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端起茶镇定地喝了一口，言简意赅：“嗯。”
“嗯什么嗯？”鹤丸国永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摩挲下颌：“你也像绘那样做？好吧，仔细一想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是吧，我就说君寻先生平时也会这样。”百目鬼绘一脸不赞同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无言以对，只幽幽看百目鬼绘。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某个百目鬼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很双标。
眼看话题又要拐到别处去，四月一日赶紧举手投降，苦笑道：“停停停，现在不是审判我的时候。”
“意思就是说改天就能审判你咯？”鹤丸国永皮笑肉不笑地问。
百目鬼绘听到这话，诧异地看鹤丸国永。
他感觉鹤丸国永对君寻先生似乎有种过度的在意，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百目鬼绘拧眉回忆，又看君寻先生一眼。
君寻先生没有说，应该不会有事。
他勉强按捺下心底的那丝不安。
四月一日见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沉吟片刻忽然双手合十求饶：“你们人多势众，我说不过你们，就饶了我吧。”
黑发店长边说边配合地眨眼睛。
“呜哇！”
鹤丸国永见状，突然举起双手挡在脸前，夸张大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四月一日你居然卖萌！严禁率先使用核武器！这是跟谁学的！”
他猛地扭头看百目鬼绘反应。
百目鬼绘还沉陷在“君寻先生好像对我卖萌了”的震惊中，愣了好一会才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手指了指自己，“我？”
他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对君寻先生卖过萌。
“怎么可能是你？”谁知鹤丸国永看了百目鬼绘后立马否认，嫌弃道：“你这个呆瓜脑袋！”
百目鬼·呆瓜脑袋·绘十分憋屈，怼道：“……那你看我干什么？”
鹤丸国永完全不理他，转头对另一侧的四月一日耸耸肩，“好吧，四月一日，你赢了。”
己方队友完全不在状态，还送的太快，他能怎么办？
话说回来，要是他们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四月一日会露出更多罕见的表情……
四月一日莫名感觉身上一冷。
“唉，好可惜呀~”鹤丸国永叹息一声便站起来舒展身体，“我要出门一趟。”
百目鬼绘望着他的背影，禁不住问：“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你家，四月一日不方便离开愿望店，那我就当四月一日的眼睛，替四月一日看个究竟吧。”
鹤丸国永边说边摆出帅气的姿势，同时不忘偷偷对四月一日眨眼。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很好奇那个叫“静”的少年。
如果直觉没错，那个少年大概是一位对四月一日很重要的人。
因为百目鬼绘在讲述时鹤丸国永有留意到四月一日短暂的失态。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失态，四月一日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但鹤丸国永在战场可不是混日子的，没有足够的敏锐早就死于善于偷袭的时间溯行军之手。
既然那个少年能激起四月一日情绪动荡，那他不如亲自去看看，回来后还可以借此从四月一日口中知道更多过去。
刀想了解主人的过去，不是很正常吗？
鹤丸国永唇角微微上扬。
“好，大展身手的时刻开始啦！”*
太刀付丧神抽出自己的本体刀对着空气挥砍两下，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太久不战斗的话，刀也会生锈的。”
“主人，请期待我的好消息吧。希望到时不会给你带来惊吓~”
说完鹤丸国永便大步离开。
只留风中凌乱的四月一日和不明所以的百目鬼绘面面相觑。
“君寻先生什么时候成为鹤丸先生的……主人？”百目鬼绘瞪圆了眼睛，半是震惊半是难过。
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小秘密都有了。莫非君寻先生真的有了新人，就忘了他们这群旧爱？
在这一刻，百目鬼绘竟与以前的小咕感同身受。
“呜……好羞耻的称呼，不是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叫吗？”
四月一日已经无力吐槽鹤丸的话，还要被百目鬼绘灼热的视线注视，双手捂脸语气极为虚弱，“咳，这件事说来话长——”
百目鬼绘立刻正襟危坐，同时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那就长话长说，我有的是时间。”
走远的鹤丸国永又绕回来了，靠在门上对百目鬼绘竖起大拇指：你也没放过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太刀付丧神性格真是恶劣。
哪有点完导火索就跑的？完全不管身后炮火漫天。
四月一日苦笑一声，一五一十地跟百目鬼绘解释鹤丸国永认主的事。
几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啊。”百目鬼绘听完，悄悄松了口气。
四月一日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我以为你有了鹤丸先生后，就会冷落我们。”百目鬼绘老实巴交地回答。
“瞎说什么。”四月一日瞪他，“赶紧清空你脑里那些狗血的电视剧剧情。”
百目鬼绘面露诧异：“君寻先生怎么知道？”
