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后,麦田里的雨水也渐渐被排干,至于秋收后还能收多少粮食,乡亲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尽人事听天命。
等府衙修路修房的文书公布出来后,各个村的青壮年都进了城,人人都想要抢到这官府修路的差事。
干一天虽然不管吃喝,但好歹能得三文钱,一个月就有九十文。
城里人不在乎,可各乡遭了灾的百姓却是争破了脑袋也想得到。
但这项差事也不是人人都能抢得到,只有那住的离城近的百姓才有机会。
所以这事,离得远的村子都没人去参与。
上河村的乡亲们修葺好自家的房屋,早早就自发的来帮下河村建房子。
男人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既然大人允许他们开山,那壮劳力们都得去山上凿石伐木头往村里运送,首先得把沈家学堂重新搭建起来,不能让孩子们把学的知识都丢了。
老人们更是不得闲,他们得趁着地还没彻底干透,把各家地皮整平压实,打好地基。
家里的女人们则是在晒场上搭起简易的灶台,从早早淘澄干净的井水里打水烧饭,将荒地里所剩不多的毛豆摘巴摘巴煮熟了给大伙打牙祭。
哪怕是稀薄的豆粥也得让来帮忙的人晌午都能有一口吃的垫肚。
黄冬生早起赶着牛车进城,他得同城里合作的掌柜们挨个去道歉。
接连大雨,各处预订的食材都未能如约送达,得容大伙都缓过来了,才能继续接着提供。
任掌柜,童、李两位掌柜和黄冬生交情最深,看着他造得满身泥污,就晓得他们这些佃农们不容易啊。
你说这日子眼瞧着就好起来了,但天不随人愿,更别提这些佃农们交不出税收,后头还得去服役。
日子是真苦啊。
三位掌柜非但没有为难他,还在黄冬生临走的时候,各送了百来斤的糙米,嘴上说着受潮了,实际上是想让他带回村给孩子们吃。
李大人组局让他们这些商贾出资供贫寒子弟读书,三位掌柜也捐了不少银,这点粮食就更不会心疼了。
任掌柜还特意将黄冬生拉到一旁提点:“若是你们家中还有余钱,趁现在粮食还没涨价,多囤些,不行我可以先借你们周转。”
黄冬生朝他深深一拜,这是真心想帮扶他们的好人。
牛车载着粮食抵达黄记供销社,黄冬生卸掉门板通风,几日不来,货柜里堆积的食材都长了毛。
好一通收拾,将烂了的全都扔掉,还能吃的则是带回家。
隔壁伙计瞧黄冬生来了,连忙奔了过去:“黄掌柜,你这是不做生意了吗?”
黄冬生从筐篓里取出五个鸡蛋送给伙计:“这几日家里事多,我恐怕来不了城里,得劳烦你帮我看着些门户,若有信件包裹再劳烦你替我代收下。”
“成,我办事您放心,这鸡蛋我不能收,你们现下比我们可难多了。”伙计将鸡蛋推还回去,转身回了铺子。
黄冬生离开城里的时候,恰逢看见刘闯在城门口清点修路的人丁,也不晓得这条路什么时候能修到他们村。
下河村。
今日轮到张春芽和张春旺姐弟俩守在村口,一见牛车上石桥就让弟弟回去通知沈家的大人们。
黄冬生从城里回来了。
“春芽,没有流犯进村吧!”黄冬生看向留在原地的张春芽询问。
张春芽手里握着木棍摇头,有他们姐弟俩守着,那些人不敢来。
“冬生哥,需要我帮忙吗?”张春芽看着牛车上杂七杂八的货物询问。
“不用,我找石头和罗墩子帮忙就成。”黄冬生刚说完,就听小姑娘说,那你可寻不到他们人。
问他们去哪啦?
张春芽捂着缺了门牙漏风的小嘴道:“阿瑶姐姐和老师们带着学生们在堰河里用网抄鱼,罗墩子石头他们在岸上捡鱼呢!”
这样大的事情表姐怎么又不告诉他!
黄冬生着急忙慌的赶着牛车回家,站在门外喊了他娘一声,撂下一堆东西就跑的没影了。
苗氏看着车上的粮食有些惊讶,但没敢声张,唤来大姐帮忙先搬进了屋里。
堰河边。
个头高的学生们跟着老师通通下了河,河水漫过众人的腰,大伙手里扯开网小心翼翼的朝两岸走。
杨继宗和赵小福等人则是从上游往下赶。
当抄网合拢的时候,鱼群从水面跃出,想逃脱却逃不掉,只能被众人扯上岸边。
“孩子们,快抓进桶里。”看着杨继宗把网拖拉上来,在岸边等待的沈瑶一声令下,年纪小些的孩子们蜂拥而上。
滑溜溜的鱼被握在手里不停的甩尾。
蹦哒不蹦哒的通通都被孩子们捡进木桶里,一桶装不下,就先送回晒场,让长辈们处理,再腾了空桶回来装剩下的,简直大丰收。
罗墩子和石头吭哧吭哧抬着木桶回晒场的时候,嘴里还在背诗词,冷不丁被黄冬生拦住,吓得他俩差点失手将木桶打翻。
“冬生哥,你干嘛吓唬我们?”罗墩子将掉在地上摆尾的鱼捡回桶里朝来人瞪眼。
黄冬生看着桶里的鱼笑呵呵道:“我是来帮忙的,谁吓你们啊。”
有了黄冬生的加入,抓鱼的队伍又扩大了。
网到最后大伙连小鱼小虾泥螺都不要了,干啥事都不能做太绝不是?
