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文博几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沈灵均转过头,有些歉意地看向身边的何秀红和戚玉衡:“抱歉,我今天下午有庭,手机静音了,没接到何姨你的电话。你们是不是吓坏了?”
何秀红拉住戚玉衡的胳膊:“得亏小戚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对着他们,心里是有些犯怵……”说着,何秀红脸上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长乐那么好的孩子,长乐爸爸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两门亲戚?”
何秀红撇撇嘴,声音放轻了一些:“还有老太太……以前我娘说,庄稼佬,偏老小,我还不信,现在一看,这话真是没错。长乐刚没,她就为二儿子小闺女打算了。要是这两个人是好的,也情有可原……但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呀!两个流氓呀!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沈检,你可得想想辙,不能让这两个没良心的流氓继承老两口的房子!”
戚玉衡也在一旁点头:“要是让那两个人拿走房子,我能被一口气沤死!”
戚玉衡是很软和的性子,认识戚玉衡这么久,沈灵均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不忿的语气说话。沈灵均点点头,道:“嗯,我不会的。现在长乐刚走……我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就去找奶奶谈,让她把房子过户给我。”
何秀红仍有些不放心:“沈检,我多句嘴啊。这事你得早办,话说得难听一些,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万一。老太太脑子出过毛病,要是哪一天突然没了神志,你还没把房子要回来,老爷子又那样……房子的事可就扯不清楚了!那兄妹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何秀红说着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诶呀,我说这些干什么,沈检你懂法,你是高材生,你肯定比我明白。”
听何秀红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己打算,沈灵均心头一暖,摇摇头:“何姨想得比我周全。这话我记住了。”
回到长乐家,沈灵均问何秀红要了一瓶碘伏,朝戚玉衡示意道:“玉衡,你的手破了。是李文悦挠的?”
“……嗯。”
沈灵均把戚玉衡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用棉签给他上药:“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满肚子算计,惦记着李大哥的赔偿。但……”沈灵均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钱是给老爷子老太太的,我不好干涉人家的分配。后来,李文博把长乐他们三个赶出来,老两口也去求过这三姑娘,但是她说家里有两个孩子,根本没地让他们住,给了老两口五百块钱让他们去租房子。”
“虽说也不是多有孝心的人,但比起李文博,人家至少还掏了五百不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越发没人样了。钱这东西,真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活死人、肉白骨、变人心、改头换面、改天换地……真是什么都能做。”
给戚玉衡抹完药,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有好几根手指都红红的,他下意识地用手碰了一下:“这是……”
戚玉衡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把手从他膝头抽走了。
“……肿了吗?”
“不是,就是冻疮,不严重的。”
“真的不严重吗?”
戚玉衡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真、真的……不疼也不痒,就是有些泛红。”
沈灵均注意到,戚玉衡的脸又红了起来,像是一只青涩的、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沈灵均下意识地移开眼神,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搓:“我还以为你是打人把手打肿了呢,”想起李文悦老公的样子,沈灵均有些想笑:“李文悦他老公左半边脸肿了一圈,估计得有个三五天不能见人……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打人的样子。我很难把你和打架这件事联想起来。”
戚玉衡有些不好意思:“谁叫他们欺人太甚,急吼吼地来霸占长乐的遗产。我……我上高中的时候打过好几次架呢。”
沈灵均有些意外:“真的?你?为什么?”
“都是乔瑜连累的我。第一次打架,是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偶遇了小混混的勒索现场,他出手制止,遭到对方嫉恨。几天之后,那些小混混在下晚自习后来堵他,和他一起走的我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乔瑜是体育特长生,打篮球很厉害,代表过实验中学拿过全国高中联赛景南赛区的亚军。高二的时候,实验中学和七中比赛,他犯了几次规,对方的一个球员怀疑他是故意犯规,两个人产生了一些口角。完赛之后,七中输了,那个球员气不过,约他去比1on1。我陪他去比了,两个人比着比着就吵起来了,然后就……打起来了。我和那人的朋友本来都是去拉架的,但是拉着拉着,身不由己,也被卷进去了。”
虽然戚玉衡是用略带埋怨的口气提起这些往事,但沈灵均分辨得出,这些事都是他颇为珍贵的回忆,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的眼睛里会闪动着跃然的神采。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谈了个女朋友。那女孩很漂亮,是校花级别的,当时学校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追求她,但是她最后和乔瑜在一起了。可她的一个追求者还是不死心,天天纠缠那个女同学,被乔瑜警告了两次。那个追求者家境很好,平日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惯了,自然受不了这种气,就准备给乔瑜点颜色看看……于是我就又跟着他打了一架。”
沈灵均有些意外:他认识乔瑜也有五、六年了,这些年间,乔瑜一直给他一种强烈的冷淡、疏离感。是在和余绵绵谈了恋爱后,乔瑜才对他多了几分热络。他以为乔瑜是天性如此,没想到乔瑜年少时竟还是个火爆脾气。
大概是因为巨大的家庭变故,他才会有如此大的性格转变。
戚玉衡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件不愉快的事,讲着讲着,他的情绪慢慢变得低落起来。
沈灵均于是道:“你饿了吗?我有点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戚玉衡立刻应道:“好啊。”
“去吃上次我们吃过的那家大排档好不好?”
