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将信送出后,大步走进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三个大字印在牌匾——望月楼。
望月楼名义上是青楼别院,实则是他们潜伏多年的交互中心,这幕后的主子便是当今摄政王顾宴书。
此事神秘到楼中老鸨都不知道是谁主子,直至顾宴书被陈窈送进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寒了,连带着望月楼也整整闭门了半年之久。
美人榻上,女人长发披落,两只耳朵各坠着金环,其嵌有一颗闪耀的东珠,身着散花如意云烟裙半躺,薄纱垂下,轻轻摇晃。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强大有力的风吹进,女人身姿轻盈,从榻上直起身,“大人,今儿怎会有闲情逸致来看玉兰?”
凌雲身形高大,但看似粗糙的男人,却从身后拿出一捧洁白的白玉兰花,幽幽花香从中弥散,“给你送花。”
玉兰一喜,瞳孔映出光淡淡的柔晕,她接过轻嗅了嗅说:“离上巳节还早呢。”
“不是上巳节就不能送你花吗?”凌雲脱下一身碍事的盔甲,熟门熟路地往床上走去。
来望月楼的客人都是来找姑娘睡觉,而玉兰是个例外,只因她弹得一手好琴,引得来客撒黄金万两也要听上一曲,凤姨专许她只卖艺不卖身。
除非……
是她心甘情愿。
玉兰极为珍贵地将花放入玉瓶中,一转眼凌雲已脱掉厚厚的衣服,肌理分明的胸膛袒露,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最近很忙吗?”玉兰缓步坐在床边,蓝纱映衬颀长的脖颈,真像一株高洁典雅的玉兰花绽放于他眼前。
凌雲侧目扫过女人玲珑曼妙的身子,不禁眼泛热气,他一把搂过她的腰压倒在床头,呼吸打在她的颈窝,低哑说:“不忙。”
玉兰小声惊呼,偏过头不让他亲,“又骗我。”
凌雲自是知道有阵时日没来看她了,总是让她一女孩子担惊受怕地在这种是非之地等他,他也不放心,承诺般向她保证,“等我忙着这一阵,我会向王爷给咱们赐婚。”
玉兰顿了下,“怎么会想起这个?”
“见王爷都为王妃慢慢改变了。”凌雲眼眸深邃,缓缓地说:“我也想给你一个家。”
“王妃?”玉兰只注意到前半句话,微讶地说:“摄政王要娶妻?”
凌雲眸光忽变,沉默不语。
玉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视线低垂,语气夹杂着低落,“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些。”
在王府行事谨慎,身边的人都要提防。
“玉兰家道中落,染上这凡尘,本以这一生会潦草而过,幸得大人垂怜,护着玉兰念着玉兰,没让这没用的身子白白玷污了去。”玉兰美目流转,回想起家中往事,眉头不由轻锁,叹道。
凌雲知晓她曾是世家出落的小姐,只因一朝改朝换代,全府被抄家,她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跌入青楼做妓子。
“玉兰不求君心似我心,只求大人平安顺遂。”她抬眼望着他,水汪汪的眼如盈盈秋水,盛着忧伤,敛着真情。
女儿家音色婉转,句句诚心实意,凌雲听进心里去了,他心脏蓦地一软,“无碍,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王爷那些年躲躲藏藏,委身在一小村落,要不是遇到王妃心善,可能都没有如今执掌一方的摄政王。”
玉兰眯了眯眸,从他只言片语中已把来龙去脉组织清晰。
凌雲见她沉默,指尖轻抬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在想要嫁给大人呢。”玉兰回神,身子依偎在他怀中,“身在青楼,玉兰只会拖累大人。”
凌雲拂过她的肩头,真情流露,“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大人才是玉兰的靠山。”
女人轻啄他的双唇如蜻蜓点水而过,留下酥麻的痕迹,仅是一瞬又似害羞地缩到床上,羞红着脸不敢去看他。
凌雲眼神一紧,大手撩下床帐,薄薄的床纱如云遮月般,盖住两道缠绵交织的身影。
——
清晨,露水沾湿绿叶,鸟鸣阵阵。
一早陈窈就从府里出发,她怕顾宴书忽然反悔又把她关了回去,避免夜长梦多,陈窈一刻都不敢停留。
而顾宴书似乎看破了她,只是笑了笑,送她上了马车。
男人暗色袍子挺立在光下,他柔柔地说:“窈娘,不要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陈窈面上无笑,比秉公办事还要严肃,“不会忘的。”
陈窈前脚到金瑶楼,后脚顾宴书给她送来的金银就到了店里。
许是这些天在王府,楼中的生意都被顾宴书耽搁了好些,他主动弥补了好些名贵的珠宝首饰。
“哇~王爷对姑娘真的好好啊!”晓依盯着这些发着金光的饰品,连连发出惊叹。
陈窈和顾宴书待久了,眼神也变得阴森森的,她故意瞪着“小叛徒”晓依,静默不语。
晓依立即收起笑容,“姑娘,这些你要扔掉吗?”
