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感过于真实，使用VR舱必须关联一位监护人实时监测使用者的状态。
在使用者身体数据出现异常时，负责判断给药并决断是否选择强行断开。
不过从外部强行断开也会有脑损伤的风险，需要监护人自行判断状况做出决断。
柴万福眼睁睁看着桃嘉的数据从标红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准，他的手在给药的选项上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关闭页面。
VR舱中预备的药物都是为了救命而准备的，为得是在救援赶到之前，力求将使用者最后一口气吊住，等到成功送医之后，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要大脑还有知觉没有变成烤脑花，都能成功抢救回来。
但要是生命体征正常的人注射了用来吊命的药物，反而会因此对身体产生极大危害。
他随手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一边继续盯着桃嘉的状态，一边往训练中心的VR室那边快速赶去。
这种在使用VR过程中生命体征大落大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为了以防万一，他顺便把医疗间的急救医生也喊上了。
*
头痛的感觉终于褪去，桃嘉躺在虚拟空间的地上不想起身。
不知道是拟真的程度太高，还是她现实身体的疲惫传递到了VR之中，桃嘉只觉得手脚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受到身体状况似乎有所恢复，她再次确认并刷新了两次模拟数据的状态，这才缓缓从地面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彻底找回思维能力之后，桃嘉第一个念头就是——知识写入实在是太可怕啦！
再这么来一次，她是真的不能保证到底还能不能挺过来。
很难想象白塔中尚还年幼的向导们，居然要定期承受这种痛苦……
想到这里，桃嘉忽然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她的使用方式出了问题？
尽管芯片上有多选之后批量写入的这个功能，但也许因为人脑的带宽有限，一口气全部写入的话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挠了挠后脑勺，决定这个问题等之后再寻找答案，现在既然身体恢复了，她也要快点完成柴万福所说的目标才行。
选择进入考核关卡，周围的场景发生变换，桃嘉现身于准备房间，手中出现了一把塑料质感的轻型手枪。
因为写入了枪械基础入门的完整知识，不用她怎么思考，在看到这把枪的瞬间，它的信息就从脑中自动浮现了出来。
月下美人Ⅱ-15，经典□□系列某个大热型号的仿制品，在原版基础上优化了外表。
流线型的枪身其质量非常轻，内部结构简单，枪管前端有开孔，在射击时会极大减少枪口的跳动，并且后坐力也很小，是最适合新手的第一把枪。
桃嘉双手握持枪身，对准测试用的靶子，一轮快速射击迅速把弹匣清空。
嗯，缺点是难以瞄准，外加扳机过硬。
实际上手之后，她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桃嘉呼出面板，指尖在列表上划过，入门级的枪械种类并不包括智能武器，由于哨向作战时可能会遇到无法使用电子科技的情况，因此芯片中全都是传统枪械。
选定好新武器的瞬间，手中的月下美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入手极沉的超大口径手枪。
测试场的靶子刷新，桃嘉摆好姿势，握紧枪身，伸出的手臂微微回缩，希望能减少可以预想到的超强后坐力。
砰。
宛如一发手炮，50米的靶子上被轰出一个大洞。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扣下扳机的瞬间，枪口还是上跳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角度，差一点就要脱靶了。
桃嘉揉了揉手腕，对这把枪的性能非常满意，就是以自己的身体素质目前还无法完全驾驭。
不知道第一个月的基因药剂最终能达到怎样的效果，她已经开始产生了期待。
刷新自身负面效果，桃嘉选定好武器，正式进入了考核关卡。
……
“她的情况怎么样？”
柴万福低着头紧张地盯着娜娜娅医生的脸，期望从她严肃的神情中，看出些还算好的消息。
娜娜娅医生身高一米四左右，站在柴万福身边只到他腰部的位置，她身上穿着医生专用的白大褂，但并不合身，下摆全都拖在了地上，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除了喜欢板着脸、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人这点略显得有了些威严，哪怕娜娜娅穿着白大褂，坐在医疗间的办公桌后方，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很难把她认作是医生。
