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汇聚成和煦柔风遍布在她的体内,贺溪亭额角渗出虚汗,倾尽全部灵力一点点搭建起霁薇断裂破碎的脉络。
经脉断裂的十分严重,若非霁薇意志力强大硬生生撑了下来,恐怕早就被天雷震碎成一地齑粉。
殷殷鲜血不断从皮肉内向外涌出,洁净衣袍被浸染得污败不堪,贺溪亭紧紧握住霁薇艰难抬起的手腕,一声一声地轻唤着她。
“不要睡……不要让你的神识沉眠,等我修复好你的经络……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霁薇你坚持一下。”
怀中少女的温度渐渐冷却下去,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她的身体里,却只能一寸寸艰难又缓慢地搭建脉桥。
好似有人在身下牵住自己的神识,霁薇的眼皮越发沉重,萦绕在耳畔的呢喃声越来越小,直到彻底被迷雾蒙盖,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贺溪亭手臂猛然一紧,似是要将霁薇整个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灵力消耗得太多,汗水打湿了衣襟,发丝粘黏贴在额角。
少女勉强抬起的胳膊陡然失了力,险些脱离他的掌心。
“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好了,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了求你,求你不要睡……你不要睡……”
感受到她崩断的脉络修复得越发困难,贺溪亭顿时心慌意乱,宛若一位不知所措的孩童,不断地在口中呢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霁薇的名字,最后竟开始泣不成声,泣血椎心般痛哭流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薇薇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睡你不要不理我……无论你如何怨怼我讨厌我、我都接受,只求、只求你能醒来给我一次机会……薇薇我求你我求你……”
心焦无措间,断裂的经络终于在灵力微乎甚微的搭建下触碰到缓慢跳动的心口,顷刻间带来无数灵力渡入心脉,死气倏然化为生机。
脉络相连,心脏跳动,瞬间爆发出强悍寒光化为一道生死圈,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猛地向外扩散。
轰——
山石震动,树木轰然倒塌,青霄被这凶猛的冲击狠狠地插进远处的石缝中。
贺溪亭不敢有一丝迟疑,即刻便撑起被震飞的残躯爬到霁薇身边,掌心再度凝结灵力,极力扼制住她心脉里蠢蠢欲动的神器。
他将灵力全部聚集在翠鸣寒玉上,口中法诀声阵阵,刹那间便唤出仙器法印,压制住险些失控的画镜。
盘旋许久的天劫猝然散去,旭日霎时驱散弥漫在四周的阴霾。
破绽的伤口不再流血,霁薇的唇畔缓慢恢复了一丝血色。
贺溪亭面色憔悴,将她紧搂在怀里,生怕稍微放松她便会消失一般。
柔风默然洗去两人浑身脏污的血渍,贺溪亭垂眸看着怀中少女痛苦难耐的表情逐渐松动,呼吸慢慢平稳,安然地沉睡梦乡。
换作平常,任谁也不敢相信素日来沉稳古板,克己复礼的大师兄竟会有这副脉脉含情的神色。
而柔意只出现了不久,贺溪亭眸色一凝,猛地回首望向身后。
灵目瞬间打开,可崖边除了碎石和枯木,再无旁的东西。
现下天劫散去,师妹身躯无碍,他这才反应过来自踏入护阵结界,便隐约感到的异样之处。
除去天劫降压,还有一道不知根源的重压混淆进天雷,跟随劈散弥漫在四处。
思及此,贺溪亭旋即闭目凝神,神识感知着霁薇心底里的灵根现状。
修为变高,灵根就会越强,而此刻她的灵根却消失了一半。
但神器并未完全吸纳灵根,加之有翠鸣寒玉的存在,天劫是很难发现她心脉中潜在的隐患。
所以那重重压,又是来自何处?