姑娘还愿意要她,她就会一直追随着姑娘!
“扔什么?我只是跟他过不去,又不是和银子置气!”陈窈喜欢闪闪发光的宝贝,吩咐晓依按价分好。
晓依:“是的,姑娘!”
真正让陈窈允诺顾宴书的提议不是踢他一脚的愧疚,而是二人拉扯时,顾宴书胸口的那条刀疤无意地显现。
疤痕细长,划穿皮肤的口子并不浅,突起的愈合皮肉如鱼骨,明晃晃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曾经悉心地照料,到底还是留了印。
陈窈拆开箱子,似无聊地说:“和我说说你家前主子吧!”
晓依叹息说:“王爷嘛,他命特别苦,苦到苦瓜碰到他都自觉不如。”
陈窈装模作样地沉了下脸:“说重点!”
晓依哦了声,随后与她娓娓道来。
顾宴书的母妃裴氏为侯府嫡女,未入宫前是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入宫后是皇帝最爱的宠妃,皇帝为了她撤走佳丽三千,真正做到独宠一人。
后宫此后便只有裴氏与皇后冯氏,二人多年在宫中相伴成为最好的朋友,无妻妾争宠,宫中一派和睦。
美好破碎便出现在匈奴的挑衅,屡屡挑战大齐的威严,还要当时年幼的长乐公主和亲威胁,那个极苦之地公主去了必定有命无回,这时裴氏本想请命战敌,不料查出怀有身孕。
最终七皇子也就是顾宴书出征抵御匈奴,虽兵多人多,但还是败下阵来,对方对他们的军事战略似了如指掌般反击,屡战屡败的局面一时间让宫中惶恐,而顾宴书也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已被匈奴杀死,也有人说他打不了胜仗,无言面见圣上,跳进冰凉的奚江而亡。
皇上封锁所有消息,却不知哪个太监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让这些闲言碎语传进裴氏的耳朵里,致使生产时危在旦夕,最后一尸两命。
心爱之人去世,皇上终日抑郁寡欢,也撒手人寰,最后太子顾远璋继位,也就是冯太后的儿子。
“然后呢?顾宴书呢?”
晓依还没讲完,陈窈的心跟着揪起来,忍不住打断她。
“其实王爷在外征战时,我还没入府为婢,只是略有耳闻王爷用了四年多的时间才击退敌兵,重返嬅京。”
陈窈沉默,全都对上了,顾宴书消失的四年正是与她做闲野夫妻的四年,那就是说裴照七并不是出征,更像是躲起来了。
花颐村地处偏僻,地小人少,身在此,改名换姓,无人知晓。
“后来大齐的局面便尽人皆知……”
晓依不好继续说下去陈窈替她说:“后来顾宴书杀亲兄夺皇权,冯太后只能扶持先皇最小的儿子顾琏继位,皇帝年幼全靠冯太后教导才有如今这幅繁荣之景。”
“这些都是民间的传闻。”说起顾宴书弑兄这段往事,晓依也没了底气。
不论真假,陈窈更在乎别的,“他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吗?”
“好多侍卫都跟着他,怎会是一个人呢,我们是一群人。”晓依没听懂她话的深意,讷讷地说。
晓依笑眯眯地凑过来,似十分懂她说:“您是在打探摄政王有没有女人吧?”
陈窈汗颜:“……不是。”
晓依:“凌霄说得果然有道理,女人最爱口是心非。”
陈窈:“说的他好像很懂女人。”
晓依犹豫:“这个嘛……”
陈窈不想听了,催促她说:“而且你也是女人,还不是把楼下的货物点清楚去!”
晓依被她赶下楼下前,忽地记起一件事,提醒她道:“姑娘,别忘了公主召您进宫的事。”
陈窈差点把公主让她做馄饨这事给忘了,说是某个皇兄的生辰,期盼她这位皇兄可千万别是顾宴书。
不过话说回来,两人做夫妻四年她好像连他生辰是哪天都不知道?
陈窈露出苦笑,轻叹了一声,她自己的也不知。
——
殿外,杨柳湖旁。
长乐公主衣裙轻摆,一行宫人端着陈窈做的馄饨跟随公主出了大殿。
临走前公主交代陈窈再做一份摆到绿柳下的青玉石桌,她将馄饨放置好后便摆弄起首饰盒,等待公主挑选发簪。
因公主不在,她与宫里的婢女无束地闲聊。
“陈窈姐姐,你这些发簪可真好看!”
