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谈话功夫过去,各方人也都齐了。百余丈宽的演武场围满了人,待得日过中天,南玄子便从高位上站起,抬手向前喊话。下方一阵回应,群人尽皆叫好,顾轻舟侧眼看去,右边的位置却还空着。
伴随鸣镝号令,西北两方各自飞上一人,易清雪轻声道:“师尊,这可是日前相斗那两人。”
顾轻舟不知又从哪掏出羽扇,遮住半脸后道:“眼神不错。西方那人是逍遥宗的万盛,逍遥宗乃大宗之一,位列第七。北方那人是衡阳派的骆卿忝,衡阳派本是逍遥宗的下辖门派,不过近几年势头走高,隐有超越主宗之意,选了这两人开擂,倒是给足了瞧头。”
木槿华对这倒不大懂,便问:“开擂是什么东西?”
顾轻舟道:“擂台开始前,会选出两人较量,赢的那人站台守擂,接收其余人的挑战。”
木槿华道:“那岂不是一个打十几个,若力气耗尽,偏生遇上高手,岂不吃亏?”
顾轻舟羽扇慢摇,缓缓道:“惯常来说,会较强之人开擂,以免多增伤亡。怎的这回选了他俩。”他说话时没注意收声,正好让逍遥宗和衡阳派的弟子听去,双方回头怒视过来,柳轻书咳嗽一声,做了个海涵的礼仪,随后悄悄提醒道:“议论人也不知道婉转点,快小声些。”
顾轻舟心虚捂脸,“哦哦”地应了两声,不再说话。
台上两人互相见礼,道过得罪后,便就召出剑来。骆卿忝道:“请万长老先出招。”
万盛自持大宗身份,不愿在这事上占便宜,冷哼一声后道:“不必,你莫要啰嗦,快些出招。”
骆卿忝心想好个老牛鼻,日前练招你就斗不过我,现下还敢端架子,等会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他嘴角一扬,厉声道:“那便多谢万长老想让,刀剑无眼,万长老注意了。”边说边挺剑直刺,待话音落毕,早已过完两招。
剑气以二人为中震开,掀起的风浪穿过广袤场地,掀起围观众人的发丝。顾轻舟眉头一挑,道:“这个骆卿忝还真有点本事,是我小瞧他了。”
身后卓君道:“这俩人过招藏得这么深。那日我们所见的术法,和今日相比,全非一回事。”
顾轻舟悠悠道:“所以才说,不尽全力的过招,练了还不如不练。”说完又提醒道:“好好瞧着。”
武场上,万盛右手提剑护住面门,疾刺而来的剑尖竖挡的剑刃相撞,发出“叮”一声脆响,余音回荡,久未消散。招架动作拉紧距离,万盛瞪着骆卿忝,眼中溢满错愕。上次与他交手,分明试出了他的睡哦,骆卿忝修为万万不可能及我。就算我试探时,他藏了后手,不至于完全骗过了我。
可若不是故意隐瞒实力,怎可能区区几日,就变得这般了得。
思索仅在瞬息之间,骆卿忝执剑上滑,两剑之间火星四溅,待到剑尖滑至尽头处,两尖相顶,强大的灵力自双方体内运出,汇聚相抗。万盛脸色逐渐黑沉,从最初的一手执剑,变为两手握柄。反观骆卿忝神色悠然,不似对手般倾尽全力。
骆卿忝左手运气,强气幻化成无色剑,将相顶的两个剑尖从中挑开。万盛终于露出惊恐色,但却为时晚矣,他口鼻喷血,双脚连退数步,靠剑撑地才勉强定住。
高台上,柳轻书含着深意的道:“光凭尖端,就能震伤大宗长老的肺腑,这个骆卿忝......了不得。”
接着便听骆卿忝喊话:“万长老,承让。我看胜负已分,不如点到为止,以免伤了双方和气。”
万盛重重地“呸”了一口,吐出一团血沫后,沉脸怒吼道:“谁承让你,老夫还没尽兴,你就当自己胜了,难不成衡阳派的人,惯就这般厚颜。”
顾轻舟扬唇一笑,朝邹轻世招呼说:“邹师兄,这万长老的脾气,倒是跟你很像。”
邹轻世横眉一竖,就要发作时,常洵不知死活的声音又响起来:“诶诶,现在这模样更像......唔!”他一时没忍住,顺着顾轻舟的话说,待回神自己干了什么,吓得脸色煞白,拉过师玉航挡前,头比先前藏得更低了。
邹轻世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怕再与万盛露出同样姿态,强压着气对柳轻书道:“你教的徒弟。”
柳轻书摊手道:“总比我身后事都被安排好了强。”
顾轻舟咳嗽两声,扬起下巴献宝似的道:“说起徒弟,我这个才叫任劳任怨宜室宜家,体贴入微春风化雨,好使程度堪称仙宗百派第一不二典范。”易清雪被夸得脸红,听在心里又很受用。邹轻世和柳轻书默契沉默,越轻灵只是淡笑。
谈话的功夫,万盛和骆卿忝又打过一轮,众人再看去世,方才还拄剑站着的人,此刻跌坐在地,衣衫被血洇成深色,一双腿上左三又二,竟被刺了五个血窟窿。周遭人声四起:
“早听说逍遥宗式微,从前我还不信,如今看看......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啊。”
“这有什么奇怪,逍遥宗说得好听是属于七大宗,说得不好听点,末位老弟有什么了不起的。况且还有传言呢,说衡阳派不久之后,便会顶替逍遥宗的位置。”
人声越来越大,所言也越来越难听,什么逍遥宗能位列大宗,是在背地里施了邪术,问起证据,又说早已被毁尸灭迹。又说哪位长老通了天眼,常能看见幻象,遭到上天忌讳,这才浑浑噩噩,身上还总带着伤。还有弟子的俗家媳妇怀孕,一连怀了十三个月,孩子出生便不知所踪......越说越离谱,将逍遥宗的落败全归结为“报应”二字。
说的人洋洋得意,听的人津津乐道,唯独逍遥宗弟子面目发涨,“哐啷”一拍桌子,指着被人围成团,正边嗑瓜子边说书的人道:“小王八,你胡扯八扯些什么!”那桌子遭次拍击,登时断为两截,诸人见状纷散,没敢再当面口舌。
顾轻舟轻啧道:“这些人啊,听风就是雨。什么天眼幻象,如此离谱的说辞,竟还真有人信。”
易清雪好奇道:“师尊可是知道内情?”
