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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夺门

作者:猫猫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能进……”


    “夜半而来,这是何故?”


    “这是怎么了?”


    “滚开!”


    罗雨风倏地睁眼。


    身边温热的躯体靠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梓君勿忙,我去看看。”


    罗雨风缓缓舒了口郁气,点了点头……


    二楼厢房前,边十四郎抬起眼睫。


    只见一紫袍男子拾阶而上,身后跟着许多随从,他们手上的火光,晃得那男子头上发冠金光灿灿。


    边十四郎眼睑一跳,按上腰间佩剑。


    那人掀衣迈上最后一阶,抬起下巴,轻蔑地看向边十四郎。


    “让开。”


    边十四郎牙根一紧,暗骂道:一个两个,皆是高人一等的货色……


    他气急而笑,也抬了抬下巴。


    “庆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也待我禀过主君,白日再邀王子相叙不迟呀。”


    庆王挑眉,上下打量了边十四郎一番。


    “不枉本王将义宁视为知音,就连挑选属下,也得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边十四郎脸色骤黑。


    “主君纯正,岂是尔等可比?”


    庆王一愣,嗤笑了一声。


    能将正夫扮做侍人陪伴左右,出入花街柳巷,会是什么纯正之人?


    “竖子好胆,颇会挑拨离间。本王正今日乘兴而来,就是向县公赔罪的。自上次秋狝一别,就再未相见,不曾想,一到洛阳,就听闻县公在此处小住,岂非有缘?”


    边十四郎还要说些什么阻拦,却见室内亮起烛光,庆王脸色一变,并不与他周旋,直接夺门。


    暗处的边十一娘与边十六郎及时上前阻拦。


    边十四郎抽刀而出,却不能真的去伤庆王,只好以掌相抗。


    庆王眸光一闪,佩剑出鞘,直取他项上人头。


    边十四郎瞳孔骤缩,拎刀回挡。


    “咣!”


    苍色衣袂荡过视野,眼前之人突然被踢飞了出去!数名随从伸高手臂,皆是够了个空。


    那道紫色身影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直至“嗙”地坠地,从楼梯直滚而下。


    雁栖楼上上下下,侍卫、护院、管事,乃至出来看热闹的戏子,全都屏住了呼吸。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低沉冷峻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


    “丢人现眼。”


    众人兵荒马乱地去扶庆王,一名随从捡起地上的金冠,想要替他戴上,却被他一掌挥开。


    庆王鬓发散落,狼狈地看向楼上的纪怀皓。


    “你竟然敢!!!”


    纪怀皓眸子下瞥,冰冷地看着他。


    “我为何不敢?此事传出去,丢的是你庆王的颜面。”


    “我与县公叙旧,与你这内宅之人何干?”


    “就凭你闯的是我永益王妃的厢房。”


    庆王一愣。


    “好啊你,你一口一个梓君叫得顺畅,此时可是将她视为夫人?你也问问她和忠安郡王府答不答应!”


    郡王府暗卫皆是面色古怪。


    这庆王惯会偷换意思!无论许纳娶嫁,官家的面子最大,娘子与永益王结亲,本就是永益王妃。


    但他们也难保纪怀皓没有这个心思……毕竟郡王府门前新列的两戟就是他永益王的排面。


    只听纪怀皓冷笑了一声,虽没有露出轻蔑的眼神,却能叫人感受个透彻。


    “三兄许是转不过弯来,若是有心怀不轨的女子要趁夜钻进三兄卧房,庆王妃可会依?”


    大家都听得出,他这是把庆王比作做妄图攀高枝的野花了。


    边十四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戏子们以帕子遮面,窃窃私语。


    “可不就是如此?”


    “他是主家的郎君,县公是主家的娘子,若是有公事,夜访也属正常吧……”


    “你不知道?相传,这庆王曾经向县公自荐枕席呢。”


    “诶呀!真有此事?”


    “何止?这二位王子可不是头一回相争,喏,去年就曾在秋狝打过一架,弄得满京皆知,为的也是义宁县公!”


    庆王哼笑了一声,袍袖一甩,散开了搀扶他的随从。


    “你这话糊弄旁人也就罢了,到御前可立不住脚。”


    他扬声道:“外面如此吵闹,想必县公已经醒了,为何不出门相见?难道真将自己视作了闺中的妇人不成?”


    边十四郎气极。


    “娘子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便是有公事,也该体恤体恤,王子既然只是来叙旧的,为何咄咄逼人?莫非另有心思?”


    “呵,依我瞧,你们才有猫腻。莫非,义宁根本就……”


    “王子!”


