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梦里,没有哀歌的皇姬,也没有炼狱门口那只可怜的海夜叉。在梦里坐着一叶小舟的人,望着周围茫茫无际的碧蓝海水,和远处连着海平线望不到头的天空,只觉得心里悲凉又孤独。
小狐狸在梦里沉睡的时候,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床边围了多少人,大家又有多么的焦心。更不会看到,那个从来镇定自若的昆仑山神,用灵力护着昏睡的妻子一刻也不敢停,坐在旁边的致远神君更是连坐也不肯坐,生怕松懈了一时半刻,便有什么差池。
不知在海面漂浮多久,抱着膝盖坐在小舟里的孟望舒,终于听到了海浪以外的声音。离自己不远的岸边已经多了几座小岛,上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蓝尾的鲛人。
她们似乎看不见自己,只专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些鲛人,有穿着舞姬服装,抱着琵琶在原地转圈起的,她们低垂着眼眸木讷地做着重复的动作,身上的淤青伤痕随着转动的飘带时隐时现地露出一点痕迹。
随着船继续前行,岸边也有穿着祥云华服打扮的蓝尾皇姬,看上去是得嫁神界高门的打扮。等靠近了一看,对方的手却被一双镣铐紧紧地锁在床边,华服之下的那张脸上布满了泪水,虽然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但从她的啜泣声中,也能明白,这位高嫁的皇姬,日子过得并不愉快。
再往前,有被责打的乐伎,有宠妾打扮被关在院子里受罚的女子,还有在产床上喝着催产的汤药,看着大势已去的产妇,在销金窟的厢房里跪在地上任由权贵挑选的少女,这些蓝尾鲛人,都长着相似的美丽脸庞,眼底的哀伤浓得几乎化不开。
心里被阵阵难过搅得如同乱麻,耳边的悲声又忽略不了。有些烦躁的小狐狸干脆蜷在小船里躺了下来,然而直到躺下来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周围的海水已经变成了蓝黑色,那些女子的啜泣声后,多了一些令人汗毛倒竖的海妖叫声。
双手起势试图给自己设个结界的人发现梦里无法使用灵力后,绝望地扶住了额头。该不会自己南征北战了那么多年,最后是死在梦里的吧,这传出去,也太让人笑话了吧。
正当她束手无策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踏水之声,抬起头的人,望见前方几只踏浪而至的灵鹿,立马就红了眼眶。
“是我外祖叫你们来的是不是?是她,她发现我困在梦境里有危险就叫你们来的吗?
她可曾看见我给她立的石碑,可愿意重入轮回转生了?外祖,你能不能回来看一看,我如今把青丘管得很好,母亲也很好,我的弟弟生了孩子,你可愿意回这世间,瞧我们一眼?
外祖,你当初面对的青丘和北海,是什么样子?你可曾怕过?外祖,你现一现身吧好不好?”
梦中的哭喊没有得到回应,但在灵鹿弯腰触到额间的那一刻,她却立时醒了过来。睁开眼的孟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熬红了眼的夫君搂进了怀里。
“伯都,我瞧见外祖了,她派了灵鹿去梦里救我!跟上次百鬼夜行一样!她又来瞧我了伯都,她回回都来救我,我却回回都摸不到见不着她,我好想见一见她呀,我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她?”
紧紧抱住怀中人都陆伯都,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还好,还好她醒过来了,还好那位身故多年的女将星,怜爱这只与她一样十四岁即位上战场的外孙,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前来相救。
还好自己一刻也不敢松懈,让心上人从梦魇里挣脱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找到归处。
“她只剩下一缕残魂,自然是无法现身的。但是舒儿,你外祖的那几头灵鹿,应该是在淳姬生产之时,就从西海出发了。
两地之间高山险阻,几头灵兽在她的担心和牵挂里,跋山涉水了好几日,才终于赶到了你的梦中。
我倒是羡慕你,每每能与她朦胧一见,而我,苦守神界多年,头发都熬白了,也不曾在梦中见过她一眼。”
说话的是泪眼婆娑的是致远神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转身走向了门外。再也没留下一个字,站在门口见自己醒转,又听见外祖消息的母亲,泪如雨下地扶着父亲的手,也回身走回了院中。
留在房中的人,想起房中那些哭泣的女子,和涂山氏与北海紧密相连的三代人,只觉得悲从中来,无限的心酸和无助都涌上了心头。从外祖当年守在鲛人国三年净海,再到母亲当年破获鲛人炼丹的悬案,眼睁睁望着挚友自燃炉中救人。
如今这担子似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整个北海的日出日落更替了无数回,国主之位也几经易主,那些可怜皇姬的命运却好像不论她们怎么努力,都无法真的扭转。
“北海的困境,单靠淳姬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扭转。
那群鲛人老头子,向来老奸巨猾,调转枪头和认错都快,背地里却屡教不改。我打算这次把那两个提议嫁皇姬去海底炼狱的长老,直接送入黑石地狱,叫他们守着那些岩浆海妖,终生不得再出。
此事若是新任国主来做,他们难免心生怨恨,倒不如我和少春来做,一来他们不敢同我们翻脸,二来,我们二人都算与鲛人族有些渊源,他更是留着蓝尾血脉的后裔,插手此事倒也不算逾矩。”
夫君的话说完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已经跟着大家一起回到了昨日自己昏倒的大殿中,坐在王座上的弟妹虽然脸上还有些产后的虚弱,却依然穿上了最正式的服制端坐着,眼神不住地扫射着那些面露心虚的老头,直到他们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才开口说出对此事的处置。
听见自己要去海底炼狱的两位长老果然惊慌失措地大闹起来,先是跪地求饶,见辩解无效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
“你现今长了本事,找到了昆仑这样的好靠山,便要亲手送你的皇叔们去死!
