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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这是你给我做的

作者:三石六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日过节采买东西的人多,包子铺前也排着长龙。


    当灶上的屉笼被揭开,热气腾腾的白雾弥漫在众人眼前,暄软的包子被人争相买走。


    轮到沈瑶和黄冬生时,秦氏对他二人颇有印象,趁着间隙问道:“今日还是要两个馒头?”


    她晓得这对小姐弟在东市摆摊,偶尔会来她这里买午食垫垫肚。


    不等沈瑶回话,黄冬生抢先一步作答:“不,我不买馒头,我要肉包子,给我拿十三个肉包子。”


    秦氏闻言瞥了一眼沈瑶,见她没有反对,边拣包子边打听:“你们今日东西都卖光啦?”


    黄冬生瞪直眼盯着屉笼里的包子,不忘点头回话:“嗯,都卖完了。”


    秦氏被他逗笑,包好包子递给他:“二十六文,承您惠顾。”


    黄冬生将钱递了过去,提上两个热乎的油纸包塞进筐篓里,这才挑起担子跟在表姐身后离开。


    “表姐,咱快回家吧。”


    黄冬生想让家里人都能吃到热乎乎的肉包子。


    “买些糙米和肉,上回买家去的那五斤糙米都吃光了。”沈瑶这回不怕钱不够,因为在和知味楼的任掌柜签文书时就已经提前约定好。


    豆芽不耐放,往后每日送十斤,一个月送三百斤,但酒楼得先付全款。


    至于腐竹,这玩意耐存放,需要多少,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可。


    沈瑶想起与任掌柜的合作,就忍不住莞尔。


    任掌柜倒是想买断她做腐竹和如意菜的方子,但双方价格没谈拢,于是又提出,不得再将豆芽菜提供给其他酒楼,她还是没答应。


    两次吃瘪,换了旁人定然是要掀桌子走人的。


    任掌柜却没有,他十分看好沈瑶的如意菜在冬日定能大卖,遂只能咬牙退让,按沈瑶的意思拟定好文书,但若沈瑶每月交不出货,是要双倍赔付的。


    沈瑶一点也不担心交不出货,只因贫农家中黄豆最多。


    粮食店里五文一斤的糙米,沈瑶一共买了五十斤,惦了很久的细盐,一小罐虽然要二十文,那也得买上,再拿上五包酥饼当节礼。


    买完这些,又去猪肉铺里割上两斤板油。


    黄冬生看表姐从任掌柜那赚回来的钱全花出去,忍不住咂舌。


    不过这钱他们以后还能再赚。


    下河村。


    杨文英上午在家熬了两锅豆浆,做出二十根腐竹,刚放到屋顶上晾晒就看见沈瑶和黄冬生两人的身影。


    “叔、婶,阿瑶她们回来了。”


    杨文英一声喊,黄杏哪还有心思刮蘑菇上的泥,忙放下手里的竹片刀出门去迎。


    “娘,进屋再说。”沈瑶和黄冬生两人自进了村,就有不少人围上来朝他们打听。


    黄冬生挑着担子一进院就反手关上篱笆门,把担子挑进了主屋,隔绝外头众人的视线。


    五十斤大米、两斤板油往外一掏,屋里的三人都瞪直了眼。


    “阿瑶,这、怎么买了这些粮?”黄杏这些日子在女儿的鼓励下也跟着文英在识字学算学。


    今日挑到城里去卖的那些吃食,她在丈夫的帮助下仔细算过,就算全卖完也换不回这些呀。


    沈瑶示意黄冬生继续往外掏,她则是把和任掌柜合作的事情讲给大伙听。


    黄杏看着那文书,白纸黑字,上头有她阿瑶的名字,越摸越高兴。


    “娘,我们饭都没吃,您看我赚了这些钱,还买了板油,晌午就给我们捞干饭,炸小鱼吃呗。”沈瑶将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黄杏。


    黄杏推还给她,并没有收,“娘这就去熬油,给你炸鱼。”


    黄冬生拦住姨母,将肉包子取了出来:“表姐,那我这肉包子你不吃啦?”


    “我要吃猪油拌饭,炸小鱼。”沈瑶笑嘻嘻的拎着两斤猪板油跟在黄杏身后。


    黄冬生苦着张脸,看向姨父,希望姨父给他做主。


    “冬生,带去给你爹吃。”


    “可我今日赚了钱,说好要请大伙吃肉包子的,一人一个,表姐有两个呢。”黄冬生委屈,但他得说,不说没人晓得。


    杨文英和沈瑶被黄杏撵出厨房去收拾要带的包裹,在门外正好听见他的话。


    “表弟,咱们中午吃猪油拌饭,晚上大家一块儿吃肉包子。”


    两斤板油被黄杏熬出一斤油和满海碗的油渣,香飘数里,勾的同村小孩吱哇乱哭。


    沈瑶三人在家吃的肚圆,出了村都还能听见孩子们即使被大人揍,也嚷嚷着要吃油渣。


    山路崎岖,黄冬生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吓的直问:“表姐,我背篓里的东西没晃出来吧。”


    沈瑶看着那装的满当当的背篓摇头:“没有。”


