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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幽默

作者:丁青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舒白给宋瑾留了一个哑谜,可是答案很明显,警告她不要将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否则会很危险。


    活在这个世界就要讲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坐下来听她说什么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更多时候,人们对于不熟悉事物的态度是鄙视和打压。


    比如高策,见她席间呕吐便把那羊送给她。


    说起来是礼,其实完全是恶心人。她不喜欢,却无处说理,甚至还可能被人说矫情。


    季舒白也好,潘晟也好,都是叫她闭紧嘴巴,不要妄言,否则祸事迟早上身。


    宋瑾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理的,除了季舒白她再也没跟别人说起过,明明是季舒白这个大漏勺捅出去的,怎么还警告起她了呢?


    夜里宋瑾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季舒白这人鸡贼,太鸡贼了。


    吴江县所离不远,不到两日驿船便靠了岸。


    如今宋瑾对于县官接待一事早已轻车熟路,没出什么岔子。


    季舒白照旧忙碌,她则长了记性,带着铜板逛大街。


    看看吃的,看看喝的,看看哪里的酒馆生意好,看看什么酒卖的好,纯当来做市场调研。


    季舒白留在县衙时,她照旧跟在屁股后头要案卷翻看,这一回倒是什么案子都一起看了,反正知道的多一些总是有益的。


    过了约莫两日,季舒白忽然得闲,要带她出门去。


    宋瑾在这些事情上向来不多问,让去便去,等出门时才发现没有县官陪同,只有季舒白带来的人,心中不禁奇怪起来。


    “我们去哪里呀?”


    “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季舒白没说话,独自钻进了轿子,宋瑾也就懒得问,跟着钻进了后面的一顶轿子。


    轿子要去的地方路很偏,出了城门又走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宋瑾一下轿子便看见一间篱笆墙围住的小院。


    “这是哪里啊?”


    “一个女医家。”


    “啊?”


    “啊什么?你总不想你的腿三不五时的瘸一瘸吧?你以后做厨子可是要经常站着的,就算想做寡妇,也得先把自己嫁出去不是?瘸腿可说不到好人家。”


    季舒白不知哪里学来的新本事,阴阳怪气起来丝毫不输宋瑾。


    宋瑾撇撇嘴,怎么说也是为了她好,今日就不跟他呛了。


    青杉站在院门口对着里头唤人,果然没一会子就见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找谁啊?”


    “老婆婆,我家公子想请您帮忙诊个病人。”


    “哦,进来吧。”


    那老婆婆似乎见怪不怪,对于是谁来,要诊什么病一概不关心,说完话便转身走进厅堂,自顾自坐下,候着外头的人进来。


    宋瑾跟着季舒白进了屋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那老婆婆端坐在上头,倒不觉得有什么受不起的。


    “是什么病症啊?”


    季舒白示意宋瑾说话,宋瑾便上前一步道:“是小人腿上有旧伤,每每久站就会疼痛不已。”


    那老婆婆哦了一声,道:“过来,我摸摸。”


    宋瑾乖乖上前,在宋瑾的指引下摸到了那块被打伤的腿骨。


    “怎么伤的?”


    “就是木棍,打到了。”


    不知怎么的,宋瑾有些说不出口,可那老婆婆一眼识破。


    “被家主打了么?”


    说完看了眼季舒白,宋瑾连忙解释:“是前一位家主。”


    那老婆婆撒了手,道:“随我进来。”


    宋瑾跟着那老婆婆进了内屋,就听那老婆婆道:“躺到床上,把裤子脱了。”


    宋瑾别别扭扭的掀起外衣去解裤子上的绳绊,她一边解一边看老婆婆在干嘛,就见那老婆婆取出一包东西往那一摊,宋瑾见了差点没瘫过去。


    那是一包针,看起来是针灸用的,宋瑾还是第一回扎针呢,还是大明的大夫。


    老婆婆摊开针,见宋瑾还没脱完衣服躺好,便道:“要老身帮你脱衣服么?”


    宋瑾连忙摇头,三下五除二地把裤子解了,露出受伤的那条腿来。


    老婆婆粗粝的手指搭上来,也不知道在顺着什么游走,边走边按边问,宋瑾一一回答。


    不知怎么的,宋瑾总觉得那只手在自己腿上游走的时候,很像庖丁解牛的状态。不是手顺着骨骼筋脉在走,而是她走过的地方一定是筋脉行走之路。


    摸过问过后,那老婆婆便摸出针来,宋瑾第一回针灸,心中有些紧张,只好说话来缓解。


    “老婆婆,您怎么会这个呀?”


    “乡下人,难免磕磕碰碰,身上总带点痛,时间久了,就有人摸出门道来,我运气好,学了一些。”


    宋瑾哦了一声,那老婆婆接着道:“你这伤问题不大,富贵人家不长久站着,不治也罢。”


    宋瑾轻笑一声:“我可不是富贵人家。”


    “姑娘还年轻,说这话尚早。”


    宋瑾不再说话,乖乖伏在那里,心里倒是觉得那老婆婆走路打颤,可是扎针奇稳,也并不疼痛,只是带着些刺痒。


    这场针灸针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算结束,宋瑾一边穿衣裳,一边听那老婆婆嘱咐。


    平日要走一走,把那筋脉走顺些,别尽躺着坐着,但也不能太累。


    宋瑾一一应下,那老婆婆感叹,还是富贵人家好,说不让累就能答应下来。


    宋瑾僵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穿好衣服便随着老婆婆出了门来,季舒白还候在院中。


    问了诊金,付了银钱,约好下次再来的时间,季舒白这才领着宋瑾拱手谢过了那老婆婆,起身离开。


    走至院外,宋瑾揉了揉腿上刚刚扎针的地方,季舒白见了便问可疼。


    宋瑾摇头,道:“老婆婆说叫我走动走动,别老坐着不动弹。”


    季舒白看了眼轿子,便道:“那我陪你一道走吧。”


    说罢径直往前走去,后头轿夫们抬了空轿跟上。


    宋瑾心里头挺高兴的,觉得如今的季舒白少了许多架子,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她撵上去找话说。


    “大人刚刚一直在院中等我呢?”