贺溪亭眉头紧蹙,看了眼怀中沉睡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当务之急是要将她带离此地,细细疗伤。
衣物摩擦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贺溪亭召回青霄,抱起霁薇便要御剑离去。
可就在青霄即将启程之时,一道青烟如丝如缕般冷不丁地从贺溪亭心脉中涌出。
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倾注在霁薇身上,并未发现这丝不可捉摸的异样。
——————
好冷。
皑皑大雪将整片大地掩盖的无一丝缝隙,枯木枝叶轰然倾倒,惊起成群白鸽慌忙飞离。
白鸽“咕咕”鸣叫,掠过雪原掀起一阵寒风。
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从虚无中缥缈而出。雪粒蓦然松动,一条胳膊猛地冲出厚重的雪地,苍白无力地耸拉着手腕。
“是谁一直在叹气啊。”
雪粒滑落,霁薇迷蒙双眼坐起身来,略显烦躁地小声嘟囔。
咯咯——
怎料没过多久,成群的白鸽重又复返,像是锁定目标一般,倏地俯身朝霁薇冲去。
意料中的撕裂痛楚并未袭来,反倒是鸟喙宛若啄羽般轻柔地划过肌肤,令霁薇忍不住浑身颤栗。
她强忍笑意,悄然睁开了眼,便见白鸽将自己浑身上下捂了个严实,鸟喙不断啄下貌似青烟的细丝。
她看的分明,那些东西是从自己魂魄里取出来的。
莫不是残留在自己体内的还魂香?
那这群鸽子又是打哪来的?
霁薇思忖少倾,眼看着白鸽逐渐离去,她突然抬手抓住一只鸽子,正打算细细打量时,尖锐的鸟喙忽地啄破了她的虎口。
汩汩鲜血瞬间蔓延至手腕,垂落进纯白雪粒,世界在霁薇眼前如同泡影般顷刻破碎。
她眼前一黑,顿时陷入了无尽黑暗,一道影子悄然刻入脑海,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将其驱散。
看形态,像是一面镜子。
古镜一步步朝自己接近着,霁薇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猝然穿透了镜面。
不知为何,一抹心慌顿时攀入她的心尖,黑影不断逼近在眼前,宛若偌大的毫无尽头的黑洞一般,要将她整个人吸附进去。
可无论她如何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和双腿一点点被黑瞳吞噬进去。
重压猛烈地逼近她的体内,压得心胸得不到一丝喘息之机,霁薇双眼迷离,阳气不再流通,窒息感紧随而来。
就在她濒死之时,一双由青烟化为的手掌从黑暗中猛地扑向她的双肩。
失重感猝然袭来,魂魄如同掉进无底深渊急速下坠。
“唔!”
一记闷哼,霁薇感到空荡的身后被物什托起,暖流钻进肌肤,紧接着将破碎的五感修补完整。
神识蓦地被震回体内,贺溪亭双目紧闭,额角渗出虚汗粘黏碎发,旋即调息凝神。
没过多久,他便急切地去瞧端躺在榻上的少女。
见少女失神的眸底渐渐恢复清明,贺溪亭顿时舒展眉眼,上前握住她的手,欣喜道:“你醒了。”
霁薇望了望窗外的绒绒细雪,这才恍惚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渡劫前,凡间霜雪要比此刻紧密得多。
“可还有哪里不适?”