四月一日扶额吐槽：“你母亲芽子很喜欢看这些电视剧，每次看完一部就跟我打电话分享。多年过去了，这些套路怎么都没变过？”
百目鬼绘哽住了，想到被母亲拉去看剧的自己，叹道：“果然瞒不过你……”
他也想成为君寻先生肚子里的蛔虫，不管君寻先生做什么他都能猜到。
四月一日眉眼弯弯笑容清浅：“因为你们对我从不设防。”
百目鬼绘感受到话里蕴含的深厚情感，心中动容，认真道：“君寻先生也是。”
只要他们问了就一定会回应。
“说起来小咕和小嘤呢？我好些天没见着它俩了。”百目鬼绘看看窗外，没有看到保龄球一样的白猫头鹰。
“小嘤喜欢收集玻璃球，这会儿应该在哪个小学捡玻璃球吧。你知道的，小学生最多这种玩具。至于小咕——”
四月一日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一金一蓝的眼睛泛起笑意。
百目鬼绘望着他的反应，“小咕？”
四月一日食指抵到唇边做了噤声的动作，“嘘。”
懂了，小咕可能、也许、大概、绝对在偷偷搞事。
百目鬼绘眼珠转动，迅速猜到小咕之前带回异世界灵魂——太宰喵的事，于是不再追问，低头一口一个地□□致美味的桂花糕。
鹤丸国永走的好啊，他没吃的桂花糕他就不客气了。
吃到甜食的百目鬼绘情不自禁露出满足的表情，高兴到那双碧绿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很喜欢这个？”
“只要是君寻先生做的我都喜欢。”
“哈哈，厨房里还有，我做了很多，你带一些回去给家人们。”
“谢谢君寻先生。”
随后是无言的寂静，只有咀嚼的细微声音和翻书的沙沙声偶尔响起。
等百目鬼绘把鹤丸国永那份也吃完，对面的君寻先生已看了好几页书。
店太冷清了，多出一些东西都很新鲜。
客厅里摆着几盆素雅的兰花。不知君寻先生如何培育的，兰花的香气格外强烈，客厅仿佛已被熏染透彻，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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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连衣服都沾上淡淡的香味。
百目鬼绘久久凝望愿望店店长身后一瓶花枝招展的插花，与看书的店长相得益彰，宛如一幅看了就会静心的山水画。
他蓦地想起自己刚来时在院子里锄地松土的君寻先生。
不管是种花还是插花都需要大量时间，君寻先生便是借着这些事情消磨漫长的岁月吧。
百目鬼绘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悄然收紧。
四月一日似有所感，抬眸看他，“怎么了？”
“鹤丸先生有很多前同事，君寻先生不妨考虑一下。”
百目鬼家的青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
四月一日轻微诧异，把书合上，“你为什么会说这话？”
“店太冷清了，鹤丸先生他们是刀剑付丧神，寿命很长。与我们不同。”
百目鬼绘低着头不看四月一日的脸，只一味地说：“如果有更多人陪在君寻先生身边，我想不仅父亲母亲他们，就连先祖们也会很高兴。”
花开得再美丽又如何，绽放后就会迅速凋谢。不如种上常青树，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枯败。
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了。君寻先生的朋友变色龙先生睡一觉就是几十年……
百目鬼绘垂下脑袋绝望地想。
“绘。”四月一日轻声唤他。
“嗯？”
“你看到我插的花了吗？”
四月一日转身把花瓶抱到自己面前，修长指尖触碰一簇簇的花团，它们立刻颤颤巍巍地晃悠，仿佛在回应。
“你别看这花开得新鲜，这其实是我几天前插的花，因用魔力蕴养，凋谢速度变慢。”
百目鬼绘安静聆听，想不明白四月一日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讨论起插花的话题。
“花会凋谢是亘古不变的事实。即便有我的魔力，也只能延迟花凋谢的时间。同理我也一样。”
百目鬼绘一愣，旋即脑海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惊得他瞬间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君寻先生不、不会的，对不对？”
“人都会死。我的身体因为代价而停留在19岁。”
四月一日像是没看到百目鬼绘的慌乱，手指仍在温柔抚摸花朵，轻声解释：“等侑子小姐回来，我的愿望就会实现。到那时我会存在，还是立刻消失都是未知数。”
窗外有风吹进，满室的花香被裹夹冷意的风吹散。
也许是风太冷的缘故，百目鬼绘情不自禁打了哆嗦。
愿望店店长的黑发随风飞舞，浑身萦绕着一种强烈的、看不透彻的寂寞。
鹤丸国永跟他说过很多离开本丸的前同事，也说过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因为主人离开了才选择离开。
刀剑付丧神过于忠诚，他们的爱意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一旦出现裂痕就会继续扩大，无法修复。
“绘，你说我这个连自己未来都无法掌握的人，谈何给他人未来？”
百目鬼绘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低下头去。
他还是太天真了。
***
在高低不平的屋檐上疾跑的鹤丸国永忽然被风迷了眼睛，刹住脚步整理头发，同时回头看身后西南方向。
那是愿望店的方向。
“等到百目鬼家看完静我就赶紧回店吧，小咕小嘤都不在，四月一日肯定会觉得孤独。虽然他不会说……”
话说四月一日会不会看在他能力不错的份上，顺便考虑收留一下他的前同事们呢？
他们可是永永远远会忠于主人的刀剑付丧神。
如果四月一日能成为他们的主人，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四月一日哪天会厌烦审神者的工作而抛弃他们……
鹤丸国永展开无限畅想，再度在屋檐上奔跑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