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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10)误会

作者:十三天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越绣抱住了虎头,大力揉搓,顺着他的皮毛挠他的头顶和下巴,又揉捏着他的耳朵,将她会的一切能让白虎舒服的本事使出。


    背靠床头,她的发全乱了,衣袖已经破裂她干脆撕下,手臂上三道血痕触目惊心,而她的另一只手臂被逐月含在口中轻吮,动了动腿,她的腿也被逐月踢到麻木而火辣,还不知伤得如何。


    扑哧——扑哧——


    极重的低音,比猫的呼噜更粗更沉。


    她确信逐月是舒服的,她在白玉口中听过这种叫声,而且逐月还在无意识按压她的身体。


    他的病来得突然,也来得凶猛,让她难以招架更无从抵抗。


    这次是三道爪印,下次又会如何呢?


    若是叫他知道,她一直在想办法救白玉,又会如何呢?


    难道,真要叫她寻些毒草来,毒了逐月,才可能离开这吗?


    长叹一口气,就在这时,手臂吃痛,他忽然咬得用力,四肢又开始无意识抽动,利爪蹬在她身上无比刺痛。


    这样的野兽,即使是轻轻一推都能让人散架。


    白玉说过,人族的轻拍在他们脸上根本没有触感,得用打的力道才舒服。


    她无法,只能搂紧虎头,用打巴掌的力道打着他的侧脸,哼起歌谣。


    小时候生病,她的母亲也是这般,轻轻搂着自己,又轻轻哼着曲,还会前后摇晃,叫人无比安心。


    若是还煮了米粥,配上些酱萝卜,娘还会一勺一勺喂着吃,病气也一勺一勺消散。


    似乎不管生了多大的病,都能在母亲的怀抱中自愈。


    逐月睁开眼时,缓了好一会才回归意识。


    一只手还在轻轻拍打他的头顶,他转了转脑袋,借着微弱的光亮,认出来手的主人是越绣,而他,用那么大的体型枕在了她身上。


    她靠在床头,衣衫和青发皆是散乱,但睡容清丽,面庞柔和,暗黄的光亮像是给她蒙了层面纱,与周遭冰冷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在山下酒馆里逗留时,听过被拉下凡的神女的故事。


    神女失去羽衣力量微弱,即便如此却还用自己仅剩的法力守护大地,直到被人们蚕食殆尽。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地冒出了这个故事,但越绣不是神女,他亦不是蚕食神女的人。


    放出她的手臂,轻轻舔舐,化形为人,扶住人又轻轻放下。


    他小心起身,却闻见一股血气,上下仔细找了找,瞧见她手臂上有三道血印,低头一瞧,自己的指尖果然有血。


    眼眸渐深,他盯住她朦胧的侧脸不解。


    被伤到也不走,还安抚了他一夜,让他......这么舒服,为何要这样?


    认出他了吗?


    热气拂过脸有些痒,越绣动了动眉心,醒了,但身体疼痛酸胀,尤其是脖颈。


    她紧皱眉眼扶着侧颈缓缓睁眼。


    “啊——”


    只见那双疏离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她,吓得她不断后退,但只一瞬,逐月轻扣住她下颌断了后退之路。


    “你、你待如何?”


    “被我伤到也不走?”


    他语气微沉,听不出是怒是喜


    身子僵了一夜,此时牵动伤口疼痛异常,她不禁拧了眉:“你压着我,咬着我的手臂,我如何能走?”


    逐月眼眸一动:“只是这样?”


    越绣忽地心跳加快,以为他对昨夜偷盗钥匙有感,反问:“那你以为如何?”


    没有想象中的回答,反而有种光从他眼中熄灭,逐月沉下了心,摇头:“不如何。我昨夜可说了什么?”


    “你说你头痛......”


    “然后呢?”


    她偏过视线,没有透露他别的话:“再没有了。”


    “嗯。”


    简短的答复,然后便是湿热的触感。


    她惊觉他在舔舐,惊慌大喊:“逐月!你太无礼了!松唔!”


    他直接把虎口送进她口中堵住了惊呼,将她按在床头任由她撕咬拍打,自己却低头专注舔舐着他造成的伤口。


    “逐唔!逐!”


    越绣捶打他的脸,用力咬着他的手掌,却仍无法阻止他的行为。


    那又麻又热的触感激起了一层又一层寒栗,让她忍不住轻颤。


    逐月想着她一只手,处理伤口不便,自己便替她清理了,但她似乎不是很乐意,也不领情,又在他手掌上咬下了两个深深牙印。


    还未仔细看,脸上又被挥了一巴掌。


    巴掌力道不大,她每次都打不对地方,打不痛他,却能让她自己手掌通红。


    “为何又打我?”


    “你再无礼,我还会打你!”


    她气愤下床,一下子带走了这昏暗中的温热,若她离去,那他又该独自面对复发的旧疾。


    他拉住她的手又将人拉了回来。


    明明心里想的是旧疾,但是问出口却成了别的话:“你会打他吗?”


    啪!


    另一半脸又是一阵火辣,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又挨了她的打。


    越绣气到发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再敢窥我私事!”


