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明珠巷
帘栊之下的那个背影,改变了他的人生。
虽然布衣荆钗,但那个背影妩媚窈窕,婉约曼妙。好似那个帘栊后的人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个身处凡尘,隐于人间的仙子。
只是这惊鸿一瞥,韦达便丢了魂,丢了心。从那一眼开始,他的人,他的命,便不是他的了。
他听到常笙叫她的名字,“依依”。她的名字,叫做柳依依。
那顿饭,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吃的。耳边只听到了常笙半醉的感慨声,然后,他便浑浑噩噩走回了孟宅。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去明珠巷,常笙的家里。帮他做家里的活计,还用自己的巧手,帮他造了一件又一件工具、家具、摆设、小孩子的玩具、小推车,所有他能想到的东西。直到,塞满了常家那个狭窄的小院子,狭窄的小屋。
他还是没有真正见到柳依依,只能在偶尔的一瞥,见到她的一抹背影。
他满足于那一瞥,迷醉之中,忽然发现,他的师父孟伯恺计划返回常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就要离开平江府,离开常笙的家,离开……柳依依……或许,这一离开,便是永远。或许他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看到那个背影……
他从不敢奢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其貌不扬,胸无点墨,或许,就算他再转世投胎几次,也配不上那样的绝代佳人。或许,只有常笙,常笙……
常笙是个读书人,文采又好,长得又俊,还多才多艺。他本就该娶一个那么美的女人为妻。
而且,他这一段时间来往常家,亲眼看到一个邻家的女子来找柳依依学琴学针线,以及帮他们带孩子。那女子说起来是找柳依依,她那看常笙的眼神,分明是对他怀着很深的感情,只是常笙一点也没有看在眼里罢了。
于是,常笙在他的眼里,渐渐变了。常笙已不是那个对他有分饼之惠,他曾想用一生来报答,想与之生死与共的兄弟。常笙的品貌、学问,在他心里都慢慢变了味道。
纠结着,无奈着,离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只能一天比一天魂不守舍。
就在计划离开平江府的前三天,他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信是一个街边的小乞丐给他的,还跟他讨了十个铜钱做报酬。
莫说十个铜钱,便是让他倾家荡产,他也愿意。因为那个小乞丐告诉他,给他这封信的人,叫做依依。
柳依依。虽然没有听到柳依依这个名字,但是一提起依依,他便立即想到,那就是柳依依。
虽然不敢置信,可是打开那封信,他如坠梦中的发现,那当真是柳依依写给他的信。
他将这信读了好几遍,却一点也没有理解信里的意思。他眼里看着那娟秀的字,鼻子嗅着带香气的纸,已然是魂飞天外,早已没有心思去理解任何事。
最后,他才如梦初醒,勉强收回神志,又将信读了两遍,而后,他便惊呆了。
信中,柳依依与他相约,让他杀死常笙,以助她离开平江府。只要此事办成,今后,他便可以时时与柳依依联系,做“她的人”。
最开始的反应,是震惊。随后,便是不信。
这怎么可能呢?柳依依与常笙,分明是一对恩爱夫妻。那常笙对柳依依有救命之恩,两人这几年琴瑟和鸣,还有一个三岁的可爱男孩子,不要说柳依依对丈夫起了杀心,便是猜测她二人夫妻不和,都是说胡话。
可是,这封信,就是这样,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满腹狐疑,韦达还是按照信上的指示一步步行动,在他都还没有意识到柳依依的全部计划时,他已经在不知哪里来到几个帮手的协助下,将常笙逼上了绝路。
直到如今,他也忘不了常笙看到他的脸时,那一脸的惊愕,以及他已被压制在心底的愧惧。可是,当时的他早已被未来的诱惑所迷,毫无犹豫地下了杀手。
他们将常笙杀死在他的家里,又将一个早已被他们杀死的流□□子尸体放在他身边,然后,一把火烧了那座房子。
他依旧没有见到柳依依,也没有见到她的孩子。据那几个帮手说,在常笙被杀的那天夜里,柳依依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翌日,便是师父定好返回常州的日子。他装作不知情跟着师父离开了平江府,至于常家的火如何救下,人们发现烧死在屋子里的一对夫妻做何反应,以及那个孩子究竟在何处,他一无所知。在回到常州之后,他便收到了柳依依的手书,从那以后,他便成了柳依依的人,时常与她暗中联系,秘密帮助她打造些精巧的兵器配件。
