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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祆教祭坛

作者:严肃一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光未透,断崖外的沙地响起车轮碾石的闷响。


    凌双蜷在洞窟深处,指尖捏着匕首,一点点刮擦石壁上凝结的盐霜。刀刃刮过粗粝的砂岩,发出沙哑的摩擦声。三天未进水米,她的嘴唇干裂翻卷,舌尖抵着上颚,却连一丝唾液都挤不出来。


    刀刃与砂岩摩擦发出“咯吱”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滴答——


    一颗浑浊的水珠顺着盐霜滑落,她急忙用舌尖接住。喉管早已干裂如旱地,这微不足道的水分却让她浑身战栗。


    极致的昼夜温差带来少得可怜的冷凝水,根本维持不了生命,凌双几乎要把整个竖井璧刮个遍,只为让舌尖多沾上一滴水。


    咔——


    刀尖突然剐蹭到一处异样的凹痕。


    她眯起眼,指腹抹开盐粒,露出石壁上几道深刻的刻痕——是一组横横竖竖的符号,她看不懂,猜想是魏靖川留下的信息。


    凌双皱眉,强撑着力气继续刮擦。匕首在岩壁上划出细碎的沙响,忽然,又一串刻痕显露:


    一个极浅的三角符号,旁边划了三道竖线。


    凌双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她当年卧底毒贩时,专门用来标记“毒仓位置”的死亡暗号!


    “怎么可能……”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刻痕,岩缝突然传来“沙沙”声响。


    凌双猛地绷紧身体,屏息盯向声源。


    栅栏铁盖上,露出半张蒙着沙尘的脸。魏明翰。


    他的目光扫过她干裂渗血的唇、惨白的脸、血迹斑斑的指甲,眉头狠狠一皱。


    下一秒,一截芦苇管从栅栏中递了进来。


    清水滴落。


    凌双几乎本能地咬住管口,冰凉的水流滑入喉管,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救赎。


    魏明翰五指无声抓起栅栏井盖,用力一抽,井盖纹丝不动。远处传来巡逻脚步声,魏明翰迅速伏低。


    抬头一看,洞窟外,车马轱辘声渐近。一人吆喝着:“都过来装车!货箱捆紧点!天亮前必须出发!”刚过来巡逻的守卫又折返过去,帮助整理车马。


    魏明翰返回摸索,指尖擦过铁栅栏边缘,沙粒从缝隙簌簌落下。这栅栏竟是用精铁浇筑在岩砖里的,任凭他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


    井下凌双仰头望向他,目光一动不动紧随着他的脸。


    “让开。”他抽出靴中短刀,刀尖狠狠楔入砖缝。砂岩崩裂的碎屑飞溅,虎口震裂,却只在交界处挖出拳头大的孔洞。


    晨光透过孔洞在凌双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明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凌双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他用力挤出一个信任的笑容。


    魏明翰加快了挖洞的速度,却听到一个不幸的声音——金属相碰意味着边缘也被精铁浇筑。他趴下来低头细看,只见是一个机关锁,锁面是一列十颗凸起来的圆珠,他试图一颗颗按下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用力掰、用手指抠、那圆珠纹丝不动。


    “茅草都铺好了,你们去把她带过来,把人绑在下面——”


    外面的守卫眼看要过来,魏明翰准备拔剑,“我跟他们拼了。”


    “别,玉面灵傀设了埋伏,千万别惊动他们。”凌双连忙阻止,她虚弱地倚靠在井壁上,向他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魏明翰不明所以,趴在地面,尽量将他的手臂往下伸。凌双用力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抚摸他虎口粗粝的伤口,为抠圆珠而崩裂的指甲。


    魏明翰只感一道暖流流过心中,紧紧地反握住她虚弱的手,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凌双却牵引着他的手指,像执笔般按向岩壁,摸向那组横横竖竖的符号。魏明翰敏感地感到岩壁的凹痕,是有人在上面划了什么。


    他通过手指的触感仔细辨认,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是军中密探用的标记——左三,右二,下压!


    “咔——咔咔——”


    左右两颗圆珠被同时按下,栅栏突然震颤着向内收缩,露出半尺宽的缝隙。


    魏明翰立刻探身进去,拉住凌双手臂往外带。她轻得可怕,像一具包着皮的骨架。当他把人拽出栅栏时,猛然看到身后闪过一道黑影!


    “小心!”凌双推开他要迎战,银光划过,她闷哼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世界在那一瞬静止。谁也没料到凌双会虚弱到连一招都受不住。


    魏明翰的剑还悬在半空,可他的呼吸已经停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明明已经带她出来了,为什么还是没护住?


    “凌双!!”魏明翰目眦欲裂,长剑出鞘,凶狠地朝玉面灵傀劈去。玉面灵傀似乎也愣住了,后退半步,黑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


    短短一瞬间,埋伏的守卫杀出,“抓住他们!”


    五六个祆教教徒从暗处冲出,弯刀寒光交错。魏明翰已顾不得思考,剑锋狂舞,每一招都带着暴怒的杀意。


    “拿命来偿吧!!”


    他劈开一名守卫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脸上,滚烫腥咸。另一人挥刀砍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穿对方胸膛。


    “凌双,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脚下,凌双的发丝无力垂散,如同她散落的生命。她怎么能死?他还没告诉她,他查到了什么。他还没带她离开这座吃人的沙漠。他还没——


    “凌双!!!”这一声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野兽濒死的哀嚎。


    他的剑锋已经劈向玉面灵傀,玉面灵傀闪过,其他人围了上来,魏明翰的灵魂却像是被抽离了身体,麻木地看着自己疯狂地厮杀。


    他的剑锋染血,他的衣袍撕裂,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不在乎。她死了,他还在乎什么?


