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到地平线之下,黄昏的天空是一半灰蓝,一半橙红。火烧云连成一片,荡漾着燃烧。
    r中的绿化带里亮起了黄色的小灯,映出飞虫的影。学生身影匆匆,几个人一起走的都有,背着书包不背书包的也都有。
    向芜四处环顾,手里把玩着圆珠笔上的星星按钮。“总觉得老有人看这边。”
    她已经和很多学生对视过了。
    但这些视线肯定不是因为她,因为她下午自己在学校里乱晃的时候压根没人注意她。
    “我还挺受欢迎的。”凤瑜恒说。“很多人认识我。”
    “那你认识他们吗?”向芜问。
    “不都认识。”凤瑜恒摇摇头。
    “那你很出名。”向芜说。
    “聪明。”凤瑜恒打了一个响指。
    食堂的墙壁是柔和的鹅黄色,向芜一走进去,就闻到了各种食物的香气。于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唾液腺有些发涩。
    食堂比教室的天花板要高,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学生交谈的声音充斥着整方空间,在空旷的天花板里回响。
    凤瑜恒大概的确很受欢迎,向芜因为站在他的边上,感受到了很多人的注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还听到了别人的窃窃私语,只不过听不清。
    “你那个题,你具体哪里没听懂?”向芜对异样的目光十分习惯,因此不以为意。
    凤瑜恒脖颈僵了僵:“……你讲太快了,我没跟上。”
    直白点说就是,完整梳理下来,一句话也没懂。
    “哦。”向芜歪歪头,对此有些苦恼。
    他们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光线有些暗,但是别人被一根巨大的石柱挡住。
    凤瑜恒端着两碗烧腊饭回来的时候,看到向芜在低头玩手机,他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目光微顿:“你在看什么?”
    “应该是叫做论文吧。”向芜抬起头。
    她发现了一个可以查找最前沿的学术论文的网站,趁着凤瑜恒不在,她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各个学科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她担心自己讲了一些压根还没有被学界发现的事情。
    这话吓了凤瑜恒一大跳,他问:“我能看看吗?”
    向芜很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他。
    “这个网站要钱的啊,普通用户要钱很多啊。还是说你有别人给的账号?”凤瑜恒仔细浏览手机页面,对一个高中生在这种网站看学术论文感到十分吃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就算之前在教育资源十分落后的地方,家境比较贫困,但她却懂得利用互联网学习知识。
    可是这个网站真的要价非常高昂,一般都是高校统一付款,供在校师生使用的。
    对个人用户来说负担很大。
    “啊,”向芜纠结了一下,坦白,“我用了破解器。”
    作为曾经的核心研发人员,这点计算机知识完全是基本功。
    “什么,还有这种东西?你在哪儿找的!”
    各大高校之所以每年把大笔的资金上交给这个网站,就是因为没有盗版。
    如果枪版网站这么好找,学术门槛就不可能变得这么高了。
    凤瑜恒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他又反复查看了一番向芜打开的网站,怎么也看不出来问题,向芜浏览的就是那个收费高昂的网站。
    他家境不错,为了方便他学习,给网站投钱不算大事,所以他有一个这个网站的账号,他知道这个网站该是什么样子的。
    “完全没听说过,居然还有破解版,你从哪儿找的啊?”凤瑜恒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向芜观察他的神情,意识到这件事做得略显张扬了:“不知道,在一个论坛看到的。”
    其实是她随手做的。但还是低调一些好吧。
    枪打出头鸟。
    向芜的经验是这样警示她的。
    这个解释倒也还算合理,凤瑜恒并没有怀疑:“这样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人。”
    “嗯。”向芜垂着眼睛点点头,把这破解器的话题就此掀过。
    忽然背后一阵寒意,她猛地回过头。
    在食堂墙角的顶端,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正冲着他们这边。好像一只硕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向芜看。
    “嗯?怎么了?”凤瑜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里的摄像头……”向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指腹钻过发丝,碾过白色的疤。
    “坏了好久了。之前国际部有学生恶作剧把它电线剪了。”凤瑜恒耸耸肩。“怎么了,没事,咱们学校校风很开明的,只要不耽误学习,干什么都行。”
    他还以为向芜担心他们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吃饭,被老师误会成早恋会得处分之类的。
    京城的市重点教学理念开放前卫,和只知道死读书的一些学校肯定是不一样的,凤瑜恒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没准向芜之前认知里的中学都是死板而形式化的。
    向芜“哦”了一声,低头拆完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
    摄像头背后是半截天空,还有参差的树木,树上挂着灯笼。
    -
    埋头吃饭,时不时聊两句学习上的问题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手里拎着外卖袋子的一个女生正朝这边看过来。
    “田艺,你在看什么?”高二十三班的班长,一个头发很长,梳着高马尾的女生问。
    “胜男姐,瑜神在和女生坐在一起吃饭欸,怎么办啊,他是不是要谈恋爱了?”
    如果向芜往这边看,她应该可以认出来,这个田艺就是她在小树林里碰到的那个抢她手机的女生。
    只是此时她小鸟依人地靠在班长纪胜男身边,声音轻柔忧虑,同下午扯着别的女生头发大骂“婊子”的霸凌姐判若两人。
    纪胜男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安慰:“没有啦,和凤瑜恒一起吃饭的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叫向芜,她在学校里迷路了,班会迟到,凤瑜恒就主动提出来带她参观一下校园。这会儿一起吃饭,应该是因为向芜的学生卡还没有办好,她没办法在食堂吃饭吧。”
    向芜。
    田艺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了。
    在小树林里狼狈地逃开后,她才知道今天校领导都去区里教研,不管是什么主任,压根没有在学校的。
    这个向芜根本就是在耍她们!