他虽然行动保密,还是被师父发现了端倪。就因为如此,孟伯恺发现这个徒弟心术不正,下了狠心,将这个得到他真传的关门弟子逐出了师门。
流浪江湖这些年,他依旧与柳依依有联系。总有人会神秘地送来柳依依的信。可是,他再也没有见过,他梦中的那位佳人。
这一次,柳依依在信上求他盗取归心蛊,带给他的师父孟伯恺。只要这件事情顺利完成,柳依依不仅保证他可以再次拜入师父门下,还答应他,要与他见面。
再次拜入师父门下已经是他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与柳依依见面,更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可是,信上就是那样明确地答应了!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做到。就算是生命终结,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最后的一眼,他希望看到的人,也是柳依依。
玉清竹一路上听到韦达绝望地说出一切,心里的恶寒都快要抑制不住了。可是他依旧保持着云淡风清的态度。只有在离开那间船舱见到孟伯恺和邓秀檀时,忍不住地叹气,擦去额头的冷汗。
这个世界,实在是过于疯狂了。
这样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
感慨之余,他几乎是立即想起了居住在平江府明珠巷的丰儿,以及抚养他长大,却又不是他母亲的樊月芙。
据说,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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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三岁那年,他的家里遭遇惨祸,父母双亡。是住在他家隔壁的樊月芙将他抚养长大。而且,他记得丰儿的大名,叫做常瑞丰。
韦达说过,当初曾有一位隔壁的女子经常到常家找柳依依,帮她做家务,带孩子。明眼人一眼看去,便能看出这个女子从心底爱慕常笙,只是因为常笙已经有妻有子,所以只能远远喜欢,从不敢与其多话。
一位年轻的绣娘,喜欢上了隔壁多才多艺的书生,无奈书生已有家室,她只能暗中喜欢,却又身不由己,经常跑去找他的妻子,帮他们做些事情。最后,心爱的人惨死,只留下一个孩子,于是她将孩子保护在身边,将他抚养长大,自己却一直未嫁。
那么,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樊月芙,那个孩子,便是丰儿。
可怜的是,樊月芙和丰儿一直以为常笙和柳依依早已死在了那场火灾里。他们若是知道,柳依依勾结外人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抛弃了孩子,自己诈死脱身,不知会有多绝望,多伤心。
乘一叶扁舟,渡过平江府密如蛛网的水道,在小小的码头登岸,一路直奔洞明巷孟宅。
孟伯恺与孟仲呈兄弟多年未见,见面自是激动。孟仲呈见到玉清竹归来,更是高兴,忙着吩咐下去,准备酒菜,要兄弟一起开怀痛饮。
先前从吉木聪手中救下来的那些畸形孩子因为找不到家,或者家里不愿接受,仍旧留在孟宅。孟仲呈专门在后院辟出几间房子让他们居住。孟梅依旧住在自己的闺房,每日读书练剑,有空便会到后院,教那些可怜的孩子读书写字。
樊月芙和丰儿并未住在孟宅。据孟梅说,官府的人将冯信昭带走后,杀手之事已然平息,樊月芙便带着丰儿回他们的旧宅去了。
不过有了那段过往,樊月芙与孟梅两人依旧是姐妹情深,时常聚在一处。
玉清竹与孟伯恺夫妇、韦达来到孟宅之日前两天,孟梅还与樊月芙两人带着丰儿到太湖泛舟游玩。
晚宴摆上,孟伯恺与孟仲呈两兄弟对酌,玉清竹酒量不佳,酒只沾了沾唇,一双眼只有意无意轻轻扫着韦达。韦达心里发毛,自然也不敢喝酒,看玉清竹放下了筷子,便故意提出多年不来平江,要出去转转。
玉清竹很自然地起身,也要出去走走。孟伯恺铁青着脸,知道他们的用意,便摆摆手,命韦达快去快回。
孟梅见了,好心要陪他们一起去,被孟伯恺叫住,说姑娘家天黑不便出门,两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姑娘家陪同?
玉清竹与韦达离开洞明巷,直奔明珠巷。
十年过去,平江府的河道依然如故。从洞明巷去往明珠巷的路,还是那条路。一路上,玉清竹看着韦达恍恍惚惚,魂飞天外的样子,无奈摇头叹气。
这对男女,真可谓狼狈为奸。可是,用狼狈为奸这个词形容他们,又不恰当得很。
来到明珠巷孟宅门外,天已全黑,巷子里空无一人,远远看到简陋的小院子里那座房子,窗子里透出淡淡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