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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一曲高歌动红绸(二十三)

作者:润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后来,文落诗的法力恢复了。


    之前为了彻底体内的重塑经络,长晓自作主张,极为强势地封死了她的所有法力,导致她连个传信都收不到。后来她重新下床活蹦乱跳了,长晓也给她解开了身上的法力。


    因祸得福,全身经络被疏通了一次,她的修为又有很大提升。


    刚解开封印的那一瞬间,无数道黑影在面前涌出——那是一道道关心她的传信,来自她以前或是近来认识的人。


    对付归影那一夜,动静毕竟太大了。赤缇城安稳了成千上万年,就算是昔日的战争也波及不到,从未经历过那么紧张的时刻。


    记得那日,无数人目睹城内的很多商铺上忽然多了结界、遭遇人攻打。再后来,听闻一个姑娘以一己之力炸毁了月影酒楼,除掉了所有作恶多端之人,解决了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使赤缇城重新归于平静。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反正结果就是,文落诗一瞬间成了无数人心目中那个挺身而出,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不惜与敌人拼命的大英雄。而她这个名字,也一下子在四面八方传开。


    她成了一个很瞩目的存在。


    虽然传言大部分属实,文落诗也确实做了这些事情,但是……她真的不及传言中那么厉害啊!


    而且,不知是长晓故意派人隐瞒还是怎的,没人知道是长晓救了文落诗,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其实只是归影和长晓的一次交手。大众只知道坏蛋来了,文落诗站了出来,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而最后她被一个好心人所救,暂居在扶桑楼后院里养伤。


    对此,文落诗愁的是,她并不想变得这么出名,被人捧得这么高。


    不仅受到无数的关注,而且她那个“在写话本成名前,不能让这个名字之下有别的事情”的理想,终究是彻底破灭了。


    不敢说名扬四海,但至少赤缇城内,她的名字人尽皆知。距离在九重天之内传开,也不远了。


    怎么说呢……有点体会到长晓以前过的那种万人瞩目的生活了,不敢出一点差错。


    不过幸好,大多人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只是近来,愈发有传言道,文姑娘不仅修为极高、能以一敌百,还心地善良、忧国忧民,为民间除恶平乱。最重要的是,传言她姿色绝顶、倾国倾城、如花似玉,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难接触,但看一眼就能让人难以忘怀。


    ……也不知道是哪个游手好闲的人,给她按上的这一连串名头。都快赶上她写话本的时候,给人物蓄意堆砌的那些描述了。


    她甚至不敢去问这里面有没有长晓的手笔。如果有,有多少。


    但文落诗本以为,能把她的名字和脸对上的人并不多,所以无甚在意。直到某一次她出门溜达闲逛,在买糖炒栗子的时候,被路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眼认出来。紧接着,无数人涌上,将一堆药材送到她面前,问她需不需要。


    ……


    她有些招架不住,且内心真的无语了!


    好在,逃回扶桑楼,过了几天,长晓知道此事后,安慰她:“都是正向的传言,对你没坏处,完全不用担心。至于为什么有人能认出你……你这张脸,嗯,确实,被人看一眼就能记住。”


    文落诗不解:“我这张脸很好记吗?”


    她真心不觉得啊。


    长晓摇摇头,认真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不是这个,是你太好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喜欢看美人。而且你不是那种俗态的华丽艳丽的美,是一种极为清冷的气质绝然的美。”


    虽然早就知道,长晓在日常中,对这类事情的表达都很为直接,但今时今日听到这么一句,文落诗还是没忍住,嘴角使劲一抽。


    所以,这就是你这两天把我锁在院子里,不允许我再出门的原因吗?


    别人都不许看美人,只能你一个人看,是吧?