“你手好巧啊,做上这一支复杂的簪怎花好些时日吧。”
“可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过过眼瘾。”
宫女们不敢拿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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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金簪摸来摸去,弓着身子,使劲地用两只眼睛仔细盯这些华丽的首饰。
陈窈很识趣,听懂她们的弦外之音,跟公主身边的宫女搞好关系很重要。
她从身后的小匣子里拿出几只颇有上品的耳环,“几位姐姐,这是窈娘的一点心意。”
宫女们惊喜地拿到,迫不及待地拿起试了试。
桌上的馄饨已不冒热气,陈窈担心地问:“公主几时回来?”
其中一位宫女,“不知道。”
若是过生辰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馄饨怕是要凉了,陈窈思虑。
宫女:“怎么了,陈窈姐姐?”
陈窈说出自己的顾虑。
宫女:“不用担心,这碗是给摄政王殿下准备的。”
顾宴书?
陈窈攥了攥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们拿了陈窈的好处,便多和她说了几句,“近日摄政王总是来找公主,你知道的,她们多年未见,关系难免生疏,因为你这一碗馄饨,很得摄政王的口味,一来二往我们公主对摄政王也稍微亲近了好些。”
陈窈眸光流转,她只给公主做过两次馄饨,一次是今天,还有便是之前大婚前进宫的一次。
听宫女所述,顾宴书应是上次在她走了后就来吃过,此后日日便来殿里蹲守着她,才不是为了什么兄妹情分。
那今日……
陈窈正想着,远处脚步的窸窣声传来,越行越近,顾宴书携眷着清风,只身一人来此,面色似比从前温润几分。
本来还和她嬉笑的宫女们,立刻敛住笑容,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摄政王殿下。”
旋即退到一边服侍,不同以往的是她们的站位似比之前更远一圈,仿若顾宴书是什么瘟疫一般的避之不及。
于是,局面就成了顾宴书和她站在这个圆圈的中心,无言的四目相对……
陈窈如同石化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连行礼都忘了。
刚才几个收了陈窈礼的宫女们,面容正好背着顾宴书,拼命给陈窈使眼色,好心提醒她给摄政王行礼,不然会掉脑袋!
可陈窈满脑子都在想如何与她这位前夫君在众人面前相处,几人看着陈窈木讷的眼神,仿佛已想到她的死状。
谁知,顾宴书直径坐在石桌前,并没降罪于陈窈,而陈窈见他在吃馄饨也不想理他,自顾自地收拾手中的簪钗。
众宫女脸色一致错愕。
顾宴书刚吃一口,还没嚼两口就急不可耐地同她搭话,“这么多年,窈娘的手艺不改从前,味道依旧。”
她分明改善了厨艺,更精了!
怎能与从前那般的清汤寡水相提并论!
陈窈声如细蚊,“……别和我说话。”
她生怕别人看出他们之间的端倪,只想赶紧离开。
顾宴书笑了下,看着她忙里忙外的样子,又道:“窈娘许久都没为本王束过发了。”
陈窈一滞,手中的玉骨梳差点掉地,她加快手中的速度,好在宫女们离得远听不到他说话,陈窈打算假装听不到,赶快远离顾宴书,谁知他这张肆无忌惮的嘴还会蹦出什么来。
女人从开始的不徐不疾到快得都要掀起一阵风似的,引得顾宴书低声哼笑一声。
最后几支步摇摆出,陈窈总算大功告成,她正准备离开,下一刻,顾宴书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到身边。
“你干嘛!放开!”陈窈压低声量,惊恐地环顾四周,手极力从他桎梏中挣脱出。
顾宴书似乎很喜欢看她这般样子,手不仅扣得更紧了,扣住她手的指尖还明晃晃地摩挲着她手背。
女人的小手细嫩软滑,背部的手骨似连绵的驼山,只是被忽如其来的一阵秋雨滴润,浸入心底的发痒烦躁。
顾宴书攥她手攥得又紧又痒,激得陈窈浑身打了个哆嗦。
两人握手正好被厚厚的石桌面挡住,前面的宫人看不见,但陈窈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人发现。
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顾宴书先对她不仁,别怪她不义!
陈窈另一只手扣上顾宴书的手,包裹他的整只手。
触碰的瞬间,男人本看池中之物的愚昧眼神顿时暗了暗,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尖利的指甲已嵌入他的肉里,硬抠出几道浅浅的印记。
恰逢此时,顾璇儿送完食盒回来,刚走进便看见这一幕。
从二人身后的视角来看,陈窈玲珑窈窕的身形贴在她皇兄一侧,双手正紧紧握住她皇兄的一只手,而她皇兄微微侧眸,能看出紧锁的眉目与不爽的神色……
顾璇儿惊呆了!
陈窈在……勾引她杀人不眨眼的七皇兄?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