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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一曲高歌动红绸(十九)

作者:润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落诗,别睡。”长晓一路翻山倒海,迎着夜风赶来,口中呼出的气息发冷,身上也尽是寒气。而他怀中姑娘的身躯更加冰冷,宛若一团即将消散的冰云,摇摇欲坠,一碰即碎。


    “醒一醒,别睡过去。”


    她伤得太重,全身上下只剩最后半口气吊着,若是现在睡过去,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长晓方才给了归影致命一击,后者现在还在地上倒着,暂时不用管。他根本顾不上其他,一颗心全都悬在文落诗身上,紧紧用目光锁着怀中之人惨淡的眉眼,生怕少一松神,就有什么意外突然发生。


    他的手臂将她死死扣在怀里,把她包裹进来,让她身上冰寒到极致的死气渐渐退去。与其同时,他发了疯一样给她的体内传入内力,稳住她几乎就要全部碎裂的经络,和仅剩最后一丝心脉。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伤得如此严重之人。重重伤到身体的根本,若没有他这番修为之人立即施救,下一瞬就无力回天了。


    他心中后怕,若是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她了。


    再也见不到那张看上去冷冷清清、实则笑起来恬淡而美好的脸。


    再也见不到那双写满故事的、带着星光和火焰的眸子。


    而就在此刻,怀中之人微微动了一下,乌黑的睫毛颤动。


    长晓身型一颤,深深低头,用柔软的衣袍和瀑布般的长发,将万顷夜色阻隔。文落诗的世界中只有他,寒风与冷月,皆被拒之千里之外。


    文落诗当然知道不能睡。可她的意识太模糊了,根本无法控制,连何时闭上眼都不知道。而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体内有一股温暖的、轻柔的气息,在不断修补着已经残缺的脉络,将她从鬼门关狠狠拽回来。


    挣扎着睁开眼时,她于黯然水雾中,再次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眉眼。


    “我来了,别怕。”


    千言万语,化作这一句。


    曾经第一次见面时,文落诗就觉得长晓身上的气息像雪。不是极寒极冽的冰雪煞气,也不是冷酷无情的寒天冻地,而是一种透着冰清玉洁气息的白雪,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宣告着初春将至,细密而柔软,闲闲挂在枯枝上,甚至带了点疏懒的暖意。


    像棉絮,像淡烟,却带着天生立于山巅的冷意,看似触手可及,实则不可高攀。


    文落诗天生体寒严重,而长晓身上的温度也常年不热,只是与她相比,显得多了一抹热腾腾的人气。文落诗当时为了收集写作素材,曾仔细观察过长晓,他肤色冷白,神色偏冷淡,显得生人勿近,几乎与世隔绝,可真正相处起来,却让你立刻忘却了这种隔阂,宛若冰雪之下温柔盛放的花,含着不切实际的暖风。


    不是话本里常见的那种冷。若是非要找一个词去形容,那或许甚至是“温柔”。


    这样的人,看久了,她只想一步一步陷进茫茫白雪之中,冲昏头脑,再不复醒。


    而此刻,在她身上遍布血痕,墨绿色的血迹在黑夜之下并不明显,却几乎晕染了她整袭红裙。她全身无力,各处筋骨断裂,痛苦至极,快要烂成一滩树下烂泥之时,那个记忆中沾满冰雪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如同做梦一般,将狼狈至极的她狠狠搂入怀中。


    极尽不真实。甚至有种玷污之感。


    文落诗无力仰着头,只觉身体在拼尽全力汲取着他传来的内力,而那种失去掌控与意识的濒死感,也随之逐渐消失。


    她哑着嗓音,吐出只剩下气息的声音:


    “商铺里那些人……”


    “一切安好,放心。”


    文落诗彻底松下一口气。但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看到的和听到的所有,都像是包裹一层厚重的雾气。她全身软得像一捧棉被,覆在长晓身上。而长晓只是把她搂得更紧,让她的体温逐渐恢复。


    就这样,她眉眼微睁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


    她几乎能感受到长晓骤然抬起染了雪的眼眸,压不住的怒气溢出,直指那二人。


    长晓虽是怒极,但头脑是清醒的,他认识归影,而身旁那颤颤巍巍站起来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虚灵。


    本不欲多废话,掌中正蕴起光晕,忽然,怀中传来文落诗气若游丝的声音。


    “别暴露你的实力,虚灵他不知道你……”


    长晓低下头,给了她一个极尽安慰的眼神:“无妨,将死之人,看到也无所谓了。”


    文落诗明显愣了一下,而就在这时,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虚灵,忽然身体抽搐,重新倒地,环抱着身躯,痛苦地吼叫。


    “你……”


    长晓轻叹口气,甚是无奈。


    虚灵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长晓,嘴角紧抽,怒目圆瞪,急喘着气吼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长晓甩了他一个漠然的眼神,开口时冷淡至极:“你还不配。”


    而一旁,归影“啧啧”两声,看向丑态百出、正在地上颤抖的虚灵,道:“怪我轻敌了,我算着无论怎样这时候也打完了,本想安排你一个在家中暴毙而亡,结果谁知道,竟能亲眼见证。”


    虚灵颤抖的身躯顿住,“唰”地一下仰头盯住归影:“是你?!”


    归影若无其事点点头,语气散淡:“你以为,知道了这么多,我还能放任你活着?”