顾轻舟摇着扇子,挑眼说:“你师尊有什么东西是不知道的。”
易清雪仰起头,细语问:“那师尊可否说说,弟子听他们讲得有趣得紧,既然所言不实,那真相为何?”
“想知道?”
“嗯嗯。”
看着对方忽闪的双眼,顾轻舟心中感慨:果然啊,八卦是人类的通病,而且不分次元时空。易清雪鲜有表露索取的时候,难得一次,顾轻舟哪会拒绝。当即道:“关于逍遥宗位列大宗的原因,全赖当时......”他左顾右盼一番,看周围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全赖当时他们的祖师胆小,打邪魔的时候带着弟子躲起来了,等到大家伙打完才出来,其他门派经此一战人才凋零,逍遥宗靠人数碾压,才混了个大宗当当。跟邪术没个屁的关系。”
“那位通了天眼的长老表面仙风道骨,实则酒囊饭袋一个,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醉着,所谓幻象浑噩,不过是喝醉了眼神发岔,重影幻觉罢了。这醉鬼长老不仅好酒,还爱逛花楼,奈何太过抠门,每每找了姑娘占尽便宜,就变着法逃单赖账,才老鼻青脸肿。”
见易清雪一知半解,顾轻舟笑着调侃:“不明白?”
对方缓缓摇头后,他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等哪天你去花楼里找姑娘,跟人家玩一个晚上给三个铜板,亲身体验一番就明白了。”顾轻舟嘴欠,本只是想逗他,谁料易清雪忽地沉脸,闷闷的道:“弟子不去那种地方,也不会跟人喝酒。”
吹牛时分,顾轻舟心思没平时细腻,便也没及时察觉不对,反而更来劲道:“得了吧,你以后跟姑娘相处的时间可不少。”后宫三千人啊三千人,男主光环哪是开玩笑的。
易清雪却不这么想,他半垂的脖颈僵着,好半天才抬头,严肃而正经地看着人道:“弟子不会这样,弟子斗胆,请师尊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主角怒意值+5,当前怒意值:5。怒意值到达一定程度,会触发剧外支线剧情,请宿主谨慎对待。】
顾轻舟傻眼道:“剧外支线剧情是什么?如果达到了会怎样?”
【剧外支线:原书中不存在的剧情。当前数值不足,宿主暂无访问权限喔。】
突如其来的怒意值将顾轻舟拉回现实,他不敢再开玩笑,迅速正色道:“好好好,为师说错话了,为师向你道歉,再也不说了。”
等顾轻舟真道歉时,易清雪又受宠若惊,连忙道:“弟子并非要怪师尊,况且师命为天,哪有您给弟子道歉之礼。”
顾轻舟“哎”了一声,不赞同道:“这话不对,凡事论理不论人,难道师傅都是对的,徒弟就都是错的?为师开错了玩笑,自然要与你道歉,这有什么不可行。”怕他又再多想,顾轻舟忙道:“至于那个俗家弟子的媳妇怀被说成鬼祸邪胎更是无稽之谈。”
易清雪的注意果真转移了,求知地看着他,问:“那为何会怀胎十三个月?”
