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胤见曹栎刚一迈入门槛就身子一歪,急忙抬手托住他,与他撞了个满怀。
幸好,李希胤反应十分及时。
若是不慎失手,这么摔下去,只怕两人要一损俱损。
“欲仁,你这是怎么了?”李希胤面上关切道。
曹栎喘着粗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觉膝下酸痛,一口气堵在心间。
李希胤将他扶正,让他靠坐在紫檀木椅上,又为他倒了杯热茶:“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曹栎接过茶杯,指尖轻颤,茶水溢出些许,洒在了衣襟上。
“你这是跪了多久?”李希胤明知故问。
“四个时辰。”曹栎的声音有些沙哑。
“为何要跪?”李希胤又问。
曹栎沉默了,静静抿下一口淳茶。一切说来话长,只是这些话,他又何必诉诸于眼前人?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对方,思忖后显然有所保留,连气息都不连贯:“亭序,我……”
“罢了,我都明白。”李希胤看他有顾虑,便不打算接着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欲仁,你我相识许久,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
“……”曹栎眼中闪过一瞬惊诧,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动作竟舒展开来,轻轻牵过李希胤的手。
李希胤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继续道:“你我皆是世家子弟,身不由己之事太多。你的苦衷,我能理解。”
两双手交叠,冷暖交织,触碰间一刻不停地互换体温。
可若是细看这二人眸间意味,寻不得分毫温情。
曹栎有胆,敢以身犯险,方才扑在李希胤怀里,便是想好好看看对方的伤孰真孰假、身上的本事还剩几分。
如今看来,李希胤臂弯间的伤并不严重,那么,有些事就需要多些考量了。
视线另一端,李希胤低垂眼眸,静静看着二人搭在一起的手。
被害时的疼痛仍攀附在他心间,早已将手臂上那点“小伤”盖了去。随便对方折腾,伤口处都没有分毫知觉。
他看着曹栎那双熟悉的手,仿若已经想好日后从何处落刀。
二人“惺惺相惜”之情,屋内之人察觉不到。
屋外之人却真真切切看在眼中。
曹栎李希胤未曾通气,就在窗牖暗影重重之时,双双发觉屋外有人在窥视他们。
不过离得远些,看不清这二人眼中异样,偷窥之人看着,也只会心中暗啐一声:“呸,死断袖!”
演戏演全套,此情此景,周遭尽是看客。
李希胤也不愿耽搁他们的期盼,更不愿冷了场,于是抬起一只手悠悠搭在曹栎心口处,认真道:“欲仁,今日多谢你。”
“哼哼。”曹栎知道李希胤在演给谁看,便也配合起来,一只手揽过他腰肢,抱着他往卧房里去。
李希胤顺势软下身子,心中不由耻笑一声:跪了四个时辰的腿,这就好了?
不过也对,夜深了,偷窥之人也该歇息了。
李希胤倚于曹栎怀中,轻声口念法咒。
瞬时,灯烛尽歇。
在光影变幻的一刹,李希胤贴近曹栎耳边,忽而悄声道:“欲仁,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也不知这句话戳刺在何处,曹栎怔愣着脚步一滞。
身陷夜色,难见他神情。
只听片刻后,他才道:“亭序,多谢你。”
说着,缓缓放下李希胤。
一片漆黑中,屋内外什么也窥不清。
咚一声。
他们许是就此倒在帷幕之间。
-
“家主,这二人缠绵着就熄了灯烛……多的,小的们也听不清。”
手下哈着腰禀报,将看见的细节一一转述,说得皆心虚不已,垂下脑袋,不敢去看曹家主怒不可遏的神情,生怕责罚落于自己身上。
孰料,曹家主手中盘着手串,只是让他们退下。
家主屋内极静,他沉吟许久,才开口自顾道:“李氏…偏偏就是李氏。”
曹栎偏偏选的是李氏。
这两日,关外传回消息,鬼族压境,急需朝中派世家出面镇压恶鬼。
正敬帝依旧抱病不起,由衷秦王代为处置。他手笔一挥,世家方面,钦点李家主和曹氏大公子主事。
这二人虽年龄相近,于各自门庭中的地位却如霄壤之别。
同时,衷秦王以曹家主年岁高为由,让曹氏一族挑不出任何一个能代替曹栎出关的人。
曹家主久居朝堂之上,对于李氏一族向皇族曲意逢迎之举,早有察觉。
而今,衷秦王亲自策划的出关之局,更是如同铁证一般,证实了他心中疑虑。世人皆道两家势均力敌,殊不知,摄政王另有图谋。他欲借此鬼族蠢蠢欲动之际,扶李氏而上,使之凌驾于曹氏之上,率先分得西北的一杯羹。
曹栎一个手中无权的大公子,又要怎么为曹氏争得一席之地呢。
曹氏与衷秦王争锋多年,此消彼长间,还是在外患之时中了对方明谋……
曹氏不能只有这么寥寥一人出关。
更要好好盯着曹栎的枕边人,李二公子。
此人虽然不常与李氏来往,但总归是一个与曹氏对峙、实力不容小觑的威胁。
曹家主想了很多,一句话都不曾吐露出来。许久后,他渐渐弓下背脊,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身后再无阴森之视线,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哪怕过了几十年,依旧弥足珍贵。
他老了。
族中那些更老的,也进而盯上了新的目标。
他心里清楚,自己辛苦教养出来的长子,怎么可能真的贪恋美色?