    洞穴内点亮了全部的烛台,逐月捡起自己散落的衣物,还有被他弄翻的桌案和置物架,在角落中捡起了那串钥匙。


    收拾整齐,他又是那一丝不苟的琉璃崖主,只是脸上多了两个红印。


    从角落里找出一面镜子,拭去镜面灰尘他好好端详了自己,那五指印极其清晰,可见她打的时候有多用力。


    抚摸上红印,他似乎能隔着巴掌印摸到越绣的手。


    他从没在谁手上挨巴掌,还是挨这么多巴掌,就连母亲都不曾这般打过,这个女人却敢这样动手。


    她一点都不怕吗?


    是想挑战他的威严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两边各摸了一遍,昨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他听见了哼曲声。


    镜子掉落到脚边,清脆又刺耳。


    那分明是母亲的哼曲声。


    头忽然又痛,他从柜中取出木盒,用钥匙打开,木盒中是两块帕子。


    一块帕子是新的,一块已然旧到发黄,但两块帕子上皆绣有月牙形白花。


    越绣清洗了伤口,正咬着纱布给自己包扎,忽闻瓷瓶碰声靠近,逐月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她没给好脸色,沉下了声:“你又想如何?”


    他是端着药瓶来的,沉默着直接坐到了她身旁。


    越绣不知他是何意,起身要远离却被他又拉住,按了下来。


    “这里的药物很少,你看看,能不能用。”


    她狐疑地看着他打开药罐,挨个拿给她闻。


    都是些放了许久的药粉,好几瓶都已受了潮结了块,最后挑挑拣拣也只挑出一瓶能用的。


    正要接过药瓶,逐月却先她一步卷起了她的衣袖。


    恐他又要做出越界之事,她忙阻止:“我自己可以......”


    可他拂开了她的手,自顾自给她上了药,药粉铺满时她忍不住抽动一瞬。


    “疼吗?”


    “总归还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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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轻轻抹开药粉,又捡起纱布,“我们在外受伤时,不用药,互相舔舐着就过去了。”


    她心念一动,偏过眼瞧他认真的模样,似乎是在向她解释他无礼的行为,她便也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逐月手一顿,抬起眼来注视着越绣:“你知道?”


    意识在敏锐跳动,逐月忽然降下了语气,她立马回过神来,他以为她说的是白玉,便赶紧搪塞几句:“城中也有小猫小狗这等兽人,只瞧他们如何生活便可知晓你们的习惯,不难、不难明白。”


    “那为何还要打我?”


    “因你无礼。”


    “这样吗?”


    他眼睛注视着她,指腹却在摩挲她的小臂,似是在有意激怒。


    “为何现在不打我?”


    越绣拧了眉,想要抽走手臂却被他牢牢桎梏在手中,沉下心又挥上了手。


    只是这一巴掌被他拦下了。


    摊开她的手掌,贴上他自己的脸:“要这样打,我才会痛。”


    “你可知你与登徒子无异。”


    “是吗?那又如何?”


    他只用一只手便擒了越绣两只手腕,此时撩起她的衣袖,细细观察着什么。


    她气到声音发抖:“你究竟要看什么?”


    粗粝的指腹滑过细腻的肌肤,在手臂内侧靠近肘窝的位置,摸到几道细细凸痕。


    诧异划过眼底,她盯着他的手,又抬眼看向他探究的眼。


    “这是什么?”


    那凸痕没有颜色且位置隐蔽,除非事先知道,再用手指感受才能找到,否则一般眼神看不出。


    越绣瞥了一眼,偏过头去,答:“与先生学医时留下的。”


    “他说你会往自己胳膊上扎针,这不是针眼,是划出来的,是谁在伤害你?是白玉吗?”


    “不是!”


    她心下生厌,不愿逐月再窥探私事:“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要如何能放手?”


    “告诉我,你母亲是如何去世的?”


    她愣了一瞬,恼怒着瞪了回去:“这是我的事,何故要说与你听?”


    “我告诉了你我的事,你也该告诉我你的。”


    烛光又在逐月眼中闪动,他说得极认真,但他的认真只让越绣更厌恶。


    她瞪着逐月企图用沉默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他愈发靠近。


    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抗拒着后退:“别靠近我......”


    不想后背触到坚硬,接着那手臂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被逐月抱入怀中。


    “逐月!你太过放肆!放手!”


    她用力转动手腕却也只能得到更加牢固的桎梏。


    与她的焦急不同,逐月的下巴搭在了她肩上,发出一声叹息:“你我当是同病相怜,何必生厌......曾经我旧疾发作,我的母亲也会对我哼曲,只是后来再没有......我很想她,你会想念你的母亲吗?”


    陌生的气息全方位笼罩下来,越绣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连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


    她闭上眼,在心中劝说自己冷静:“我娘操劳了半辈子,没享几年快活便去了。我自是想念的,但是逝者已逝,生者要好好活下去。逐月,你瞧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母亲,在你发病时安抚你只是因为我正好懂些能让你舒服的方式,你莫要误会。”


    “是我误会,还是你误会?”


    她怔了一瞬,没有理解他话,正巧他终于松开了手,让她得以自由。


    “若没有白玉,我可还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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