    一名书生拽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庆王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只有纪怀皓面色不虞,正巧落在庆王眼中。


    庆王仰了仰下颌,眼神得意,又些说不出的怨愤,十分古怪,好似抓到了他什么罪证一般。


    纪怀皓垂下眼睫,挥袖转身。


    “送客。”


    郡王府侍卫你瞧我,我瞧你,最终听从了男主人的号令。


    边十四郎看着纪怀皓迈进厢房,暗自咬了咬唇。


    雕门阖上。


    内室毫无动静,只有床头的一盏灯亮着,映着侧躺着的人,她半睁着眼睛,似梦似醒。


    纪怀皓笑了笑,走到燃炉旁,心道:若非姿势不对,她能立马睡过去。


    罗雨风抬了抬眼睫,灯光将那影子映得很长,因着刚睡醒,声音浅棉。


    “不冷,过来吧。”


    纪怀皓不置可否。


    “过来。”


    那声音冷了些。


    纪怀皓立马卸掉外袍,走了过来。


    罗雨风剐了他一眼。


    纪怀皓温声讨饶道:“不是奴不听梓君的话,实在是阿家嘱咐过。而且,梓君回到洛阳,气色好似差了一些……”


    罗雨风没法反驳。


    她回归身份,自然要营造羸弱之态,血气确实不太充盈。


    “坐下。”


    纪怀皓依言坐在床边。


    “嗯……”


    他缩了下身子。


    罗雨风收回了掐过他的手。


    无法反驳,但是可以打人。


    纪怀皓有点委屈。


    罗雨风的手轻轻一拉,纪怀皓便只能顺着这股力气躺了下去。


    她启唇,轻声骂道:“狐假虎威。”


    这说的是方才在门口,纪怀皓把庆王踹下楼梯,以及那番言语。


    纪怀皓弯起唇来,满眼笑意。


    “嫁许之人不都是如此?梓君默许,我已是面上有光了。”


    罗雨风捞起被子将人盖住,又伸手拍了拍,把人拍得平整,命令道:“睡。”


    随后阖上了眼,吩咐道:“这回消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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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吵闹了。”


    纪怀皓一愣,弄不清罗雨风有没有听到他与边十四郎争执,想来想去,没敢开口接话,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日上三竿。


    边十一娘进了房门,猛地顿了一步。


    迎面就是两个门神,维康站在左边,边十四郎站在右边,正在大眼瞪小眼。


    她撇唇压下了欲要上扬的唇角,进了内室。


    只见罗雨风轻轻松松地举起了个大瓷瓶,然后浑身一松,喝醉酒般左摇右摆,晃荡出了许多水来,活像个倒过来的不倒翁。


    另一旁,纪怀皓正坐在案边,眉眼弯弯地撑着下巴看她。


    边十一娘暗叹道:娘子大了,这后宅终究是初具雏形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突然胳膊起粟,连忙抖了抖。


    “娘子,庆王又来了,嚷嚷着要见您,看起来都要伤心欲绝了。”


    纪怀皓微不可查地撇了下唇角。


    罗雨风手臂颤颤,憋着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启开。


    乌金在一旁怪道:“他不是与娘子有过节么?怎么有脸做出这等姿态的?昨夜还说什么视娘子为知己……”


    边十一娘不禁“呵”了一声,兀自倒茶。


    “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孤芳自赏。要我说,娘子就该将他收入掌中,也叫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受不受得住这份殊荣。”


    罗雨风一口气没提上来,“铛”地一声放下了瓷瓶,又是洒出好大一泼水。


    她揉了揉红透的手掌心。


    “什么腌臜东西,你能下得去手?”


    边十一娘靠在墙边,小腿一摆,放到另一条腿前,晃了晃手中茶盏。


    “我无所谓,就当宿倡……哎呀,不该在王子面前说这个。”


    纪怀皓:“……”


    虽说大齐民风开放,但终究有礼法兜底,这忠安郡王府的女子们,确实是过于随意了。


    也是……主人家是异族人,本就不拘于汉礼,院中又没有男主人,只剩下边十三郎、十四、十六等人,府中娘子与女使说话,他们只能靠边站,自然没有需要避讳的地方。


    再加上罗雨风待下人宽厚,边十一娘自身大大咧咧……


    “娘子,这人你还见吗?”


    纪怀皓还没回神,看着她愣了一瞬。


    罗雨风轻挑眉梢。


    “见么?”


    纪怀皓眨了下眼睛。


    罗雨风瞧着他。


    “你没什么意见?”


    纪怀皓扯了扯唇角。


    “你们主家人间交往……”


    他轻了些嗓音。


    “可以不见么?”


    罗雨风笑了一声。


    “没别的了?”


    纪怀皓一时无措,左右思忖,张了张唇,却没说出什么。


    罗雨风垂下眼睫,与边十一娘道:“那就见吧。”


    “梓君……”


    罗雨风回头,只见纪怀皓已经站起了身。


    “我……”


    “主君,人往这边来了。”


    边十四郎踏进内间,见纪怀皓呆站在那里,有些不明所以,眸子一转,故意催促道:“主君,走么?”


    罗雨风看了眼纪怀皓,好似只是很平常的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走吧。”


    雁栖楼客房小院,迎春花收了春光,开得正艳。


    一杏衣女子脚步匆匆,消失在了游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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