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地进了小院,推开西院的门扉,房间内,却没有看见长锦的身影。
“神君?”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房间内,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透过轩窗静静地散落在了房间里。
“咦?去哪里了?连灯也不掌……”秦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借着月色走进了房间,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又摸出一旁的打火石将灯点上。
灯亮了,秦湘站在案牍前,她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了这光亮之后才转过头将这小小的房间打量了一遍。忽然,眼睛一闪而过了某个事物,她愣了愣,连忙将视线转了回来,定睛一看,在她面前的案牍之上,摆放着一朵小小的状若风铃的骷髅花,是宋允棠的那一朵,在花的旁边,还有一面花纹繁琐,样式古怪的圆形铜镜。
铜镜只有巴掌大小,在秦湘发现它之后,镜面上开始不断地闪烁着红色的光华。秦湘一愣,虽然大脑本能告诉她危险,不能过去,但在这一刻,身体却又仿佛被什么控制了般,她呆呆的,双目无神,由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块铜镜走去,手指缓缓探出,然后轻轻地抚上镜面……
随着秦湘指尖轻触上镜面,那镜子散发的红色光华愈盛,秦湘被那光华刺得一怔,猛然惊醒了过来,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她几欲转身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还不等她惊呼一声,下一秒,她便被那镜子所产生的巨大吸力一把拖了进去。
光华渐渐淡去,一切归于平静,西院的房间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湘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吸进了一个无底的漩涡,身体悬空,头昏眼花,眼前是一片黑,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降、下降……不知过了多久,脚底才像是踩在了实物上,秦湘悠悠地睁开双眼,在她面前,西院的景象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秦湘愣在原地,心中悚然。
幻境?!看着面前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秦湘脑中倏而闪过这两个字,她突然想起当时在玉溪城进入那棵骷髅巨树里看到的宋允棠的记忆幻境的场景,方才那骷髅花就和一枚铜镜摆放在一起,而她看见那镜子的时候就感觉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一般,然后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触碰了它,然后就被拖入了这镜子之中……
难道是魔主?!这镜子是妖魔镜?魔主也被封印在妖魔镜中,是他感受到骷髅花上残留的魔气所以找到了这里?!那长锦神君去哪里了?!难道也被吸入这幻境之中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秦湘心中大骇,她连忙闭眼,双手在胸前结印,调动了个法咒,感受到身体内的灵力还在不断地流动着,她才松下一口气来,灵力还在,说明这里并没有魔气。
想到这,秦湘闭了闭眼,等心中的惊骇慢慢地平复下来了,她才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盲走着。
不知在这黑暗之中走了多久,秦湘渐渐地感受到了一阵一阵的焦躁开始袭上心头。眼前是不辨五指的黑,在这黑暗里,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也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包裹席卷着她的压抑与不安。
她往前走着,不停地往前走着……忽然,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白光在不停地闪烁着,像是黑暗中失去希望的人抬头看见一颗明亮的启明星一般,秦湘心中大喜,连忙朝着那个地方奔去。
白光在她眼前越来越亮,几乎让人不能直视,秦湘眯着眼睛,心中暗暗一定,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那片浩大的白光之中。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还不能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秦湘抬起手掌,遮住眼睛,良久,感受到眼前的强光渐渐散弱下去了,一阵凉风拂面,秦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尽管心中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但当秦湘看着面前的景象之时,还是不由得被狠狠地惊呆住了。
在她面前,不管是那无尽的黑暗还是刺眼的白光,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华丽精雅的宫宇角楼,而她就站在其中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门前。
秦湘看着面前的场景,微微长大了嘴巴。她见过许许多多风格的建筑,可面前这些宏伟华丽的建筑,却不像是现在盛行的风格,细细辨认一番,倒像是她在古书卷轴上见过的几百年前甚至是几千年前的屋子的风格。
这个认知答案着实让秦湘惊住了,她站在那,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那铜镜控制住她的心神,就为了将她送入这样一个不知是几百年前还是几千年前的幻境之中?它动机何在?目的又何在?毕竟走到现在,秦湘还未曾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传来。
秦湘蓦地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宫殿森然,抬脚向着那边走去,走了一圈,空无一人,无甚发现,秦湘又回到了她一开始睁眼看见面前景象的地方。
才刚走到那院门,还未踏进,忽然,秦湘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好像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心中猛然一惊,连忙奔向前去,并不是她看错了,在她面前,真的有一个人,是长锦!秦湘心中大喜,连忙喊道:“神君!”