记忆中,这个孩子真的很乖,很乖……
府内守卫松懈,给了曹栎夜间离府的机会。
曹氏要压着他,又还压得住多久……
夜色沉沉,白絮飞扬,将恢宏之曹府揽入新一片混沌中。
-
与此同时,衷秦王府。
有令牌在身,李家主李希予冒着大雪,风尘仆仆赶来。
入府后,他连王爷特意备好的茶水都不愿多饮一口,更不与王爷客套,竟是直接拿出那份任命他出关西行的谕旨。
「西北突发恶鬼异动,现委任李氏家主李希予、曹氏大公子曹栎、将军陈辗出关寻疑。」
“李家主,有什么问题么?”衷秦王罗澂夜深未眠,垂眸看那行字,说话的同时抬起一只手轻抵自己左眼覆盖的金玉面具,显然没将对方的疑虑放在心上。
“王爷,希胤如今就在京中,您为何将他的名字划去?”李希予质问时身子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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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十分克制,也明显因此事情绪波动。他不惜深夜造访王府,是想在天明众人出发前,为此次出关换一种可能。
罗澂听后神色未动,并不急着答复。
果然,李希予又继续道:“希胤虽总在外游山玩水,但此次西北之行不可预料的事太多。如何说,他都是世家大会榜首,他若是随我们去了……”
“李家主。”罗澂突然开口打断道,“李二公子刚从寻春楼屠楼中死里逃生,如今身子抱恙,尚在养伤。”
听闻“屠楼”字眼,李希予一愣,没来得及问前因后果,就像很快想到什么,忽而不再接着问寻春楼大火的细节。这可是让罗澂抓到机会。
“李家主,曹氏只有一位大公子出关。曹李两家间,本王也不好太偏袒某一方吧?”罗澂轻描淡写道。
却结结实实给了李希予一句言语重击。
“李家主,您还需潜心于西北。毕竟,鬼族和贪官污吏可是我们共同要剿灭的敌人。”
很快,衷秦王未妥协分毫,起身送客。
甚而案上的两杯茶还在冒着热气。
-
千里之外夜色依旧,星月流转,悄然滞缓一个时辰。
戈壁四周皆岑寂之时,几簇火光映亮戈壁洞穴。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扰了刚刚入睡的野兔们,避开人,纷纷找准机会逃跑。
“是兔子啊,吓死我了,还以为碰到鬼了。”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人长舒一口气。
“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官爷让我们大半夜来勘测采矿点……”
“是啊,此地战事刚平,保不齐多久又出现变故。我看,是抓紧给官府敛财吧!”一人佯笑后走在一行人最前头,用火把照亮了洞穴岩壁上残存的文字痕迹。
“这写的是啥呀?让老二来看看,他最有文化,这是不是汉文?”
岩壁上的字已被风蚀至空有一个印痕,仅有的一点痕迹也是左扭右扭。“老二”定眼左看右看,非常肯定地说这绝不可能是汉文,不过也辨别不出是哪儿的文字,他年轻时读的那点书支撑不起他识其它字。
见大伙都围着岩壁,“老四”举着火把往洞穴左拐处走:“说不定往里就有汉文了呢?”
“这地方兵荒马乱多少年,真要有一大片字符刻在这洞穴里,可就见了鬼了。”几个弟兄调侃着,跟着往里面走去。
走着走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又响起。
“还有兔子?”走在前头的老四被吵得受不了,左右挥舞火把,烦躁地加快步伐,却没注意一脚踏空——
“啊!!!”
火把跟着人一起掉在坑里,好消息是火把没摔灭;坏消息是火光照亮了坑底……
赤壤沾在他吓出汗的脸上,老四还不敢定睛,顺着手边光亮想捡起火把,却先拾起一根硬邦邦的棒子。
又在火光的陪衬下,迫不及待让他同身下几颗枯黄的头颅面面相觑,头颅上枯燥的毛发摩挲着他的脸,周围还伴有此起彼伏的嘎吱声。
“鬼啊啊啊!!!”他瞬时吓得昏厥过去,不自觉将手中大棒抛到坑外。
坑外弟兄们见坑内飞出一根白骨,也吓得不轻,退后半步很快又围上前往坑底看——
里面红彤彤一片,铺满人体遗骸,头和肢体分离,各自摆在被限定好的区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