    “并没有,我先回了趟城,在天香楼吃了一顿上好的酒菜,然后又去茶馆听说书人说了会书,这才回来的。”


    要不是宋瑾知道时间根本不够用,就依季舒白那满脸正经的样子,只怕就要被糊弄过去。


    “大人,你变得幽默了。”


    “幽默?”季舒白停了脚步,不大明白一个玩笑跟幽默之间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宋瑾呆了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就是好玩啊。”


    “好玩?”季舒白皱起眉头:“幽默等于好玩么?”


    不是么?


    宋瑾眨巴了两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索性一挥手,改了说辞:“大人,你变得有趣了。”


    这回季舒白笑了起来:“你早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么。”


    说罢继续往前走,宋瑾跟在后头。


    今日的季舒白穿了一身晴山蓝缎地缠枝莲花暗纹的宽袖行衣,腰间系大带,勒出一方窄腰来。头上带着四角东坡巾,两根玄色飘带在宽阔的背上扬起。


    即使是看背影,也会觉得眼前是一个儒雅之人。


    风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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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季舒白背着手,缓步走在前头,宋瑾在身后瞧见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背起手来,脚踏在他踩过的位置,一步一步跟过去,直到季舒白忽然驻足转身,宋瑾一脚踏在他的脚背上。


    季舒白低头看见脚背上的鞋印,眉头一挑,笑问:“好玩么?”


    宋瑾吐吐舌,往后退了两步。


    季舒白忽然收敛笑意,认真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这里可以一直这样过日子,还会觉得那个世界更好么?”


    宋瑾转了转眼珠,细细想了一番,忽然笑起来,道:“大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度。那个世界有那个世界的缺陷,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瑕疵,男人有男人的毛病,女子有女子的短处。人要想活的痛快顺畅,就不能盯着那些你无法改变的东西努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你说对吧?”


    季舒白皱起眉头来,似懂非懂,似要放弃又不甘心。


    “难道这里就没有让你特别喜欢的地方么?”


    宋瑾又想了想,道:“有啊。”


    “是什么?”


    “大人呀。”


    宋瑾笑嘻嘻地,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季舒白分不清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却忍不住心上猛地一跳。


    “那我问你,如果最初时你没有来威胁我,我便主动来帮你,你对这个世界的印象会不会比现在要好?”


    宋瑾依然是那副笑脸:“大人,你不要老盯着过去嘛,你得看将来呀。人性的瑕疵永远存在,你我都不是完人,何苦揪着过去的错误不放,你又不能回去改变。况且我小人有大量,根本不跟大人你计较。”


    “大人你呀,就是活的太拧巴了,人要想活的自在,就得对一些会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东西迟钝些,迟钝不了就躲开些,若是躲不开了......”


    “那该怎样?”


    “那就扇他!嘻嘻嘻——”


    季舒白垂下眼帘,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会子才抬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不过有些事还是应当更尽力些才好,可是我愿意学一学你的态度。”


    季舒白一句话拐了三个弯,宋瑾没有去深想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就如她自己说的,要迟钝些。


    “我果然没看走眼,大人你呀,孺子可教也。”


    宋瑾笑嘻嘻地开玩笑,开的季舒白脸上一僵。


    他一个进士,居然在一个不通诗词的家奴眼里成了可教的孺子了。


    “你就是这么夸人的?”季舒白将背起的手改成抱在胸前,大有跟宋瑾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宋瑾才不怕他,依旧笑着道:“当然不是,那日在柏家一见,我便认定大人乃忠诚正义有情有义之士。如今看来,我眼光极佳。”


    宋瑾一堆高帽子递出去,末了还不忘夸自己一番,季舒白听了倒觉得很舒服,也逗着宋瑾玩:


    “原来你也是会夸人的,那你就多夸两句我来听听。”


    “大人,这夸奖可不能多了,多了便是麻烦。你们书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德荡乎名,知出乎争,此二者,凶器也。我若夸的多了,岂非害了大人,哈哈哈——”


    宋瑾掉了个书袋,得意地往前跑去。


    也不知怎么地,季舒白听了先是顿了顿,脑子里乱了一阵,接着就听见宋瑾的笑声随着夏日的一股凉风钻进耳朵里,又顺着耳朵钻进脑子里,吵得他的脑子没法去想这个“凶器”。


    他转头去看宋瑾,一身靛蓝的棉布衣裳,玄色的沙罗方巾,一蹦一跳地跑在小坡顶上。


    那手也欠,跑着跑着揪了一把路边的狗尾巴草,攥在手里一甩一甩的。


    那一刻,季舒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拔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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