顾轻舟咳嗽两声,道:“这个嘛,那妇人怀孕之前,那位俗家弟子云游行侠,不在家中,他师弟看嫂子无人照料,就,就这个这个,帮着照顾了几天。后来东窗事发,他师弟没脸面见师兄,等孩子出生,就带着他远走离开了。俗家弟子嫌丢人,把妻子怀胎的时间往后挪了三个月,编了个祸胎的说法,糊弄了过去。”
这些回答大出所料,听得易清雪瞠目不已,道:“那逍遥宗......不是大宗吗。”
顾轻舟道:“大宗如何?”他笑笑道:“大宗之中,不是人人都端庄严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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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流,也非个个穷凶极恶。行迹无关出身,只在于人。”
易清雪点头道:“弟子受教。”
顾轻舟应了一声,回他:“接着看罢。”
五窍流血的万盛脸色惨白,乌黑发紫的嘴唇不自觉发颤,因为趴俯在地,只能仰视骆卿忝。骆卿忝笑笑,风轻云淡的道:“万长老,这回您可认输了。”
万盛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老夫便是不认,你待如何。”
骆卿忝笑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自然不能奈您如何。只是想好言相劝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万长老还是早些认输,也好早些结束。剑不长眼,若再打下去,下回就不知是多个窟窿,还是少条腿了。万长老是有身份的人,落下个残疾岂非难看。”
眼看万盛脸色越白,骆卿忝反问道:“您说呢。”
万盛被他看着,不知为何,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惧意。刚才那瞬,眼前这位年青人身上,竟迸发了极大的压迫力,这种压迫力并不源于本身,仿佛得了外界加持,但无论是什么,自己绝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此种压迫下,他当即就要答允,可偏头的瞬间瞧见看台,整个身子一震。
逍遥宗的人正盯着场上,眼神既阴而狠。
旁人半点不知,可万盛心中清楚,逍遥宗这几年与衡阳派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两派一旦争斗,定然要见血光,双方更视败将为耻,哪怕万盛位至逍遥宗长老,也难逃这般对待。想到以往败于衡阳派手下之人的下场......万盛的视线已然不由得颤抖。
骆卿忝恍若未见,依旧嬉笑道:“万长老,如何啊。”擂台上生死天定,可若对手已无还手之力,且有投降之意,除了季疏狂早十几年便立了规矩,其余人决计不可赶尽杀绝。骆卿忝是衡阳派人,自然知道其中弯绕,也清楚万盛绝对不会向自己投降,因而才一再逼问。
表面放人上天堂,实则逼人下地狱。
万盛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骆卿忝笑笑,无辜道:“万长老这话,我听不明白。”
万盛道:“你日前朝我挑衅,又故意漏出所有招式给我瞧,目的就是叫我放松警惕,与你为战。你好,你好大败于我。”
原来几日前,逍遥、衡阳两方在会练时,在演武场上相遇。骆卿忝故意出言挑衅,惹得万盛出手接招,当时万盛与弟子商量,想先以守卫之态,试探对方修为。因而在骆卿忝出招时可以闪避,叫对方误以为自己不敌,从而心神飘荡。果真对方上当,使出了破解逍遥派“鱼图幻鸟”的招式。
此招乃逍遥派的内功招式,剑招修为中的万千变化,都从此招中演变。万盛大惊之下不由得庆幸,还好提前探出对方底牌,有时间想法应对。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骆卿忝那日是故意漏出破绽,用剑招勾引万盛想法破解,等到今日真正比武,才用真招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想明白这层,万盛怒目瞪视,他心中已然充满怒火,就算不为逍遥宗的规矩,也要为自己出口恶气。他聚气于剑,借助强大剑气的迸发朝天越起,身子停留在空中,使双腿免于行走之苦。他剑锋抖动,裹着空气打了一串霹雳,再连翻几个跟头,借力提剑超骆卿忝挺刺。
知这为殊死之搏,万盛铆足力气,全身修为尽皆汇于剑上。他的资历修为比骆卿忝高出不少,此刻拼死一击,万盛有十足把握能重伤对方。他眼里里杀气腾腾,大喝一声的功夫,已然逼近对方。
万盛的杀气太过浓重,场外人纷纷注目,个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骆卿忝则感受更甚,他面露惊骇,脚下退了好几个碎步。亮闪闪的长剑刺来,骆卿忝甚至忘了格挡,就站在原地瞧着,身子抖若筛糠。
忽听“噔”和“噼波”两声同响,万盛手中的长剑从尖端起寸寸折断,十几块段剑落在地上。
见此情景,顾轻舟眉头紧锁,暗暗叹息。旁边逍遥宗众人则松了口气,似乎庆幸万盛没有求饶,门派脸面万幸没有扫地。易清雪瞧瞧旁边,又看看自家师尊,脸上若有所思。
而骆卿忝先是不明所以,随后深深一笑。万盛飞落出去,重重摔掉,口鼻涌血,当场气绝。
劲力的余威波及观台,一阵疾风裹挟强压铺面而去,众人只觉得呼吸瞬间被阻,霎时喘不上气,且浑身犹如火烧般疼。
顾轻舟悲悯的眼神瞬间停滞,他整个人从座位上窜起,双手“啪”地拍在桌案上,因为过于激动用力,震得手心发麻,小指侧边的皮肉泛起一层薄红。他死死盯着台上,眼中是化不开的惊惧和疑问。
方才劲风袭过的灼热感太过清晰,顾轻舟曾受日夜受这热气折磨,他太清楚,太熟悉了。这般痛入骨髓,这般强劲压迫的,他就知道一样东西。
他哑声道:“幽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