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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15)孽障

作者:十三天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布袋中的手掌被药粉覆盖,没有血腥,没有血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肉块。


    秋洄一袭黑衣,面上是宛若藤蔓交织一般的黑色面具,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而另外半张脸上,满是血痕,与雨水混杂,冲洗着她的记忆。


    她听见了沈喻和首领的交谈。


    利息......起死回生......


    手下意识抚上腹部,她还记得自己被一剑贯穿时的疼痛,记得自己是如何狼狈逃回渡鸦,又是如何哀求首领,求首领去找义父,她都记得。


    可那时,义父的信是让她等死,她也记得。


    瞳孔紧缩成针,雨声忽然从耳畔消失,鼻尖充斥着铁锈味和□□腐烂的气味。


    是她在腐烂,骨骼在碎裂,血肉在消弭,她等不到义父,她会死。


    可她又没有死,她活过来了,首领用最好的药将她救活了,而这些药物的费用,是义父在承担,不光承担用药,她在山上的吃穿用度全是义父在付账。


    他不是对她不管不顾吗?他不是不闻不问吗?他不是要用抛下她作为磨炼吗?


    被雨水打湿的衣裳像是生了蚂蚁,贴在身上啃噬得她难受至极。


    抬手用力抓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嵌进肌肤,她在窒息。


    曾经每一个夜晚的怨恨都是如此真实,她撕碎被褥衣物,打翻桌椅茶杯,甚至打伤同伴打断武器,这些都是她的恨,她还记得阿宝说的,“你义父不会来了......不得空......”,犬齿刺破了下唇,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沈喻警惕问:“小洄?你都听见了?”


    大力摇头,她飞快否认,却憋着气:“我、我刚到......”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你去做什么了?”


    她不想被发现的,可身体不受控制走了出去,不受控制面对着义父,她抬头,他正注视着她,眼底有着流光一般的雨线。


    那是义父在担心她吗?


    一定是的,义父只是不说,他不会不管她的,更不会忽视她的,以往是自己错怪他了,义父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她。


    “我去给......义父报仇了。”


    出声,忽然颤抖,她抿住唇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波浪,将布袋打开给他看。


    里面,那只毁掉义父的手。


    手掌的边缘是野兽啃咬的痕迹,沈喻脸色微变,再抬头看向秋洄,神色复杂。


    “进来。”


    门吱呀一声,隔开雨幕。


    他缓缓坐下,眼前秋洄始终低着头,双拳紧攥,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什么。


    “你怎么了?”


    她紧抿着唇,大力摇头。


    上下一扫,身上和发梢都是湿漉漉的,想必是淋着雨来的,杀了人还特地将这只手带来,他大约能理解。


    沉默半晌,烛火也开始微弱,他盯着布袋,心中全然没有报仇的快感,只有怅然。


    低头摊开手,手腕那道疤依然存在。


    “义父,还疼吗?”


    他摇头:“早就不疼了。”


    “我已经找到第二人了,义父想怎么杀?”


    合起手掌,他淡淡道:“这个人,想要灌我毒酒以作出我畏罪自杀的假象,若非国主的大赦令下来,我难逃死劫。”


    “小洄明白了,小洄一定做得无声无息,不被任何人发现。”


    这声音中有着隐隐的激动,沈喻抬头,秋洄果真定定注视着他。


    那脸上的血痕着实显眼了些,他叹了口气,缓声道:“你这个样子别让人瞧见了。去洗把脸,趁着天还黑,回通天楼吧。”


    布袋掉落,秋洄的手隐隐发抖,她必须咬着唇才能不让自己发出激动的声响。


    原来看透一个人之后,他的一切关爱都有迹可循。


    义父对她说话一直都很温柔,他发现了她脸上的血,他一直都在关注她,一直都在关心她,义父一直在爱她!


    沈喻有些疑惑她的沉默和战栗,皱眉问:“到底怎么了?”


    “血......我脸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说两句又缩着肩低着头,看样子就像目睹了杀人一般惧怕。


    可明明,人就是她杀的。


    沈喻对她这会的惧怕莫名其妙。


    嘴角微抿,他无奈叹气,起身,道:“罢了,你了却了我一桩心事,今天做得很好。”


    走上前,他摘下秋洄的面具,淡淡夸赞了一句后亲自去给她冲洗面具上的血痕。


    拧干净帕子,他回头,秋洄已经坐了下来,身躯绷紧,双手抓着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


    他正疑惑她今日怎如此乖巧,走近了才发觉她呼吸极重,不免拧眉。


    “不舒服吗?”


    她又大力摇头。


    不知她又存了什么心思,她不说他也不想深问,便将帕子递去:“擦擦脸,歇一会就走吧。”


    秋洄抬起了头,直直望向那双关心她的眼。


    曾经是意气风发多俊朗,这会是温柔和善又多了些淡漠,她自顾自恨了好多年的人,和她第一眼见到的人一样,他没变。


    “我做得好,义父能不能给我一些奖励?”


    “奖励?”他愣了一瞬,“你想要什么?”


    “义父。”


    “嗯,义父在,说吧。”


    “可不可以给我擦脸?”


    沈喻明显迟疑:“你自己......”