可站在她面前的长锦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她似的,他站在那,皱着眉头,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又像是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个事物。
脑中仿佛有一根弦崩断的声音,她的脚步生生地顿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的长锦,秦湘眼睛睁得滚圆,半晌,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他的样子是长锦,但是面前这个长锦却决计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长锦。她认识的长锦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气质寡淡从容,无论遇见什么,永远都是一副无波无澜的神情。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长锦,他一袭白色衣袍,绾着发,神情焦急且愤怒,站在秦湘面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父亲!”良久,秦湘终于听见了前面的长锦开口了。
父亲?!听到这个称呼,秦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她愣怔着,下意识地顺着长锦的视线转身回头向着身后望去。而在她身后,不知从而时起,又多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袭金丝锦衣,四十多岁的年纪,仔细看看,眉眼之间,确实还有几分和长锦的相似。
他站在秦湘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灯秀丽端庄的侍女和六个金衣铠甲佩刀的侍卫。
这是长锦神君的父亲?!秦湘愣愣地看着,难道这是三千年前的洵阳?!
秦湘全身发抖,心绪如麻。她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惊愕站在原地,看着长锦压制着满脸怒气,朝她大步走来。
秦湘呼吸一滞,她死死地盯着面前朝她走来的人,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径直地从她的身体之中穿行了过去。
秦湘愣了片刻,回过头,看着长锦朝着那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走去,他走到他身边,一双凤眼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坚定,他挡在男人面前,微屈身子咬牙道:“父亲!”
“你想干什么!”男人皱着眉头盯着他,语气中尽是不耐。
“父亲!如今厄运之门大开,魔主率领群魔降临人间,洵阳城中的百姓此时需要的是庇护,”长锦说着,跪了下来,字字铿锵,“我恳请父亲,停止活人祭祀的仪式,不要再献祭百姓给魔主了!”
“放肆!”男人声音低沉,已然动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魔主生性残忍嗜血,天下早已四分五裂,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而今魔主带领群魔来到洵阳,魔主喜好用人命玩乐,要不是为了取悦他,从而保护更多的人,你以为我就想献祭城中百姓给他吗?!你以为我就愿意做这等极端残忍的事情吗?!”
男人越说越怒,他瞪着面前的儿子,高声怒喝道:“倾巢之下无完卵,人间早已尸横遍野,如果不献祭,洵阳举城上下都将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这些,又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献祭其他无辜的百姓,这样的做法,又与妖魔有何异!”长锦跪在那里,背脊挺直,又是悲凉又是愤怒,他盯着面前的男人,亦是箭在弦上,眸中的火光像是要夺眶而出,“你以为你每日献祭自己的子民给魔主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巴结讨好魔主就会放过你放过城中百姓吗?!痴心妄想!!你这样,根本不是在保护他们,你这样,只会让城中的将士和百姓心寒,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逆子!”男人目眦尽裂,惊怒滔天,他一脚猛地踹向面前端正跪着的长锦,身后侍女侍卫见此情形也旋即色变,猛然跪下,脑袋磕地,身体发抖,惊恐道:“城主息怒。”
三千年前的长锦只是一介凡人,且身体孱弱,这一脚又是在盛怒之下踹出的,其中的力度不言而喻,长锦当场便被踹倒在地,唇角见血。秦湘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想去扶他,可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他身体之中变成虚影穿行而过,她才猛然幡醒过来,这是三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是幻境,她什么也该改变不了。
秦湘抿着嘴,手指僵在半空中,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压抑至极。
在她面前,长锦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颤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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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地爬起,站起,他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暴怒至极的男人,他冷笑一声,“我曾以为,铮铮铁骨,为之不屈,可时至今日我才见识到,什么叫做奴性入骨,卑躬屈膝,你不配做我的父亲!更不配做洵阳的城主!你对不起为你守城的将士,更对不起满城的百姓!!”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想到刚才的那一脚,秦湘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浑身血液激涌沸腾,头皮发麻地看着长锦不卑不亢的神情,冷若冰霜的目光。
秦湘双目发直,喃喃道:“不要说了,神君,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面前的男人也僵住了,他身后,众仆都将头磕得更低,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
“好好好!想不到我竟然生了一个如此有气节的儿子!好啊!好啊!”男人拍掌大笑,笑了一会儿,他脸色倏而变冷,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长锦面前,揪起他的衣襟,双目赤红,眼底里仿佛有血光闪过,“既然你如此体恤百姓,心疼将士,那我就成全你!”