    黄冬生这才放心大胆的往前走,不怪他如此仔细,实在是背篓里头放的东西很多。


    有娘和姨母做的两双兔皮护掌,十双替换的粗布手套,表姐买的三包酥饼,一大包桑葚干,还有他买的肉包子、炸小鱼,另两个海碗里装的炒蘑和凉拌腐竹,一罐稠粥。


    沈瑶提背篓的时候都觉得沉甸甸的,可爹娘和表弟还觉得不够。


    就连杨文英也在旁阻止过,仍旧给装上了,可见家人的牵挂很沉重。


    “哥、哥,阿瑶她们来了。”田宝珠从狗蛋奶奶家先跑了出来,拉着表妹的手进屋说话。


    老人们也跟着田宝来走出屋外相迎,


    不多时就有端水的,搬凳子的、拿新鲜桑葚给沈瑶,七嘴八舌问话的,沈瑶都一一回了。


    狗蛋奶奶看不见,只牢牢握住沈瑶的手摩挲:“好孩子你们受累,今日劳你们再跑一趟,若是能见到俺们村里的人,就把这些给他们。”


    沈瑶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手套,还有一袋桑葚干,暗中朝表姐竖起大拇指。


    她之前就交代过,让表姐给老人们送些麻布,教老人们做五指手套,一方面酬谢他们每日送来的新鲜桑葚,另一方面是让老人们和采石场里的那些家人们彼此都能有个念想。


    沈瑶喝了水,留下两包酥饼后,与众人告辞往东郊采石场去。


    田宝来和田宝珠则是帮着村里老人们采桑叶,喂蚕,收集蚕粪,等表妹表弟一块儿归家。


    太阳渐渐往下落,一行人熟门熟路抵达采石场后,沈瑶寻到一个差役,给了两文钱,要他带着去找管事的。


    茅草搭的屋子里光线极暗,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就在沈瑶难以忍受时,坐在黑暗里的刑教头可算开了口。


    “想赎人也不是不可,将你俩家欠的四石佃租和二两十钱的赋税交上即可。”刑教头手指敲着桌面打量着面前三人。


    沈瑶眉头微蹙,这刑教头口中的赋税与她从赵里正那里打听来的有出入,可见是将杨继宗的人丁税也算在她头上。


    杨文英也算出赋税差役,明白过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沈瑶的脸色,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黄东生则是背着背篓还在努力心算,不等他算出来,就听表姐又朝刑教头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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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都是两年徭役?”


    刑教头听她这一问只觉自个方才想多了,原以为小小佃农能拿出酥饼来孝敬他,还以为他们现下就能将人给赎走,原来连这些都不懂。


    “嗯,你们可还有其他事?”刑教头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亮处来。


    沈瑶拉着杨文英迅速后退到一旁,这才看清眼前人是何模样,虬髯满面似张飞。


    “今是团圆节,想求教头开恩能让我们见上一面,家里给带了些吃食。”沈瑶目光飘到桌上那包酥饼上。


    这位刑教头倒也没为难她,唤来方才引荐的差役,领着她们进了采石场。


    前次都是在外头见面,如今进了里面,三人看着那被开凿的半面山坡下。


    一个个苦役挑着巨石往独木车上垒放,有挑不动的就被差役抽鞭子,看得沈瑶三人眼发直嘴发干鼻微酸。


    转过背阴的山坡,又看到许多人在河边挑沙。


    “杨继宗、黄松柏,你们二人过来!”差役冲着河边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就在沈瑶他们还在人群里找二人时,就瞧见两个瘦得和麻杆没区别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爹。”


    “哥哥。”


    那差役收了沈瑶两文钱,还算好说话,允许他们回窝棚歇半个时辰。


    一行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返回窝棚。


    黄冬生不用沈瑶吩咐,已经卸下背篓,一股脑的拿出带来的吃食,摆在两人跟前。


    “爹,这是我挣钱买的肉包子,您吃。”


    “哥哥,这是我做的腐竹,你尝尝!”


    杨继宗看向沈瑶。


    沈瑶眨巴眨巴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倒是拿起肉包子放到他手里,催促二人快吃。


    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大伙也从杨继宗嘴里得知万河乡活下来的人只剩八户尚在。


    氛围过于沉重,沈瑶不得不岔开话题,“你把这些手套带给他们吧,是他们的亲人所做。”


    杨继宗放下碗筷,接下那怪模怪样的手套。


    “喏,这些是给你的。”沈瑶又将兔皮护掌和另五双手套交了过去,但杨继宗没有接。


    于是沈瑶再次一把握住他的手,强行给他试戴手套。


    一旁的杨文英低着头当作没看见。


    沈瑶发现杨继宗今日显然特意在河边收拾过,指甲缝很干净,手指细长如竹节,麻布手套往上一套,外头再罩上兔皮护掌,嗯,很是不错。


    沈瑶很满意,不枉费她娘熬夜点灯给做出来。


    “这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不戴也没人能戴,送你什么你就拿着,别推三阻四的,也别说什么配不配,我不喜。”沈瑶收回手,接着又把桑葚干推了过去,态度很是强硬。


    “一包给你和舅舅,一包给万河乡那些人。”


    话音刚落,沈瑶能感觉到杨继宗的眼神刷一下从手上移到她脸上,四目相对,这人原本给她丧丧的感觉突然间变得极具压迫感。


    “这是你做的?”杨继宗灰白的脸色有些许暗红,一颗心止不住砰砰直跳,极力掩饰着想要外溢的情绪。


    沈瑶啊了一声,没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干巴巴道:“不是,是我娘给你做的,我娘说你也算是他半拉儿,天冷的时候得好好戴着,回头你要是家来,手上生了冻疮,哼哼!”


    杨继宗摘下手套贴身收着,陷在黑暗中太久,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最真挚的关怀。


    暖的他想厚颜无耻的牢牢抓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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