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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2)匪首

作者:十三天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灯火熄,阴寒至,微风渐起卷起漫天竹叶,锋利的叶片划过脸颊带来细微辣意。


    竹林晃动,适才还是祝福的声浪,现下却成了被敲响的警钟。


    “娘子,抱紧我。”


    越绣丢掉灯笼搂紧了白玉。


    一个滑步,落叶四散,接着便是一阵天地倒悬,她闭紧了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晃动。


    耳边响起厚重又迅速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只瞧见一头通体发黑长着獠牙的野猪挡在他们面前。


    那野猪缺了半截牙,瞧那陡立形状她一眼认出,这便是白天袭击捕虎队的那头,而现下却来袭击他们。


    “相公快跑!”


    她搂住白玉同时在随身布袋中翻找,一阵药瓶碰撞的清脆声,很快她摸出一小圆瓶。


    里头是防身用的迷药,不知对兽人是否起作用。


    白玉微微拧眉,调转方向狂奔而去,那野猪便紧随其后,不时发出哼哧声。


    越绣咬开药瓶朝后撒去,白色的药粉如铺开的网,随风而散,野猪似是惧其药性不敢跟得太紧,停顿一瞬便被拉开了距离。


    “相公,他们是琉璃崖的,只怕是报复。得去城里寻万事堂!”


    他们所在的竹林离草灵山极远,按理就算是琉璃崖下山报复,也应当是入城寻万事堂麻烦,怎会盯上他们?


    而且,他们怎会轻易下山?那“逐月”又是谁?


    思量间,白玉跨过小涧,突然,耳边传来猛烈风声,眼前黑影瞬至,巨大的力道迎面冲击而来,震得白玉和越绣向后摔去。


    胸口一阵闷痛,此时薄云散,水面射出粼粼光亮。


    借这转瞬即逝的微弱月光,她瞥见小涧上游有高大人影披着月色而来。


    不容她多思考,失重感袭来,她闭上眼却没有想象中落地的坚硬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来人带着她凌空旋了一圈卸力。


    落地,她捂着胸口顺了两口气,抬眼却见接住她的人不是白玉,而是那白虎逐月。


    他垂下视线冷冷注视着她,眼中不见情绪,月色落在他身后,她只感觉这月光泛冷。


    心骤然跳上嗓子眼,推开人,她想去寻白玉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放开我!”


    “放开我——”


    尖细的声音从树后传来,用怪异的语调模仿着越绣的话语。


    奇长的身影缓缓步入月下露出真容,那是半人半蛇的女人,下半身是泛着幽光的蛇尾,此时那蛇尾正缠在白玉身上。


    “相公!”


    人蛇讥笑,白玉脸色涨红,一步上前抱住蛇尾用力朝外甩,旋身钻出蛇尾,定睛看着越绣这边的逐月,沉声问:“你待如何?”


    此时周围冒出数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包围了他,观他们身形各个身强体壮,意欲不轨。


    “你觉得我要如何?”


    那逐月没有回答,而是问越绣。


    低沉的嗓音中无甚感情,甚至有几分冰冷叫人不适。


    她壮着胆子问:“你是琉璃崖的白虎匪首?”


    “琉璃崖便是匪吗?”


    “若不是匪,何故袭击山下百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故烧我新居?对我们围追堵截?”


    越绣直视他双眼,不卑不亢。


    逐月抿着唇,注视着她久久不曾出声。


    他的目光让她心中发慌,但面色维持镇定,指尖悄悄在布袋中摸索。


    “我既是匪,自该由万事堂的捕虎队来剿。”逐月松开她的手,“走。”


    越绣怔愣一瞬,不解地望着他,又望向白玉。


    幽幽气息吐在耳畔:“找捕虎队,你回来时他若未死,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的话既无憎恨也未有怜悯。


    越绣睁大了眼,愤声道:“你戏弄我们?”


