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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木牌

作者:山山不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面前崔世典略显僵直的脊背,云凌洲倒是不慌不忙,眼睛流连在刺史府后院别致的景观间。此刻接近午后,光线穿过刻意留出的窗柩在廊下投出阴影,犹如铺了一层图案错杂的地毯。


    “刺史府前院便已十分气派了,后院却不想更是别有洞天,着实雅致。”,云凌洲话中带笑,如是旁人定只觉他是在夸赞,然而崔世典何许人也,前半生在官场长袖善舞,凭借出神入化的逢场作戏那点本事爬上一城之首刺史之位,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暗藏的讥讽。


    先前两人并无利益冲突,相处时刻意维护,故也并不嫌隙,互相吹捧惯了,崔世典虽心中不悦被云凌洲打扰了今日好性,可面上还是用两人之前相处的姿态,绕着弯回答他这句带刺的话。


    “老夫哪里懂得这些,还不为讨将军一句夸赞附庸风雅罢了。”


    知道崔世典这人向来如此圆滑,云凌洲暗箭刺在棉花上也不恼,嘴角笑意加重朗笑两声,但星眸隐在暗处早已渗出了寒意。


    崔世典请了名家为自己的书房提了一副字,乌墨洋洋洒洒两个大字挂在书桌之后的白墙上:思远。云凌洲落座上手,抬头望着那裱起来的白纸黑字,将茶放在鼻边嗅了嗅,茶香四溢轻飘而又厚重地沁入他的躯体。


    往先他与崔世典除了公务,私交不算多,到府赴宴都只在前厅,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他的书房。瞟到他随手合上的先前随意散放在书桌上典籍,不曾想他这般趋炎附势之人也静得下心读先人策论。


    收回视线,饮下一口烫茶,冰冷凝滞的血液瞬间苏醒,绝佳的好茶,但他却并没再多费口舌说些其他,见上茶的小厮悄声退出了书房,合上门后,稀薄的光线又减淡几分。他不愿落于被动,凝神静气等对方先开口。


    崔世典行这一截路,从云凌洲不似寻常的态度间估计出了他此番不请自来的原因,只可惜他对他想了解的那些也止于猜测,既然只是猜疑又怎能轻易出口。


    前厅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已停奏,应该是崔世典方才吩咐叫停的,令此刻两人之间的静默更加惹人在意。


    “将军节哀,云公丧礼可还顺利?”心里大概有了底,崔世典的神情也宽和了许多,背靠在玉璧椅背上,双手交叉如平常寒暄般开启了对话。


    云凌洲闻言心下冷哼,面上却不显,音调依旧高昂:“一切顺利,倒是劳烦刺史在筹备年节庆典繁忙中还特意抽空寄来的慰问信了。”


    这位镇北骁武大将军赴任之前,都传他是个不羁的性子,之前从未触及他的逆鳞,崔世典倒是忘了他这人绝不是个好惹的主。此番他看着面色虽轻快,但说出来的话早已没了与他周旋的耐心,阴阳怪气棉里藏刀。


    崔世典擅长左右逢源,不管对谁往往笑脸相迎,这也是他顺遂至如今的原因。与人打交道,他通常先自退一步,对方通常也会领他这情,之后就算不对付也不至于得寸进尺,然而这招明显对于云凌洲这类人是不管用的。你越是礼让,他便越是紧逼。


    “将军的信,老夫确实收到了,可这新春庆典年年举办,今年关于定风台将有异动的传闻本就在百姓间肆虐,擅自叫停这庆典只会加重民众恐慌情绪啊,老夫知将军顾虑,可也要顾及民心啊。”


    崔世典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云凌洲彻底没了好气,先前与华监正商讨之时,他分明还说不会将民众的安危致于不顾,现下转脸便改口,两面说辞具在理,反倒将他置于不顾民心的高台之上了。


    “崔世典,倘若预言真正发生,定风台坍塌结界消散百姓陷困,你可担得起这责?”,云凌洲嗤笑一声,懒得和他弯弯绕。


    他这话说得重,却不想崔世典不但不慌,反而就像早就想好对策般,自然而然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将军说笑了,保卫北境之责当在于镇北军,老夫小小刺史何来担责之说?”