    但她表现得十分茫然:“向芜?名字还真好听。你了解她什么情况吗?哎呀,瑜神对她这么好,她不会爱上瑜神了吧,好担心。”
    “胜男姐,我要是和你们一个班就好了。”
    田艺是一个长相十分甜美的女孩,一双眼睛大大的,贴了假睫毛,脸颊上涂了遮瑕膏,嘴上涂了薄薄一层唇泥,因为技术精湛,执教多年的老教师都看不出来她化了妆。
    她喜欢凤瑜恒,整个十三班的人都知道。每当有空闲,田艺都会来十三班找凤瑜恒。
    有时候是问题,有时候是约吃饭,有时候是借书,还有时候只是单纯地给凤瑜恒送奶茶和小零食。
    和凤瑜恒这些普高的不一样,田艺是国际部的,平时学习任务并不重,有很多闲工夫。
    她会来事,每次来十三班都会给纪胜男,还有和凤瑜恒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男生塞零食和礼物,以至于大家都不讨厌她,还总是会帮助她。
    “放心啦。我们班主任说,新来的这个向芜之前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上学,环境很差。她转来r中应该主要是为了读书的,而田艺你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凤瑜恒肯定不会抛下你,看上她。”纪胜男宽慰她。
    田艺脸上挂着羞涩的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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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这么说。那向芜来这儿上学,一定会很辛苦吧。”
    “谁知道呢。我去教务处拿校历的时候听见有老师说,她办的是借读,学籍在外地农村。应该是父母为了让她有个好前程,花了很多钱供她来大城市读书吧。将来高考还是得回她户籍所在地的。和你没法比。”
    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隔壁十二班就有一个借读生,从远郊区过来的。
    纪胜男总在食堂看见那个借读生戴着厚厚的近视镜,一个人缩在教室的角落啃那种超市里一块钱一大块的果干面包。
    “快别这么说。学习好的话也很厉害的。”田艺佯装不满地推搡了旁边人一下。
    纪胜男捂了一下嘴唇:“呸呸呸,你说的对。我太坏了,不应该这么拉踩。”
    这种谁说谁信的话,田艺压根没听。
    她隔着食堂的柱子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少女,男生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张似乎是卷子的纸,铺在桌子上,两个人低着头,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假惺惺。田艺唇角的笑意掺了几分冰冷的残忍。
    -
    天边的余烬一点一点被墨色的冷寂吞噬,晚自习开始,穿梭在校园里的学生少了很多。
    路灯仍旧亮着,草丛中飞舞着翅膀很大的飞蛾。
    体育馆的玻璃十分明亮透彻,从外面可以把里面看得十分清楚。健美操队和武术队的学生在练习,远处操场上隐隐传来足球队教练的喊叫。
    向芜的手里举着一排喜乐,嘴里含着细细的吸管,津津有味地喝着乳酸菌饮料。这是她喝掉的第三瓶,她没有把包裹着喜乐的塑封袋完全拆开,只撕掉了可以插吸管的部分上面的塑封袋。
    这是凤瑜恒教她的,他说这样喝起来很方便。
    向芜看到饮料摊位周围好几个学生像这样手里举着一排喜乐,没有完全撕开塑封包装。
    “这么好喝吗,要一次喝很多瓶?”起初,她十分疑惑。
    还是说,喝这种饮料对身体好呢?
    “不啊,只是这样好玩。”凤瑜恒耸耸肩说。
    说完,他就转身插队,买走了饮料摊最后一排喜乐。
    乳酸菌饮料喝多了,舌头尖就有些麻木。向芜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目光转向右侧体育馆里站在柔软的瑜伽垫上训练的学生。
    “我送你回家吧,我家有司机。”凤瑜恒在她身侧轻声说。少年嗓音十分干净,掺杂在温良的晚风中。这一幕同远处操场上的喊叫缝合成一块沾水了的绷带,覆盖在了向芜的喉咙上。
    她摇了摇头:“我自己打车。”
    “你家住哪儿?”凤瑜恒问。
    向芜想到了闻负灯的工作,想到了班主任对班里同学讲述的自己。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吧,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拉你留在学校这么晚,还让你一个人回家。”凤瑜恒摸了摸后颈。
    “你请我吃饭了。”向芜说着,同时扬起自己手中的一排喜乐:“你还告诉我这样喝饮料好玩。”
    “这算什么,应该的。”凤瑜恒立即说,过了两秒,又笑了。“你关注的点真奇怪。”
    “嗯?”向芜疑惑。
    “这么喝喜乐好玩。是好玩,但你会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点就很奇怪。”
    体育馆里有一个翻跟头的女生摔倒了,向芜驻足,目光一直伸到场馆里面,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女生躺在瑜伽垫上滚了两圈,周围围过来的同学拉她起来,最初的神情是关心,见她没事后又变成了善意的嘲笑。
    “这很重要。”她低声说。
    “什么?”凤瑜恒没有听清。
    向芜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好玩做一件事,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意义去做这件事,和求知的渴望一样,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