    不过她从小到大,可能确实疏于打扮,很少有人夸她好看。有过,但是不多,起码不像现在这么频繁。故而,她对自己的容貌怎样,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就是这几年,被长晓一通精神疏导,让她明白了“爱美也是自爱的一部分”这个大道理,她才开始认认真真打扮自己,没事给自己修个眉毛,偶尔上街的时候顺手买盒口脂——虽然她依旧懒得过度打扮,舒允那个程度她真学不来,只要铜镜里的人看上去顺眼就行了。


    也确实,这几年她出门,明显感觉陌生的盯着她看的目光变多了。


    “你要是真在乎别人盯着你,出门带个幕篱。反正我之前也见你带过。”长晓语气很是随意。


    文落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当着长晓的面带过一次幕篱——在参商镇,被他气哭到眼睛肿的那次。


    她一撇嘴:“你还有好意思说啊。”


    长晓不理会她这话,忽而一笑,温声道:“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该出去走走,有什么打算吗?”


    文落诗正是为这事而来,便道:“我前阵子收到一个朋友来信,说她遇到点问题,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帮帮她。她在日月城,在第四重天上,就往上走一重天。我想着,等过段时间,休息够了,就去找她。”


    长晓没意见,却思索一阵,疑惑道:“她知道你受伤了吗?”


    “知道,在信里嘘寒问暖半天,也说了我一时半会过不去没关系。”


    “那她自己的事情,不着急?”


    文落诗摇头:“她说一点都不着急。”


    长晓顿时好奇:“她这是遇到的什么问题,还能不着急?”


    不料,文落诗沉默一阵,眼神移开,似是下定决心才开口。


    “感情问题。”


    长晓瞬间睁大眼,似乎觉得此事不可置信,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文落诗凉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我有点不理解,”长晓难得表情很是僵硬,一字一句问道,“你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感情经历的人,去帮别人处理感情问题?”


    文落诗差点当场翻白眼,呼出一口气:“我阅读经验十分丰富,纸上谈兵不在话下。而且对付一般人的话,足够。”


    长晓哑然,瞠目结舌,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


    “别这个表情看我,”文落诗给自己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塞进嘴里,悠闲道,“但凡会写话本的,都十分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毕竟我们天天写。不信的话,你回头有机会,问问覆雪。我敢肯定,有人在感情问题上找她帮过忙。”


    忽然提到覆雪,她想起之前那封来信,补充道:“对了,覆雪之前在托人告知我,说想让我认识一个人,但没说名字。前段时间她给我来信,说此人近几年在日月城中。我想着,正好这两件事一起办了。”


    长晓对此没意见,但依旧在思考“感情问题”这四个字。他盯了她许久,从她手里抢下来最后一瓣橘子,没说话。


    文落诗眼睁睁看着他柔润的双唇轻启,那瓣橘子进了他的嘴,只好眼神直直地表达惋惜。她继续道:“而且,不止我们这些人,很多人都擅长。比如彦月。就他那个啰嗦的劲,我都懒得说他。”


    长晓一怔,思考道:“也是。”


    彦月是真的非常神神叨叨,特别是在别人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当时在稀音城,他刚对文落诗有意时,彦月就对他好一通劝说,没完没了的那种,到最后他都快崩溃了,比平时多喝了好些酒。


    或者说,那不叫劝说,而叫劝退。


    把他那一堆废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别追文落诗,没结果。


    不过现在看来,他没搭理彦月的话,是对的。这个姑娘此刻就坐在他跟前,陪他走了这么久,每天跟他搂搂抱抱的,关键时候还坚定保护他。他心满意足。


    不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想想她自己的感情问题。


    “什么时候动身?”长晓问道。


    “不着急,这里春天的景色很漂亮,我想再住一段时间——如果你同意我继续蹭吃蹭住的话。”


    长晓当然没意见,想到什么,又道:“来赤缇这么久,你去过河边吗?”


    赤缇城有河道,名为不归川,传言河水来源于九重天上,蜿蜒绕道赤缇城,直至消失在第三重天尽头处。此河横穿整个赤缇,将城内分为南北两半。而城外的各处庄稼地、麦田、稻田,也得益于不归川的滋养。田野的后方是青山,有不归川的支流淌进山里,成为溪水,也是一处踏青的极佳之地。


    “偶尔路过,河上船很多。”文落诗回答。


    “每次暮春之时,城内的不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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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畔有节日。独属于赤缇城的节日。”


    文落诗一听来了兴致:“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但是这个节日似乎没有名字?”