可凡是和娜娜娅有过一次接触的处理局员工，在第二次遇到她时，无一不会发自内心地展现出对其恭敬的态度了。
其中固然有她本身作为医生技术十分高超的原因，但更多人畏惧的其实是她的治疗手段。
仗着现代医学神迹般的发展，娜娜娅对待她的病人可以说是毫不留手。
快准狠的风格，还喜欢用保险之外的药物与耗材，让轻症的病人闻风丧胆，让重症患者的账单雪上加霜，唯独曾命悬一线之人会对她赞誉有加。
因为比起治病，不如说娜娜娅更擅长的其实是救命。
所以，即便柴万福自己心中也有些发怵，但把她请过来帮忙看看桃嘉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娜娜娅皱着眉，拔掉了手环上的连接线，又一把拽掉贴在桃嘉身上用来检测身体的超声贴片。
她低头看看躺在VR舱里的桃嘉，又抬头看看柴万福沧桑的老脸，表情中写满了：你怕不是在消遣我？
“按照某个已经失传流派的说法，气弱、体虚，是该好好锻炼外加好好补补，但你要是问我这人哪里有病……”
娜娜娅危险地眯起眼睛：“我看你才应该跟我回医疗间去看看脑子。”
柴万福差不多跟她是同一时间进入处理局的，刚入职时的那段时间，他因为高强度的复健训练反复受伤，也因此十分了解娜娜娅的脾性。
他假装没听到她口中讥讽的话，将VR舱记录下来的历史数据共享了过去。
上面用图表的方式，直观地将十分钟前桃嘉生命体征从大落到大起的完整过程展示了出来。
“……脑死亡风险评级达到高危，又在五分钟内恢复正常？这种情况你或许该找的不是医生，而是设备维修工。”
“又或者说里面躺着的根本就是个哨兵，还得是奚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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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等级的才行。”
嘴上这么嘟囔着，娜娜娅趴在VR舱的边缘，伸着手想要激活桃嘉头盔上的紧急呼唤模式，用这种方式可以和舱内的人进行无刺激沟通。
虽然目前看起来生命体征没有异常，但不排除里面的人已经烧傻了的可能。
可忽然间，头盔自动上浮，却是使用者主动从里面退了出来。
桃嘉还在回味刚刚通关关卡的酣畅，一睁开眼，和娜娜娅诧异的神情对了个正着。
就连站在另一边的柴万福都用紧张的目光盯着她。
桃嘉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她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
“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
训练中心的医疗间内，柴万福像个病人家属一样坐在圆凳上等待最后的结果。
“……大脑的情况也一切正常，真是奇怪。”
娜娜娅坐着的时候会被桌上的屏幕完全挡住，在反复看了好几遍检查结果之后，她忽然站起身来，显示器之上露出她的半张脸，用威严的目光盯着桌子另一面坐着的柴万福：
“维修工给出的结论如何？”
“设备没有损坏，健康监测模块运行正常。”柴万福道。
“我想也是，一次性写入整张芯片的内容，出现健康警报才是正常的。”
娜娜娅整个人又躺回了椅子里，踩着桌子下面的脚凳，一边转椅子一边思考了起来。
“既然触发了警报，那就说明VR使用者的大脑一定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损伤，可结果却都是一切正常……如果使用者的身份是个高级哨兵，还能用强大的恢复能力解释……”
“不，根本无法解释！”她左手握拳，拇指关节抵在唇上，喃喃道，“大脑本身就是最难自我修复的部位，而且大脑受到损伤，哨向的精神力必然也会伴随着一起受到损伤。”
“可这个人的精神力检测结果，不仅没有受创的迹象，反而和上午刚做过的测试相比，还从E-升到了E+，到了差一点就突破D级的程度……”
她一脚蹬停了转椅：“你觉得这合理吗？”
异常处理局的员工全都是哨向，娜娜娅和柴万福同为A级向导，对向导自身的情况自然再清楚不过，一时室内寂静无声。
桃嘉躺在帘子后面的诊断床上，听着外面的谈话，稍微有些走神。
她并不惊讶于自己精神力等级有所提升的结果。
本来上午在测试时，她释放的精神力就并非满值的状态，刚刚的测试结果才是她真正的等级水平。
但让桃嘉意外的是，因为无法打开精神图景而不能快速补充的精神力，竟因为一次她毫无察觉的濒死经历补满了。
……虽然紧接着就在等级测试中再次全部消耗殆尽。
桃嘉把趴在她胸口的黑猫提了起来，挡住了天花板上刺眼的白色灯光。
感受着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正一点点恢复着的精神力，她若有所思。
推测出的精神力熔断机制是这样。
现在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其中的不对了。
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阻止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