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她的堂妹,上官府邸虽然很大,但上官清霜受了封赏这件事情,还是没多久就传遍了阖府。
上官清霜前脚送走了阴阳怪气的堂妹,后脚她的小院又迎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宾客,什么堂兄、堂弟、婶娘、伯母一大堆。
这些人倒不是来同她讨要东西的,而是打探她这几日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才能够让皇上赐下流水一般的赏赐。
上官清霜忽然想起她从御书房出来时,曾和礼部的官员打了个照面。
如果她猜得不错,皇上召礼部的官员前去御书房,应是在筹备对外公布江朝朝身份的事情了。
如今,皇上还没有向外公布江朝朝的身份。
那么,她无论是以臣子的身份,还是以江朝朝的闺中好友这一身份,所有和江朝朝相关的消息,都不应率先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可她的这些所谓的亲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蒙蔽,更加不会轻易被打发走。
眸光一转,她缓缓开口:“宫里的一位贵人身体不适,这几日我宿在宫里,便是在为这位贵人看诊。陛下之所以赐下赏赐,是想让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
‘晓’字还没说出口,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骤然止了声。手掌捂上嘴巴,眼眸里满是慌张。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面色惶惶,闷声道:“陛下的行事你们也都知晓,那位贵人的身份如今还是个秘密,如果陛下知道我把宫里的事情告诉了你们,不知道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世人皆知,他们这位手段狠厉的陛下自登基以来,满心朝事,后宫空置,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
最开始,听到上官清霜说起这样的秘辛,她那些婶娘伯母们双眼都在放光,恨不得让上官清霜讲得更具体一些。
可当上官清霜说完第二句话时,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也是,凭他们的身份,不被权贵们当做燃料已经很好了,岂配议论皇家秘辛。
一时间,这座小院静阒无声。
“霜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你这院子里,都是咱们上官家的自己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那八面玲珑的三婶母最先回神,三两步走上前,亲昵攀上她的胳膊,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久居深宫皇上又如何能知道呢。”
上官清霜原本只是想要借皇上的威名吓退她们,却没想到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她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冷肃,道:“三叔母慎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入了陛下耳中,才是真的会给上官家招致祸事。”
上官清霜忽然后悔把皇上扯进来了。她想不明白,这么大个人,怎么连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竟敢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番言论。
同时,一众或打量或埋怨的目光悉数落在了三叔母身上。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懊恼的神色弥漫至面颊。
“三叔母且安心,事关身家性命和上官府的荣辱,我是万万不会说出去的。至于其他人——”
上官清霜微微停顿,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三叔母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今日也没有来过此处。”
“三伯母,我也...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是。”
“我也是。”
...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落荒而逃的身影,上官清霜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吩咐丫鬟提前烧好她洗澡用的热水,拿着誊写好赏赐单子,去陪祖父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她泡了个药浴。
一连几日的提心吊胆,而今猛地松懈下来,便有点睡意昏沉。不等丫鬟把头发给她擦干,她就躺在矮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她就睡到了傍晚。
“我不放心我的病人,这便进宫去了,帮我跟老太爷说一声,今晚不回府了。”上官清霜梳妆完毕,吩咐完小丫鬟后,乘着马车出了府。
途径闹市,沿途摊贩的叫卖声和一些吃食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她忽然想起昨晚江朝朝热情邀她吃点心的场景。
“停车。”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车厢传出,车夫寻了一处宽阔地带,停下了马车。
上官清霜下了马车后,给了车夫一些散碎银子,说:“去附近吃盏茶吧,我下去买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回来。”
一个时辰后,上官清霜的马车行至宫门口。
逛街采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当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到宫门口,面对守宫将士们接二连三探过来的诘问的目光,她更是面上一热。
却不是后悔,而是担心她一个人拿不动。
从宫门口到繁宁殿还有好一段距离,她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小典簿,只能徒步走进去。
无论进宫还是出宫,所携物品都是要被守卫们检查、登记备案之后,才能拿进宫里去。
入册之后,上官清霜看着堆在案上的一堆东西,神色有点犯难。
好在,相比于常年不能出宫的太监和宫女,上官清霜身为太医院的典簿,宫门口的侍卫对她还算眼熟。
“上官典簿,需要我差人帮你把东西拎到太医院吗?”一位她叫不出名字的侍卫长看出了她的窘迫,好心问道。
上官清霜本想同意的。
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是太医院,而是繁宁殿。
从本质上讲,繁宁殿隶属于后宫,除了巡逻的侍卫之外,外男是不允许踏足的。更何况,住在繁宁殿里的那位,如今还是一个秘密。
她不能冒这个险。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上官清霜冲那人感激笑笑,心痛着拒绝了。她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往里走。冗长的宫道,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一样。
没一会儿,她就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刚走过一道宫门,迎面又走来一队巡逻的侍卫。
上官清霜靠边站立,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复检的准备,耳畔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上官典簿,需要帮忙吗?”