    他像疯兽般撕开包围,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咳嗽。


    魏明翰的剑锋猛地滞住。他僵硬地回头——


    凌双晕晕乎乎地撑坐起来,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没事……”她虚弱地喘着气,“只是……低血糖……”


    魏明翰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


    她还活着。狂喜像潮水般冲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你不要命了?”凌双提醒他。


    魏明翰迅速捡起剑,一把拽起凌双,护在身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怒吼,身上杀意四溢:“看谁敢拦我!”


    守卫们见识过他刚才疯狂的样子,一时不敢上前。魏明翰怒剑向外,护着凌双一步步离去。


    不远处,运货的马车已经备好,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魏明翰一剑斩断缰绳,拽着凌双翻身上马。


    玉面灵傀站在原地,黑纱被晨风吹起,袖中的银刃垂落,竟未再出手。


    骏马嘶鸣,冲下断崖。凌双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间,恍惚看见玉面灵傀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晨雾中的一道剪影。


    魏明翰的手臂死死环着她,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


    ……


    晚霞透过窗棂,在粗布被褥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凌双睫毛轻颤,意识如薄雾般缓缓聚拢。最先感知到的,是唇齿间化开的甜意。


    “慢些咽。”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


    她微微睁眼,模糊的视线里映出魏明翰憔悴的面容。他左手端着粗陶碗,右手拇指正轻轻拭去她唇角溢出的糖水。青灰胡茬爬满他的下颌,眼下浮着两片鸦羽般的阴影。身上受伤的地方用泛黄的纱布包扎着,暗红色血丝微微渗出。


    “你……”凌双刚开口,喉间便泛起细密的刺痛。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魏明翰的掌心覆上她手背。温暖粗糙的触感让她恍然惊觉——这不是梦。他的拇指摩挲过她颧骨处的擦伤,无比心疼这些天她受的苦,“都怪我来得太晚。”


    窗外的沙枣树沙沙作响,漏进几缕浮动的光尘。凌双闭上眼,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从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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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递到心底。她将他的手拉到胸前,隔着单薄的中衣,两颗心脏的跳动渐渐同频。


    “魏明翰。”她鼻音浓重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郑重地在心里确定他的位置。


    魏明翰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粗布衣衫带着日晒与血渍混杂的气息,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臂弯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凌双听见他胸腔里震荡着未竟的哽咽。


    “我想通了。”他忽然道,“就像董永遇见织女……”带着厚茧的指腹抚过她后颈,“我只会庆幸那颗星辰坠落在我的田垄上,而不会怨恨她的离去。”


    凌双嗤笑出声,睫毛却微微湿润:“我可不会织缣百匹帮你还债。”


    “哪敢劳烦娘子。”他故意学市井油滑腔调,却从怀中郑重取出玉佩。染血的银票簌簌展开两张,“我那五十两也给你,连我这条命……”


    话未说完便被凌双以指封唇。她抽走一张银票,拿起他的玉佩,不屑地将剩下的银票推回给他:”留着你的卖命钱。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不得好好赚钱?”


    “怕什么,”魏明翰突然擒住她手腕:“捉了你这通缉犯,赏银够买半亩薄田。”


    “你就这么自信能抓住我?”凌双微笑着仰头,脸庞浸在霞光里,镀上一层喜悦的光晕。


    “这辈子都不让你走。”


    他俯身,阴影笼罩下来,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凌双……”他低哑地唤她,嗓音里压着未尽的颤抖。


    她没有躲。


    于是他的唇终于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轻触,像试探,像确认。她的唇瓣柔软,带着糖水的甜,还有一丝干裂的涩。他小心翼翼地含住,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纹,像是要抚平那些因干渴而生的裂痕。


    凌双的呼吸乱了。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收紧,指节发白,却将他拉得更近。魏明翰的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近乎掠夺的侵占。他的舌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搅动着她口腔里残留的甜。凌双闷哼一声,却被他吞没了声音。他的手掌从她的后颈滑下,沿着脊背一路摩挲,最终停在她的腰际,用力一揽——


    她整个人几乎被他提起来,紧紧贴在他身上。


    心跳如擂鼓,呼吸交错灼热。


    魏明翰的吻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像是要把这几日的恐惧、悔恨、狂喜全都倾注进去。凌双被他吻得发软,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头发,扯散了束发的布带。


    黑发垂落,扫过她的脸颊,痒得她微微偏头。


    魏明翰的唇顺势追过去,咬上她的耳垂。


    “唔……”凌双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际,低沉得让人迷醉:“凌双……”


    手掌已经探入她的衣襟,触到腰间细腻的肌肤。凌双的呼吸彻底乱了,指尖掐进他的肩膀,却不知是要推开还是拉近。


    魏明翰的吻沿着她的颈侧一路向下,在锁骨处重重一吮。


    凌双猛地弓起背——突然,她咳嗽起来。


    魏明翰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抬起头,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瓣被吻得嫣红微肿,可呼吸却急促得近乎虚弱。


    理智瞬间回笼。


    “该死……”他低咒一声,猛地松开她,甚至往后撤了半步,像是怕自己再碰她一下就会失控。


    凌双还在轻咳,胸口起伏,眼里泛着水光:“对不起,我……”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俯身替她拢好衣襟,又拉过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她。


    “别动。”他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我去买菜做饭。”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凌双望着他的背影,听着院子里传来“哗啦”一声水响,忍不住将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这个傻子。


    明明是她先撩的,最后狼狈的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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