淡淡道:“好了,娘子歇息吧。有事便唤一声,外头药童会进来侍候。这两日切记卧床歇息,无必要就别下床走动,也别出门吹风。”


    “她怕是待不住。”


    门帘被再度掀起,庄斯照摇着轮椅进屋来,“惊蛰出,万物生。加之白檀娘子体质异于常人,想必恢复得很快。既无大碍,便尽早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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