他将他狠狠地推开,声音冰冷地没有一丝感情:“来人啊,把他押入大牢,天亮送他出城门,献祭魔主。”
在他身后跪着的侍卫颤巍巍地抬起头,半天却没敢有下一步动作,只能哑然道:“城主……”
“你们是聋了吗?!没听见我的话吗?!”男人怒喝道,“还不赶快将他压入大牢!!”
侍卫不敢不从,他们颤抖着站起来,又颤抖着来到长锦身边,朝他抱拳行了一礼:“得罪了,少主……”
“不要!!”眼看着长锦即将被押走,秦湘几乎脱口而出,可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谁都没有听见,谁也不会听见。
“放开他。”身后有声音传来,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秦湘也木僵地转过头去,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那里。她一袭素色衣裙,臂挽着青色披帛,一头云鬓未簪任何珠宝金钗,虽质朴素净,却无端清贵大气,端庄温婉。她只是站在那,如空谷幽兰,又如傲雪寒梅。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看似柔弱却挺如松柏,声音清淡却不容置喙:“放开他。”
场面一时僵住,侍从们看着来人,怔了怔,抓住长锦的手一时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夫人,城主他……少主他……”
女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个暴怒的男人。男人站在那头,侍卫侍女纷纷散至两边跪落磕首,寒风中只有两人就这么对立而望,谁也没有让步,谁也没有低头,空气中硝烟味愈发地浓厚。
良久,男人终于还是先退了一步,手指在空中微动,声音压着显而易见的怒气,“这次就放过这个逆子,你最好管好你的儿子,再有下次,不会这么好过!”
男人走了,空荡的庭院之中,只剩下如虚影的秦湘,还有站在庭院一前一后相对而立的两人。
长锦捂着胸口,嘴唇动了动,下一秒,身子摇摇欲坠,猛地朝旁边吐出一口鲜血来!女人方才的镇定与平静瞬间消失殆尽,她眼瞳紧缩,奔向前去,惊呼出声:“锦儿!!”
那一脚最终还是伤到了他的根基,长锦单膝跪地,捂着心口,女人奔至他身边,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手指颤抖,语无伦次:“锦儿……”
长锦皱着眉头,平息了一下,才伸手要为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可是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长锦无奈朝她笑笑,温声道:“母亲,别哭了,孩儿没事。”
一阵温柔抚慰下来,女人才慢慢止住了眼泪,肩膀因为抽噎还在轻轻地抖动着,她抬眼看向他,半晌,轻声道:“你不该那么说你父亲的。”
“母亲?”闻言,长锦眼中似乎也有一丝的不解,一双凤目微微睁大。
女人一双柳叶眉轻轻蹙起,对上他的眼,她道:“我只是担心你,你这样只会让你父亲动怒。”
“可是,他的做法还配是一个父亲,一个城主吗?”长锦目光悠长,不知道看向了何方,“母亲,你可知今日被送去献祭的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童,我看着衣衫褴褛的父母在地上跪着,哭着,嘶吼着,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求着,都没有办法挽救回自己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出城门,看着他被扔在了祭祀台上,看着他被那群妖魔慢慢地围堵起来,最后,血溅当场。”
“母亲,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长锦说着,两行清泪滑落,那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您曾说过,身居高位更应该要知道民生之疾苦,作为一城之主,我们食民之禄,就应该担民之忧,又怎么可以在危难之际将手无寸铁的百姓扔出城去?!这样,又与禽兽何异?!与妖魔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