你可别忘了!北海强盛起来,不过是这短短数十年的事情,之前的几千年,靠的都是我们这群老骨头,苦苦地做小伏低哄着月族那帮趾高气昂的卫兵。
想尽了办法哄着他们顺着他们,才不致于亡国!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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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今日这太平日子过?”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这些年艰辛不易的老头,瞬间又激起了孟望舒心里的不悦和愤怒。左右今日过去,鲛人也要他们得罪个干净,倒也不拘着什么时候撕开那张粉饰太平的窗户纸了。
“长老这话,在大殿里说说就完了,可千万别说出去招人笑话。
你们苦苦维系鲛人国的江山?北海能到今日还未亡国,靠的是被你们当做棋子送出去的一个又一个的皇姬,靠的是当年痛失幼子带着族人与土匪在海上激战数月的鲛后!
你们做小伏低?你们何曾做小伏低过?你们不过是一群趴在女儿妻子身上剥皮吃肉的蛆虫,靠着世代的女子出去和亲,做妾,进欢场里哄人开心来谋利苟活罢了!
淳姬今日的太平日子,靠的是她姨母把自己关进炼丹炉里活活烧死来超度族人,靠的是她母亲假意给江南那个肠肥脑满的贪官老头做妾套取情报换来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拍桌而起的小狐狸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气血上涌,耳朵里又开始嗡嗡作响,只得喘了几口气后,扶着夫君的手坐回了位子,喝了一杯安神茶来顺顺那口堵在胸口的闷气。
“你如今是昆仑的新后,你说什么我们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可我的好侄女啊,你也别忘了,咱们有今天,可都是月族害的。
现今你居然要伙同那个新任族长,将自己的亲族关进炼狱里,你可还有半分良心?”
见吹嘘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招没有,不死心的鲛人长老又开始攀扯起坐在一旁的白少春来。从小就嘴贱的那位鲛人世子,可算逮着了机会,连坐着骂似乎都觉得不解气,径直走到了那位长老的面前蹲了下来:
“皇叔,你也该叫我一声侄儿才对,毕竟我母亲,同那位被你送进地底的姨母,可是平辈的姐妹。
说起来,虽然嫁进月族也算是蓝尾皇姬最好的下场了,但是不论是我的外祖还是我母亲,下场都很悲惨,临死前,也不敢有回娘家的念头,只能硬生生服下毒药,惨死异乡,怕攀扯到你们。
今儿听皇叔一说,侄儿也觉得你们确实是不易,为了维系这个弱国,全然不顾亲情血脉,把女儿妹妹一个个像物件一般送了出去,我想想,也觉得心酸不忍……所以…”
瘫坐在地上的长老听见这个停顿,以为有了转机,立刻堆出一脸笑,准备好好奉承奉承这位新上任的族长换取一线生机。
谁料下一秒,就被孟以冽的软鞭缠住了手腕,两个捆做一双,从大殿里被拖了出去。
冷笑着起身的月族族长这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是以,我便不亲自动手了。”
麻利把两个长老送进炼狱折返回来的杀手头子有些宠溺又有些埋怨地看向了坏笑的白少春,数落了一句:
“什么脏活累活,总是要推到我的头上。”
坐在一旁的孟望舒终于发出了今日的第一声笑:
“我看你,心甘情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