    长晓颔首:“与其说是节日,不如说是赤缇城人一轮回一度的欢庆。这里的人认为,春年,与曲乐的灵感,一脉相承。”


    文落诗第一次听说,觉得这事很有意思,便继续好奇道:“那为什么会是暮春之时?”


    在天上,暮春是春年里后四个月,也就是季月。


    “季一月是一年中的第九个月。因不归川源自九重天,尽于三重天,这个节日便定于季一月初三。按照凡间的算法,应该叫九月初三?还有一个说法是,暮春象征流逝,而往往灵感亦是转瞬即逝。在此时团聚高歌,可留住那些不经意间流失的灵感,让赤缇,或者说这个行当,经久不衰。”


    “受教,”文落诗感慨道,“我看的书还是太少了。”


    长晓伸出手,拨开她鼻尖的一缕发丝:“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口口相传,民间习俗,没什么明文规定。”


    “那往年暮春这天,大家会在不归川旁做什么?”文落诗不经意间往长晓身边挪了挪。


    “不好说,有人鼓瑟吹笙,有人乘船赏景,也有人把往日里房檐瓦当上的红绸缎带到河畔,让红绸沿着不归川,一路蔓延至视野消失处。”


    文落诗听得入神:“听起来好浪漫。”


    长晓颔首,眼中春波荡漾:“独属于赤缇的浪漫。”


    *


    后来,季一月初三那天,长晓带文落诗来到不归川旁。


    春水流淌,柳绿花红,人们在河畔三三两两坐下,敲着鼓,唱着歌,歌声连绵不断,融进春日里河畔的风中,飘在白云之上,踏过浅草之下。


    一首新曲,唱到下阕最后几句,天色转暗,大雨倏然而至,顿时将还未近黄昏的天地染得沉闷。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水中,岸边红绸随风起伏、翻涌、舒展。有绸绫被吹落,浸入水中,将不归川染成氤氲的红色,蜿蜒千里。


    这是春年以来,第一场大雨。


    而众人咿咿呀呀的歌声并未随雨至而停息,反而随着雨声愈唱愈浓。


    仿佛大雨中,一切从未流失。雨将整个赤缇染成红色,红得浓烈,红得透彻,红得动人心魄。而人们纷纷在燃烧着那个名叫生命力的事物,来呵护这座永不落幕的城。


    不知是谁,拍了拍被雨水淋得声音有些闷的鼓。紧接着,有人手中的筝上泛起花指,在雨中刮奏不断。


    不知是哪片云下,一人起头定调,将方才的曲子再唱一遍。


    众人纷纷轻声和。


    无人意兴阑珊,亦无人撑伞。


    文落诗拿胳膊碰碰长晓,低头,雨水包裹着她的声音:“你的曲子?”


    长晓轻轻“嗯”了一声,见她疑惑,又道:“近日新写的。”


    随后,那双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隔着千万层雨水望过来。


    ——像是在兑现一个最初的承诺。


    文落诗当然懂他的眼神在说什么。那是两人初遇之时,他挽留她的一个拙劣借口。


    她抿了抿唇上的雨水,掀起挂满水珠的睫毛,轻声回应:“淋过雨,你不再是下雨前的那个人。”


    今日不同往日,今时不同当初。两人都没想过,涉过往日的河水,今时今日,他们会共同立于不归川畔,共赏雨中乐音。


    再后来,回去的路上,文落诗偶然注意到,初来赤缇那日走过的破旧小巷中,那把被遗弃的琴,不知被谁捡走了。


    一个不知名的梦,或许从此开始。


    长晓也停下脚步。许久后,他眸中染上层层情绪,低低开口。


    “我曾经的第一张琴,也是在废弃的巷口捡回来的。那天也下了雨,我偷偷溜出家门,找到了人生中第一张琴。”


    文落诗听闻此言,震惊至极,唏嘘不已。


    她只觉得,大约,梦这种无法用语言说清楚的事物,是会延续的。就像那首雨中坚持着继续唱下去的歌,河水之中那袭延至远方的红绸,或是每一个轮回都会迎来的、万物回暖的春天。


    春雨之中的赤缇城,如幻梦般的丝竹乐。


    暮春者,春服既成。


    风乎舞雩,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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