上了岸,大伙累得瘫坐在岸边直喘气,等歇够了,身上的衣裳也被太阳晒干,大伙饿的肚子咕咕叫。
“走,咱们回家吃饭,下晌就把鱼给大伙都分一分。”沈瑶搀起杨继宗示意大伙起身回村。
黄冬生拍了拍脚底板的泥,穿上草鞋跟在两人身边小声嘀咕。
他把任掌柜等人送的糙米一事以及粮食可能会涨价给说了。
“姐,既然是给孩子们吃的,那这粮食等回去后咱们是不是也给分发下去?”
“不能分,粮食这个时候分了未必能进孩子们的肚子里,等沈家学堂重建后,这些粮食就给孩子们做口粮,学生们晌午就在学堂用饭。”沈瑶很是不同意表弟的想法。
“冬生,这事你没往外说吧。”
“没有,没有,我可没往外说,一到家我连货都没卸就跑来帮忙抓鱼了。”黄冬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杨继宗和沈瑶闻言皆有些哭笑不得。
孩子们先回来,将渔网搭在绳子上晾晒。
妇人们瞧见沈瑶和杨继宗回来齐齐放下手里的鱼询问:“阿瑶,这些鱼?”
“下晌就给大伙把鱼分了,拿回家自己杀!”
“唉,好阿瑶,这摊子事情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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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处理,你们赶紧家去吧。”
沈瑶刚回家就看到自家院子里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和洪匠人攀谈。
“爹,你咋回来啦?万河乡的阿奶们怎么样,蚕室怎么样?”沈瑶松开杨继宗的手奔到沈青山面前,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沈青山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看到女儿后立马就打起精神:“都好,都好,阿奶们比爹还有经验,下雹子当晚就出去用麻袋挖了土回来挡水,村里房子虽然塌了,但蚕室和地里的木薯一点都没受损。”
就连鸡爪谷都比咱们村里的麦子顽强。
不幸中的万幸。
他不放心家里,等天晴了,便和陈有福打了招呼带着宝来回来了。
“那宝来哥呢?怎么没瞧见他?”
“你宝来哥在家里看他的骡子和地里的庄稼,说是一会家来。”
沈瑶又望了望父亲沧桑的脸,推着他坐到板凳上给他捏肩捶背很是献了一番殷勤:“爹,您辛苦了!”
“辛苦啥,爹不辛苦,你们在家没出啥事吧?”沈青山看到妻女平安,他的心这才落下。
在万河乡他都没睡过一个整觉,心里惦记着家里,又放不下蚕室,两头急,这些天他恨不得自个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啥事没有,就兔舍进了几个贼,被小福哥发现后,子安带着乡亲们狠狠给了他们一个教训。”沈瑶凑到父亲耳边嘀咕。
沈青山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朝杨继宗走了过去,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沈家的女婿,干得漂亮!”
杨继宗终于得到他的认可,眼神飘向沈瑶,而后朝沈青山拱手,大声回道:“岳父,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
沈青山爽朗的笑声引得众人注目。
洪李两位匠人领着徒弟和乡亲们在帮沈家接着盖房子,除了两倒座房外,他们此刻正在建东西厢房和抄手游廊。
不多时,田宝来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杨文英端着做好的饭菜冲着院子里的兄长喊:“哥哥,抬下桌子,咱们准备吃饭了。”
杨继宗和田宝来立刻去抬桌,沈瑶去帮忙拿碗筷,沈青山则是招呼众人洗手准备用饭。
院子里摆放着三张桌子,家里虽遭了灾,但之前就存的有粮食有菜干肉干,所以沈家这顿饭怎么也比村里乡亲们的伙食要好些。
沈青山坐在主桌上朝来帮工的众人以水代酒致谢,多亏了他们帮忙。
洪李两位匠人代表大伙起身回敬,将心比心,这些日子沈家是真没有亏待过他们。
吃完晌午饭,沈瑶和杨继宗就去晒场给大伙分鱼去了,孩子们捞回来的鱼,每家都能分三四条。
罗墩子拎着自个抓的鱼急匆匆喊爹娘,嘴里嚷嚷着要喝鱼汤,他好久都没吃过肉了。
杨继宗一手牵着沈瑶,一手拎着三条鱼,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阿瑶,晚上咱们也做鱼汤喝,让爹娘都尝尝。”
沈瑶仰起头,看到了杨继宗泛红的眼尾:“好,让爹娘也尝尝咱们亲自抓的鱼。”
两人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姨母的哭声。
黄梅这些日子心里惦记着出门在外的父女二人,因家里事多,她一直隐忍不发,今日冬生从城里回来,得知女儿还没有信件寄回,可不就一下子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