    “你也可以留下,看着他被撕碎。”


    沉下心神,只一瞬她便做出了决定:“你既是琉璃崖之首,想必是有风度的,望你不会食言。”


    她深深望了一眼白玉,他亦是点了头,而后她提起裙摆,转身拔腿就跑。


    若是他们存心戏弄,来追她便是将她逼入了死路,她就是拼死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但是直到她跑进了树林也不曾听见后头有追赶声。


    夜鸟鸣啼寒气降,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刚刚白玉为了躲避野猪的袭击绕了路,叫她这时难以估出确切的路程。


    汗珠自额头而落,滴到枯叶上响起碎裂声。


    她身体一僵,猛然朝后望去,只瞧见那双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平静注视着她。


    逐月竟然跟在她身后。


    他微伏着头,尾巴在身后微垂着左右荡,朝她缓步走来却没有显示獠牙,面无表情好似并不把她当做威胁。


    “为何跟着我?”


    逐月化形,只远远瞧着她,不靠近:“找捕虎队,剿匪。”


    淡淡开口却惜字如金。


    现下她力竭,靠着大树气喘吁吁:“为何要剿你自己的匪?”


    可他并不答:“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深觉逐月可恶,又期盼他遵守适才诺言,如此想着,不管这他为何跟着她,提起裙摆再次往城中方向奔跑。


    夜晚的海乡静谧无声,各家各户前门紧闭,偶尔有人家在门前屋檐下挂了盏灯笼引路。


    灯笼摇晃,街上出现慌乱的脚步。


    汗浸湿了衣衫,她终于跑到了万事堂,回头一望,逐月矗立于一旁的酒肆屋顶,居高临下的双眼穿透昏暗压迫而来。


    她心一慌,赶紧拍门大喊:“吕哥!吕哥!救命!那琉璃崖的下山报复来了!吕哥!”


    空荡的街头回响着她的呼喊,一声猫儿惊叫后,万事堂内传出了人声。


    门开,吕小子率先进入视线,烛台一晃见是越绣,惊诧道:“阿绣?这是出了何事?你怎会说琉璃崖的下山来了?”


    她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指给他们瞧,一转身,刚刚俯视着她的逐月却不见了踪影。


    内心一诧,她脱口而出:“那琉璃崖的白虎刚刚还跟在我身后怎地不见了!”


    “白虎!白虎下山了!”


    万事堂内的青年们面面相觑。


    此刻不容耽误,她拉起吕小子便往外跑:“快随我来,那白虎带着他的手下在东边竹林里围攻玉郎,我还瞧见那头野猪精了!”


    “竹林?琉璃崖的去竹林作甚?草灵山可是在西边啊。”


    吕小子疑惑,却仍是招呼了一班弟兄,抄上大刀便跟着越绣走。


    她步伐小体力弱,不能全然跟上捕虎队的青年,只能拼命在后头跑,边跑边给他们指方向。


    原路返回,她扶着树大口喘气,取了帕子拭去汗珠,忽地背后一阴,接着手腕被大力握住,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回头又见到那双疏离的眼。


    “是你!”


    白虎匪首果然神出鬼没,刚刚捕虎队还在视线中他不见踪影,现下她掉了队,他立马出现,此一来二去叫她心中生怒。


    “吕!”


    她回过头刚要呼喊却被他捂了脸。


    他背对着越绣,高举她攥了帕子的手,瞧了几眼又俯到她耳后轻嗅,一路嗅到颈间。


    短促的气息敲打着颈间令人发痒,她不敢动弹,生怕那逐月生出獠牙起了要吃她的心思。


    但他似乎只是在嗅,并不见敌意。


    果真如传闻中那样性情不定。


    她将心一沉,摸到白虎的小指当即用力朝外掰。


    他吃痛手上一松,她当即逃离他的桎梏转身便挥去了一巴掌。


    不成想,这一巴掌没将他打痛,倒是叫她指尖一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为何打我?”