    隆——


    轰鸣声突然炸响在夜空,紧接着如白昼般的光芒从身后照耀而来,照在秋洄脸上,照出了血色的可怖。


    “义父,我害怕。”


    她虽如此说,可她眼中并无惧意,一双圆润的眼此刻满是期盼,正直直盯着他看。


    忽有些头皮发麻,沈喻顿了顿,思索再三,还是败下阵来。


    他自是知晓秋洄是博他的关注,想着今夜她的冒险,他便也允了她。


    帕子盖在秋洄脸上,她适时闭了眼,仰起了头,乖巧得仿若清晨刚起的孩子,就等着他给孩子擦脸,擦洗完毕后便会同伙伴一道去学堂。


    心中不知为何,他竟为秋洄想出了这样一幕。


    他给秋洄仔细擦过侧脸,折了帕子,他又擦上她的眉眼,而后又滑下鼻梁,左右瞧了瞧,担心没擦干净,他又去过了遍水。


    他没有孩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手法给孩子擦脸,只能生疏地装作熟练罢了。


    一切都是七八年前的记忆了,只不过那会秋洄还小,脸蛋也是小小的软软的,他随便一抹,再转转她的脑袋,便给她擦干净了脸。


    “好了,坐也坐了,擦也擦了,听话,去吧。”


    擦了擦手,他将帕子丢在桌上,还想对秋洄嘱咐两句,却听她道:“义父,你上次答应要给我的奖励呢?”


    他疑惑:“上次?”


    脑中忽然闪过话语,他想起来了,又道:“上次答应了你要给你珠钗,但是义父不知道现在的姑娘喜欢什么样式......”


    他去取出了淡蓝宝珠银簪,递给秋洄:“看看吧,喜欢就拿去......”


    手伸出去他才想起,秋洄如今得了君上的眼,想必平日里用的都是金贵华丽的首饰,他这银簪大概是拿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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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她要接过时又缩了回来。


    “这银簪大约是入不了你的眼了,罢了......”


    “我喜欢。”秋洄忽拉住他的手,拿走了银簪,“义父给的我都喜欢,可是我上回说的不是这个。”


    她将银簪插入发髻后又仰起头,沈喻看着她的动作疑问:“不是这个?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义父啊。”


    “怎么了?”


    “就是义父啊,我想要义父。”


    雨势忽然变大,从淅淅沥沥变了瓢泼大雨。


    沈喻动了动唇,可又迟疑,迟疑着迟疑着,烛芯爆了一声。


    他似乎没听懂。


    秋洄撑着膝盖,笑意盈盈注视着他:“我要义父,我爱义父,我知道的,义父也爱我,所以我们不要再让彼此难过了,好不好?”


    意味不明又有些怪异,沈喻听不懂她的话语。


    手忽然被拉动,沈喻不禁朝前一步靠近秋洄。


    他说过不止一遍让秋洄不要触碰,可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冒犯,顿时心中涌起怒火:“你给我松手......”


    可手被轻轻按上了胸膛,心跳很快很重,咚咚咚,清晰地从掌心传来。


    是秋洄的胸膛,是秋洄的心跳,一声一声,重重砸在他心头,砸在他头顶。


    即便秋洄是兽人,但也是个姑娘,他知自己该有分寸,可她,她竟然主动破了他的分寸。


    手猛抖了一瞬,他大力甩走自己的手,可他还是没能离开秋洄的掌心,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牢牢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定在一步之内。


    怒意横生,他牙间发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


    “我知道。义父知道吗?”


    她说得平静从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好似全然没感受到他四溅的怒火。


    喉间抖了两下,指尖嵌进掌心,沈喻用尽全力维持声音平稳,一字一句开口:“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我不怪你,我当今夜什么都没听过,给我滚。”


    “为什么?”秋洄起身朝他靠近,“义父,我原以为你将我抛下了,不管我了,也不要我了,多少个夜晚,我蒙在被子里恨你到天亮。但我今天才明白,原来你没有抛下我。”


    她在缓缓靠近,沈喻不得不后退,他不想听秋洄诉说,更不想直面她的亲近,他咬牙切齿再次低声警告:“我最后再说一次,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警告了那么多回,从未有过想动手的念头,但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许是她终于感受到了他的严肃,没一会便松开了他的手。


    正当他要松一口气,双臂忽一紧,胸膛一窒,秋洄竟直接拥住了他整个人,还带着他后退死死抵在门上。


    门板吱呀,雨声掩盖了门内的愤怒。


    “你这逆子!听不懂我的话吗?滚开!”


    秋洄靠在他身上,她的拥抱缚住了他的双臂,也将他困在了门板和她之间。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她能隔着几层衣物抚摸到沈喻背后的伤痕,她的鼻尖全是淡淡文旦香,凑到他颈间细细嗅着独属于他的气味,陶醉又令人心安。


    这一刻,过往一切恨意都化为了爱意,她忍不住踮起脚朝他侧颈重重咬下一口。


    犬齿咬着,她在嗅,在舔舐,在蹭着他的脸加重呼吸,她的心跳如此强烈,体温高到发烫,还有她的双手,她竟然在抚摸他的伤痕,在冒犯他的躯体。


    怒斥声戛然而止,沈喻浑身冰凉,他不敢置信秋洄竟然真的对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


    “你、你这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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