    虚灵一脸不可置信,一口黑血呛上来,再也说不出话。


    归影打量着他,不介意再多说两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呀,我早就把毒下在你喝的酒里了。今日我特意把毒引带在身上,计算好时间。哎,谁想到打了这么久,失算了失算了。”


    虚灵目眦欲裂,却再也说不出话,挣扎半晌,全身僵住,双眼于痛苦中失去所有光彩。


    直到死,他都不愿意相信,依旧睁着眼睛。


    长晓似是早就预料到,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报应。”


    归影欣赏完自己的“杰作”,朝长晓转过身,神色复杂,似乎在想,你怎么回来了呢?


    而此刻,文落诗的状态基本上稳定住。她本欲抬手,长晓却按住她的胳膊,瞬间抬起双指,在她额头上施法。


    蓝色细丝涌出,幻化勾勒成一朵花开的形状,渐渐没入文落诗的额头中。


    “好了,睡吧。”


    经过长晓不断的施救,文落诗已经彻底脱离的生命危险。此刻昏昏沉沉,就要晕过去,可她不敢,一直在强撑着清醒。


    “他不是我的对手。这里交给我,放心。睡吧。”


    长晓轻柔的话语传入耳畔,文落诗一颗心放下,终于重重将头窝进长晓的颈间,乌黑的睫毛落下。


    确认文落诗已经听不到了,长晓才重新抬起头。


    他的眼瞳黑不见底,以一种看死物的眼神,俯视着眼前的归影。


    归影似是想不通,摇摇头:“从融雪到这里,就算拼了命地赶,也至少要一个多时辰,你是怎么得到消息赶回来的呢?”


    文落诗不在,长晓再不需要收敛身上的威压,此刻,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涌出,带着压倒一切的强势,袭向四周。他冷冷一抬眼,让归影都由不得腿软。


    许久,他一字一句道:“你敢动她?”


    归影见他如此眼神,又看了眼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文落诗,面色不解,有些诧异:“不对啊,她刚刚信誓旦旦和我说,她不是你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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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晓睫毛颤动一刹,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抬起手,指尖一束强光射进归影的额头处。


    紧接着,那股蓝光就像巨大的拉力,扯碎归影的任何防护,无顾他面色颤抖,将他的记忆强行抽出,然后将他的身躯重重甩向后方。


    抽取记忆是极为残忍的术法,也是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掌控的。


    那一团记忆飘飘摇摇,来到长晓面前。长晓闭上眼,以最快速度阅览,得知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从他给文落诗去信开始,到他赶来之前,包括归影的每一丝想法、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他越看,面色就越冷一分。


    直到最后,冷得像山巅之上千年的积雪,万年的冰凌。


    归影被强行抽走记忆,痛苦万分,倒在地上,似乎是认命了:“要杀要剐,你快点。”


    不料长晓淡淡笑了一声,抬起手,轻飘飘使出一道蓝光。


    既然文落诗看不到,那就不用留手了。


    归影全身逐渐被蓝光包裹,缚在一个茧内,随之而来侵尽全身的,是长晓毕生学过的所有刑罚的术法。


    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用这么多。


    以往这种事,他都交给手下专门掌刑的人去做,从来懒得亲自出手。


    但是今天受伤的是文落诗。他会亲自来,且一丝都不会容忍。


    蓝茧之内,归影的口被封住,再痛苦也发不出声音;他眼睛被迫睁开不能闭上,毫无躲藏地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尽览。


    修为尽废,骨骼全部化为粉末,直到折磨得他只剩一口气了,长晓忽然收了茧,让全身内外血肉模糊的归影掉出来。然后,对他身上施了一道术法,让他没办法晕过去,只能一直清醒着。


    归影的眼神已经彻底碎裂,却还是流露出万分不解,好像在问,你不杀我?


    长晓宽袖一甩,不再看他。


    “回去找你主子,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他。”


    随之,一道强光将归影卷入,直冲九重天的方向。


    他不杀归影。他偏偏就要让归影回去,把这些天的所有事情,包括计谋的失败,包括如今的狼狈,统统告诉那人,以此警告对方。


    不是想试探吗?那就摆明了告诉你。


    想动文落诗?想都别想。


    有他在,别想再伤她分毫。


    而且,长晓很清楚,归影宁愿死在他手里,也不想这样被迫回去。因为,让归影死在那人手里,会比死在他手里要惨得多。


    送走归影后,世间变得安静无比。


    文落诗依旧趴在长晓怀里,面色松弛,像是睡熟了。


    长晓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留这么多血。方才见到文落诗的那一刻,他震惊,愤怒,心疼,万种情绪涌上来。


    此刻她被救回来了。她还像往常一样柔软,软得像一团极轻的棉花。偶尔睫毛动一动,嘴巴微张,像是那团棉花悄悄抚过他心头,弄得他痒痒的,使他卸下所有防备。他只想将棉花揉一揉,然后按在身上,一寸都不许离开。


    四周没人了。


    那些方才倒下的护卫和酒楼伙计,均化作一道道黑烟,悄然升向天空,然后四散开来,再不复存在。没过多久,虚灵的身躯也开始涣散,黑烟慢慢融入了夜空中。


    长晓默了好一会,似乎刚刚平静下来,收起从身体内四散出的肃杀气息。


    随之,他念了个诀,把文落诗全身上下的经脉封住,再把她的法力封死。


    夜色深沉,月影高照,一丝淡淡的红光落在她细软的鬓角。


    长晓看了她许久,帮她把乱发拨开,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去往扶桑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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