    “呵,好啊崔世典,前院戏台子上那些戏子哪有你会变脸啊,今日这些话你自己牢牢记着,将来掉脑袋那天可别再胡乱狡辩了。”云凌洲看他这态度,还有什么不能明了的?如今军中异动,他已无实权,这见风使舵的小人又怎会再给他好颜色。


    云凌洲被气得冷呵一声口不择言,可这崔世典自诩读书人,此刻被他言语羞辱生生忍着没还嘴,一手背身一手顺胡须,不再看他一眼。


    云凌洲眼皮胡乱跳动扰得他更加心浮气躁,先前昀燚的猜测估计十有八九,邓迁在军中执掌大权,崔世典这个人精,见局势已变,便立马择机站队。


    那么他们坚持着新春庆典一定有何原因,如今处处是险境,他们该如何螳臂当车?他甚至怀疑他们背后存在着更大的谋划。知自己已然失势,他心如擂鼓,左手探进自己的怀中捏住先前扶曦给予他的那根羽毛。


    不知昀燚那边情况如何,相比起他们之后要面对的那些未知,他这边相对还算有头绪,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上面挣出一份赢面,尽管对面落子对弈之人是他们无法撼动的存在。


    抬头又望见了崔世典头顶那副字,云凌洲心中浮起了某个念头。墙头草,随风动。谁掌握这风,便能驱使这草动。


    沉默半晌,云凌洲理清了自己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收敛下先前怒不可遏的态度,再次抬眼间眸光暗动,话锋突如其来一转:“崔大人凭借这幅字警示自己思远虑深未雨绸缪,官场行走如逆水行舟,桨板发力错一次,便会甲破人亡被漩涡吞噬,你自认为上了大船便后顾无忧了吗?殊不知你这拼命一桨,在别人眼中却是无足轻重。”


    崔世典本已无意与云凌洲多说,然而却没料到他这一席话竟令他倏尔不自觉怔住了。他对邓迁身后之人只是猜测,能托举这岌岌无名之人拿下军中实权与树大根深的云家对抗之人,整个朝野扳着手数不过也就几人,如今云公已死,云凌洲还未靠自己站稳脚跟,这是拔掉这棵百年老树的绝佳时机。于是就算并未真真切切手拿到那张“船票”,他也选择随众上了船。


    可是却是也如云凌洲说的那样,这艘“船”上的人太多了,他在其中便显不出作用来了。世事本无绝对,胜算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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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存在输的可能性。他为了这张没到手的“船票”,明着得罪了对面之人,赢了他无功,可输了他恐怕是第一个被粉碎之人。更何况,他本就没上“船”,那边就算输了,恐也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他背对着云凌洲,一张脸藏在阴影了,眸光不可闻地闪烁,摩挲在自己胡子上的手终于从那片刻的停顿中再次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逆水行舟,他已努力撑了半生,如今又到了分岔口,如何行进,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思及此,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转回了身,亲自拿着水壶上前为云凌洲续了一杯热茶,就像两人先前的争执只是梦中泡影一般。


    “将军言重了,我们在朝为官之人本就为着百姓社稷这一条路行进,我自也如此。您信中所说暂停庆典不无道理,只是我先前便与邓副将就此事有过商议,他代表镇北军并无异议,我又怎好反驳?”


    为了表态,崔世典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打哑谜,这话说得清楚,指名道姓指出了从中作梗之人。果然便是邓迁。


    见云凌洲脸色转暗,崔世典恐遭波及,赶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与了他,只不过这些话却并无根据,只是他与邓迁往来之间产生的臆测,所以他话锋又重新婉转了起来:“将军可还记得半年前,那次老夫宴请您与邓大人光临寒舍共庆月夕,将军那时军务繁杂便没来。”


    “嗯,你想说什么?”云凌洲不料他又忽然提前这么久之前的事,那段时日华监正携诏令刚抵达白照城,面对钦天监预言,他们帮着没日没夜整理古籍查找应对之策,崔世典似乎确实为他递过请帖,不过他当时太忙便忘记了,应该是贺归帮他回了帖推辞了邀约,可是他为何现在提到此事?


    崔世典就知道云凌洲不知此事,听闻他的疑问,也没急着回复他,而是忽然背过身走向了书房侧面的一墙书架处,打开了最角落的那处柜门,又双手向内用力推,竟又打开了一扇暗格,而后他双手将一个漆黑的盒子取了出来。


    云凌洲见他这一通操作,越来越摸不着头脑,蹙眉狐疑地望着他,语气调侃:“老崔啊,你这也太不避人了,之后你宅上进贼可不能怪我头上啊。”


    崔世典将暗格和柜门关上后,捧着黑盒子走回了书桌旁,而后双手不知怎么用力操作的,将这通体漆黑的盒子打开来,取出了里面唯一的一样东西。没理会云凌洲的调侃,将手上那块掌心大的沉香木牌递给了他。


    这块经过精雕细琢表面光滑的木牌散发暗香,中间雕刻了一行小字用金墨上色:绮罗八万春。


    这行小字如细刃刺进他的心脏,脑海深处的回忆开阀倾泄,“绮罗八万春,一眸值千金”,凯哥当时在马车上说的这句话从脑海中展开的一册册书页中最终浮现。就须臾间,千丝万缕因这短短十个字有了解释。


    “那日众位在寒舍共度佳节,于平听闻万花楼当日有节目,便提议转场,不想却在那里遇见了因家事推辞邀请的邓大人。他那时醉得厉害,离开时便不小心遗落了这个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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