    逐月攥了她要逃的手,语气依然冰冷,但越绣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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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却见他微垂的眼睛中透出一抹消沉。


    “你这个登徒子,松开我!我已然寻来了捕虎队,你该遵守诺言放过我和相公!”


    逐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你便如此信他,信他现在还活着?”


    “自然,那是我相公。”


    不想,她话音刚落逐月便冷冷道:“他不配。”


    “配不配也是我说得!”


    越绣未细想他话中之意,只不欲多言,狠狠咬在他手掌。


    这一口她没有留力,可也没有咬出血来。


    他终于松了手,手掌翻转似是在瞧牙印。


    趁着他愣神,她转身就朝着捕虎队方向奔去。


    她的心在狂跳,喉间干渴似在烧火,耳畔尽是四面而来的风声。


    撕拉一声,巨大的枯木拦路勾住了衣摆,步伐一乱她扑了一地尘土。


    又是撕拉一声,她不顾手上擦痕,果断撕去衣裙,这时枯木出现细微震荡,抬眼望去,纯白的皮毛在皎洁月光下竟似镀上了细银。


    黑色纹路缠绕于银白身躯,像是神明刻下印记,虎尾高昂摇晃,昭示着白虎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逐月又来拦路,越绣立即从布袋中翻出药瓶,拔下药封便朝他掷去,同时从枯木上掰下木枝作棍。


    既要周旋,她便要用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给捕虎队争取时间。


    白虎挥爪打落药瓶,药粉甚至还未铺散便失去了作用,越绣定下心神,握住木枝咬牙朝前刺去。


    若是能一举刺瞎白虎双眼,她这一遭便值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她堪堪近白虎身便被他一爪挥断了木枝,下一瞬虎躯扑来,扑得她直接仰面后倒。


    还未落地,后脑被宽大有力的手及时接住,她绷紧了身体甚至忘了呼吸,再睁眼时那白虎又化作了人形。


    “我是逐月。”


    依旧是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可是越绣却见他目光深切,注视着她不知何意。


    “为何......咬我?”


    他紧抿着唇问得迟疑,不知是否是幻觉,越绣觉出这一问好似在委屈,但她很快抛却这个念头,琉璃崖的匪首怎可能会委屈。


    “你食言!你既是匪首,便该捕!你......”


    她顿了顿,想到自己处境又敛了语气:“不论如何,捕虎队手上有武器,若你不想被捕杀,便尽快离去。”


    逐月眉梢一展,将她扶起:“你关心我?”


    他话中别意让越绣拧了眉:“我只想自保,我和相公与你无冤无仇,望你留我二人一命。”


    逐月神色不变,但唇角下垂,似是不满直接背过了身。


    越绣不知他在不满何事,但适才她坐起之时已顺手捡了石块,他既露了后背,就别怪她趁机偷袭。


    屏住呼吸她缓缓靠近逐月,举起手中石块。


    “琉璃崖上生长着仰川血,本是绿花,折断后却流出红色汁液,如血一般。”


    他忽然转身与越绣四目相对,瞥了眼她高举的石块也不见有怒,而是继续:“这仰川血对人来说无甚作用,但是对我们却有大用。”


    越绣整个人僵在原地,高举的手此刻是砸下也不是,丢掉也不是,偏偏逐月也没有动作,甚至靠近了一步。


    “仰川血的汁液,能激发兽性,让我们,无法化形。”


    幽幽话语进入耳中,比几番追逐戏弄更叫她浑身冰冷。


    哐一声,石块掉落,心跳比之刚才跳得更甚,她后退几步于月光中看清了逐月的面容。


    那平静的双眼下,是戏谑。


    冰冷逐渐蔓延至四肢,她转头提步,朝着竹林方向奔去。


    逐月怎会无缘无故提起仰川血及功效,特地将她支走唤来捕虎队,又告知仰川血这一存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故意针对。


    他针对的不是她,是她的玉郎。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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