少倾,霁薇才将视线收回,划过他微蹙的眉眼,停留在两掌交叠之上。
她眸光平静,贺溪亭却倏地收回手,脸上挂上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霁薇对此视若无睹,她浑身乏累,将手缩进被褥,接着翻身背对着他。
她一句话都不愿跟身旁这个人讲。
即便这次又是他救了自己,但一码归一码。
只要她看见这个人,就会想起那日的争吵,咄咄逼人的态度和失控疯癫的情绪化为一把锋利的刀,凶猛地刺进她的心肺。
贺溪亭坐在榻前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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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霁薇都觉得方才只是自己的幻想时,一声微弱又带着许多无奈的哀叹从身后响起。
贺溪亭轻手轻脚的为她掖好了被角,又在角柜上放置了一只白玉瓷瓶,随后身形悄然消失于房中,再也不见踪影。
雪落无声,窗外寂静,躺在踏上的少女紧攥被角,被褥猝然蒙住头顶,将她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入夜,何皎提着食盒轻声扣响了房门:“师妹,起来吃些东西吧。”
闻言,盘膝在榻凝神修炼的霁薇睁开双眸,望着一旁装有固本培元丹的瓷瓶默然须臾,而后缓缓下榻。
紧闭许久的房门终于打开,在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时,何皎挂着喜悦的神情染上一抹愁容:“脸色怎的如此差?快些进屋。”
她边说边拉着霁薇走回屋内,“虽说有灵力维系,但你尚未辟谷,这一连三日都没有进食,想必早就饿了吧。”
霁薇看着她忙手忙脚地将饭菜摆在桌上,听着何皎絮絮叨叨地叮嘱,不自知地轻笑一声。
声音一出,她的脸色旋即沉了下去,但何皎只觉平常,状似看不见她眼底别扭的异样。
“这家客栈曾经是专门接待使臣的,我便让他们多做了些当地特色,快尝尝。”
说话间,何皎便已将筷子塞进了她手里。
她这般热情自若,倒让霁薇不知该如何自处。
难道贺溪亭没跟她说当日自己的那些诳语?
“愣着作甚?快尝尝这道酱肉,你二师兄特别爱吃,你也尝尝。”
何皎一如往常,挂着温婉笑意地将那盘酱肉往霁薇面前推了推。
“……哦,好。”
霁薇动了动筷子,应她所言夹了一片酱肉。
“怎么样?”何皎眨了眨眼。
“好吃。”霁薇僵硬地点点头。
见她如此,何皎噗嗤一笑,揶揄道:“师妹说反话的样子,一眼就能看破。”
霁薇垂眸扒拉盘子的手一顿,又听何皎道:“先吃饭吧,填饱肚子最要紧。”
何皎十分关切地拿起另一双筷子往她碗里添菜,饶是霁薇再不知所措,也逐渐将埋头苦吃当成盾牌,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尴尬。
饭饱之后,何皎用绢帕擦了擦她沾上油渍的唇角,轻吁一口气,眸光柔和地看着霁薇,生怕将她吓跑:“师妹,渡劫那日发生了什么?你的经脉为何都破损了?”
霁薇抿了抿唇,宛若记不清的模样:“当日天雷滚滚,具体情形我记不太清了。”
“难怪……”何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又状似嗔怪状似叮嘱道,“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用那般极端之术了。虽说事急从权,但好歹也有我们与你同行,下次不论什么,你都不可再如此一意孤行。
“你经脉断裂,难能修复,幸好临行前我带了些吹雪宫的碧藕莲生草,但耗尽诸多灵药也不见你好转。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三日,我们有多担惊受怕么?”
何皎拉过她的手,眸色忧切,似是心疼又不得不教训妄想脱离家中保护的小妹般,语重心长道:“修真者是与只有百年寿数的凡人不同,但我们的本源依旧是从凡尘而出。除非天下大乱,妖魔横生必须我们以身殉道,不然的话,珍惜性命不会是件情何以堪的事情。
我知道赌气并不占据你的所有心思,是你心底生了护世之心,所以甘愿燃烧脉络也不想打扰到旁人。可是师妹啊,师姐和师兄不是旁人。”
话到最后,她长叹口气,捏了捏霁薇骨节分明的手:“我不知道那日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也不难猜。平白无故被人冤枉是件极其恼怒的事情,可是师妹啊,别人揣度不明你的心,难道你就能揣度明白别人的心了吗?
“争吵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因愤怒而说出的气话也不算什么,修真者寿命长久,难道你要一直与我们疏远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