“好呀。”
吃过晚饭,推开大排档的门,沈灵均就被迎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以前他每天出门前都会看一眼天气预报,根据天气搭衣服。但自从长乐死后,除了工作,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长乐的案子上,在穿衣上也草率了许多,看到哪件穿哪件。今天晚间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但他只穿了一件很轻薄的大衣。
这时,戚玉衡叫住了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沈检,你今天没开车,又穿得薄,这离地铁还有一段路呢,你系我的围巾吧。”
沈灵均下意识地推拒:“不行,我……”
但戚玉衡已经开始动手给他围围巾了。他冰凉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后颈,激起他更深的颤栗。沈灵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再拒绝,反而顺着戚玉衡的力道微微低下了头。
随着戚玉衡呼吸产生的白雾氤氲在他眼前,像是层淡色的薄纱,模糊了他的视野。沈灵均的视线中心一时间只剩下戚玉衡削尖的下巴和苍白的嘴唇——戚玉衡的唇形生得很漂亮,上唇还有个很饱满的唇珠。
沈灵均没头没脑地想:戚玉衡的嘴唇亲起来一定会很舒服。
颈间传来轻微的收紧感,是戚玉衡将围巾打好了结。沈灵均也回过神来——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他的思维也真是够跳跃的。
沈灵均的手摸上围巾:“我真的不用,你也要走回家……”
戚玉衡笑了笑:“这离我家很近的,三四分钟就到了,而且我穿得比你厚。我都穿上棉服了。”
的确。但他身上的那件棉服明显已经很旧了,棉服上的胶印字母已经掉了大半,看上去轻飘飘的,沈灵均觉得它还没自己身上的大衣扛风。
戚玉衡做出一个有些失落的表情:“你是不是嫌弃这是我的旧围巾啊?”
沈灵均忙道:“没有。”
戚玉衡轻轻拉了一下围巾上的流苏:“那你就围着吧,多少能暖和一些。最近降温了很多,你要注意增添衣物。”
“……好。谢谢,围巾我下次还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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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灵均没走出两步,戚玉衡就再一次叫住了他。
他追了上来:“还有,沈检你要保重身体,一定要按时吃饭……像今天晚上一样。要是怕自己忙忘了,你可以定一个闹钟……”
沈灵均感觉戚玉衡简直是在把自己当孩子嘱咐,一边觉得哭笑不得,一边又觉得有些温暖。他点头应道:“……我会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提。”
“记住了。”
走出几十步后,沈灵均突然想到:他和戚玉衡认识也快两个月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对戚玉衡的称呼也从叫姓氏变成了叫名字。但戚玉衡好像一直在叫他“沈检”。
虽然这的确是他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被叫起的称呼,但……这称不上是一个亲密的称呼。就拿陈彦博来说吧,他只有在开玩笑、嘲讽他、生气这三种情况下会这么称呼他。
想到这,沈灵均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回过头往大排档的方向看了一眼。出乎他意料的是,戚玉衡还站在大排档门口。尽管因为距离太远,戚玉衡的身影已经在他眼中坍缩成一个模糊的点,但是沈灵均确定,那就是戚玉衡。
戚玉衡似乎也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在沈灵均回头后,那个模糊的点头上长出了细长的一条——应该是戚玉衡在朝他挥手。
沈灵均连忙也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什么时候,朝他提一嘴,让他叫我的名字吧。沈灵均想。
沈灵均转回身,缩了缩下巴,将小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大概是因为常年在烘焙间工作,戚玉衡身上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那是一种很“面包房”的香味。混杂着奶香、麦香、椰香,与砂糖的甜味。很好闻,给人一种温暖、治愈之感。
这条围巾上也有这种气味。沈灵均轻轻地嗅了嗅,心想:确实暖和多了。
今天沈灵均运气还不错,竟然在晚高峰的地铁上见缝插针地找到了一个空座。坐下后,沈灵均打开手机,开始浏览各个社交平台上有关长乐案子的信息。
看了一会,一个微博博主发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个博主是个营销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搞来了3.18案八位被害人的照片,加上一张空白图片凑了个九宫格,配文道:“这么多优秀的孩子,都被丧心病狂的凶手杀了[蜡烛][蜡烛][蜡烛],现在他居然又出现了,警方这一次能够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吗?”
引起沈灵均注意的是这条博文的第二张图片——3.18案第二位被害人邱飞剑的图片。这张照片沈灵均之前从未在网上看到过,照片里的邱飞剑手里捧着一张“市优秀学生”的奖状,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搂着他的肩膀,头偏向他的方向,明显和他关系亲密。二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再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差以及邱飞剑的身世,这女人大概率是邱飞剑的母亲。
而沈灵均之所以会注意这张照片,是因为他总觉得照片里的女人有些眼熟。
但沈灵均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女人的相关信息。
难道,是他最近看了太多次邱飞剑的照片,所以看到与邱飞剑有些相像的女人就觉得面熟了?
沈灵均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结果。他退出微博,随手点开了微信朋友圈,朋友圈的第一条是孙一涵在晒娃。沈灵均看了一会娃,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他是在哪里见过这女人了。
严格来说,他没在现实世界里见过她,只是通过视频的方式看过她一眼——应该是在四个多月前的一天,他妈徐女士给孙一涵打电话,想要见见她的小外孙。大福当时不在孙一涵身边,而是由孙一涵家的家政阿姨在带。孙一涵开着手机后置逗了一会大福,才从家政阿姨怀里接过了大福。
当时,那个家政阿姨的脸也短暂地出现在了孙一涵的镜头当中。尽管她要比照片里的女人老不少,但是沈灵均觉得,二者之间至少有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