上官清霜抬眸,看到褚羡大步朝她走来的身影,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相比其他人,褚羡这个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完全知晓繁宁殿情况的、处于‘传言’中心位置的男主角,上官清霜无比信任。
她并没有跟褚羡客气,“那就麻烦褚中郎了。”
褚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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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接过她双手的东西,说:“稍等,我去给下面的人交代一下。”
褚羡并没有告诉她,自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手里的这些东西,是送去繁宁殿的,因为太医院和繁宁殿刚好处在相反的方向。
但就算他是在去往太医院的途中碰到她,也同样会帮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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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繁宁殿。
江朝朝被浣珠亲眼盯着喝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后,连用晚膳的胃口都没了。
她感觉自己变成一个盛汤药的容器——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药罐子’,不仅吃什么都是一股药味,连头发丝都渗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再三央求,浣珠终于松口,同意她在后殿的温泉池内泡会澡。洗完澡的江朝朝,通身舒畅,但胃口仍是不佳,用了一两口,便差人撤了去。
江朝朝并不知道,她的一日三餐都会被相关人员悉心记录下来,统一汇报到杨茂那里。
而杨茂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心腹,他知道了,皇上早晚也会知道。
膳房的负责人见状,一脸愁容。杨茂曾亲自嘱咐过来繁宁殿伺候的每一个宫人,要她们竭尽全力,把贵人侍候好。
可是,贵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却是连晚膳都用不下去了。
万一她再饿出毛病,杨总管怪罪下来可怎么好啊?一时间,繁宁殿膳房里的厨娘们忧心忡忡。
当然,这些江朝朝统统不知道。
她正握着一根沾了彩墨的画笔,坐在案前发呆。
当然,是在浣珠看来。
实际上,她是在回忆上一世的种种。
天色渐暗,浣珠给她多添了一盏灯。
垂眸,看到桌案上铺着的画纸上,一个字都没写,却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浣珠辨认了好一会儿,只认出两个:一朵开得正盛的荷花,一颗圆润无比却沾染了淤泥的珍珠。
她曾以为,她同她家小姐自幼相依一起长大,她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她有点读不懂她家小姐了。
尤其是她们到达汴京之后。
珍珠明明是海里面的东西,而荷花则是随便一个蓄水池里都能长出来,浣珠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东西紧密地画在一起。
她放下灯台后,指着宣纸上的图案,好奇问道:“小姐,这朵荷花和珍珠为什么会画在一起啊?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江朝朝想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浣珠过来。
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以及她问的这个敏感到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江朝朝猛地回神。
手臂却情不自禁开始颤抖,一滴青翠的墨滴坠落,刚好覆盖在画纸上那颗莹白圆润的珍珠上。
莹白与脏污尽数隐藏在一片翠色之下。
江朝朝却不自知,仰头看着浣珠的面庞,眸光隐约染上几分氤氲。
浣珠见她非但不回答,反而盯着自己出神,心里有点发毛,声音也不自觉带着一抹颤音,“小姐?”
江朝朝回神,把脑海里上一世浣珠的尸身画面甩出去,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盯着那滴尚未完全渗透到纸页里的墨滴,艰涩开口:“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过是忽然想画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