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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禹州的珑骧盛会二十四

作者:找个地方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垂云宗在垂凤镇的据点并非是什么园,而是道观,这里占据着垂凤镇最好的地方,观内两颗银杏已千年之久,香火不绝,古往今来,信仰都是最赚钱的工具之一。


    这才是垂云宗的立宗之本。


    两侧树木微微泛黄,朱漆观门大敞,门槛青石都被磨得跟抛了光似的,赵元青面无表情地被人群挤得摇晃,前边只能看见一个个人头,像虫子似的蛄蛹朝前缓缓行进,更远处青烟直冲云霄。


    观内的道士只面无表情地看,看看芸芸众生的欲望喷涌。


    等她给道长们出示张之蘅的信时,他们的眼中就也出现了欲,那欲很浅淡,隐藏在弯起的眼,舒缓的眉,扬起的唇中,但已足够坠入凡尘。


    欲望没有好坏,欲望就是欲望,是人就应该有欲。就像狐狸喜欢偷鸡,牛喜欢吃草一样,这是普通且正常的事情。


    神佛旁观,人应该自争。


    她朝道长们一笑,跟在一位道童身后,穿过葫芦门绕来绕去,道童引她到一处宝瓶门后告辞,只说师叔就在里面。


    她给道童塞了些干果,换道童露齿一笑,自己朝前走到巨大银杏树上时望着上方,绰约树冠中,张之蘅抱剑阖目而眠,清俊的脸庞上碎落几缕额发,鼻梁笔挺,薄唇微敞呼吸。


    “……下来吧,别装了。”赵元青头大。


    他睁开桃花眼盯着她,跳下树歪头问道:“不好看吗?师弟们都说我这样好看。”


    “你这观就一个门?为何非让我走正门?”


    “对比啊,你瞧够了面目平庸的凡人,才能觉得我好看。”他漫不经心地说完,又唤门外道童摆来矮案和蒲团,上来些熟制的白果和果脯,几碟送酒小菜,两壶酒,低头嘱咐道童退远些后相邀她入座。


    “尝尝,这酒名为逢青,是我为你酿的,如今喝时日有些短,但别有一番趣味。”他为她倒了杯酒,自己也斟满饮尽。


    她慢慢执杯轻抿,瞧了瞧杯中,露出些许困惑,但她并没开口。


    她不懂张之蘅,她也不想问,就算有些疑惑,等出了这个门,也就散尽了。


    “如何?”


    “还行。”


    张之蘅点点头,道:“时日短些,确实只称得上尚可。”


    二人各有心思,一时间没再开口,只又各饮了几盅薄酒,张只蘅是不急的,他自幼修习静功,随后才开始练剑,十分沉得住气,他要等赵元青开口。


    赵元青确实是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问题是张之蘅坐得住,她坐不住,她不光坐不住,晚些还有事呢,她得去看看徒弟去,他自闭好一阵子了。张之蘅也不问,不说话,只坐着饮酒,一副闲适模样,她又不是来野游的,想到这她站起身道:“晚些我还有事,你要是没想好,回头传信给我吧,先走一步。”


    张之蘅一滞,抬眸冷声道:“你坐下,不听天绝山的事?”


    她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道:“那你说。”


    他见她今日又乖巧又听话,神情逐渐舒缓,忍不住想亲近她,起身拿起蒲团坐到她后方二尺处的略微有些阳光的位置,解释说:“这树荫下有些凉意,我……我坐这边。”


    她点点头,也跟着朝外挪,挪到太阳底下后朝他一笑道:“今日阳光好,我也想晒太阳,你要不然坐出来。”


    张之蘅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身体却十分耿直地迅速挪到她身侧坐好,低声含糊问道:“你和他还好吗?”


    赵元青心道我是让你坐出来,没让你坐过来,离这么近作甚,又听他提起燕椿和,只得先肯定点头诚恳道再好不过。


    他又有些生气,为何她说再好不过?不可能比他好。


    “不会腻吗?我知他姿容绝……不差,你想试试我吗?若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所用,垂云宗每年除了各派香客纳贡捐赠,还盛产美酒,青州的碧粳米,新云米,大冬高粱,都适合酿酒,酒方都是我给出的。他如今身家不似从前,我可以贴补。”


    他又凑近些,眸敛秋水,澄净若月。


    “赵元青,我不需要你选,你可以都要。我不会说。”


    她当听不见,回身捡了几个白果剥开吃,一吃觉得齿颊留香,不由问道:“是这树的?卖吗?我买些。”


    “这是去年的,你同我有了关系,自然送你。”


    真锲而不舍啊,她心中感叹,盯着湛蓝的天空发呆,又觉得无趣,捡了几片银杏叶子,绑了了两只蝴蝶,蝴蝶的难度低,很快被她扔掉一旁,她开始琢磨做个小猫。


    张之蘅在旁边看着她,他不喜欢浪费光阴,赵元青这样,就是在浪费光阴,可她在他身边,他看着她自得其乐,仿佛有些乐趣似的,很快,他凑近指导道:“这里,把这里穿过去,这样会绑紧些,耳朵就会绑上。”


    她的手一顿,接着按他说的绕起,果然,耳朵被固定住。


    她朝他一笑,道谢,突然想到以他的小气,估计不会让她带走,立刻松开,猫头散落成碎叶,落在地上,也落在张之蘅的心中。


    他后退抬眼问道:“为何不做完?”


    “晚些还有事,你说正事吧。”她朝他客气一笑。


    那落叶还他的心中荡着,他捂着胸口不自在地挠了挠,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上月,我去了天绝山,我知道你去过了。你不必瞒我。”


    “我没去。”她一口咬死。


    “是……是我师父让我去的,我在雪中,冰台上,发现了你的东西,你进去了,对吗?元青,我师父知道了。咱们得想些办法。”张之蘅解释的很笨拙,也很真诚,甚至他还用了咱们二字。


    可哪有什么咱们呢?从头到尾,都没有咱们二字。


    这样的解释,不适合出现在她和他之间。


    “记得幽州时,我同你说过的话吗?你忘了?”


    “你夸我眼睛生的好。”他不自在地笑了笑。


    “……”赵元青词穷,她当时只是在告诉他,让他不要找她,她看得清楚的,张之蘅的蓬勃野心,他什么都没做,可说的总是很好。譬如刚刚也是,明明是他和他师父说的,可他偏偏没提。她若问了,一定会有一堆迫不得已等着她。


    其实还不如坦坦荡荡,她不清楚他的目的,不过那些不重要。


    “走了,还有事。”她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身,张之蘅来不及躲闪之际就被她用巨力拎衣裳后领被迫起身。


    “张之蘅,没人这么做事的,这样做事长久不了,歪歪的心眼太多不好的,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一松手,回去把银杏装到袖袋中又道:“我给你箴言了,你还我些白果也应该。若是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付你银子,见面就不必了。”直到出了观门才长舒口气,这白果清淡甜润,质地软糯,只有一点点苦,味道着实好,茂茂一定喜欢吃。


    中午转到长生天,和文景七哥他们一起用过餐食后她慢悠悠走在去颐苑的路上,着人通秉,有清瘦婢女引路,颐苑应该是前朝的皇家园林改的,气势宏伟,外头瞧着颇有皇家气派,一砖一瓦都不似大魏,里头种的大多是五爪红槭等树木,只是有些破败,至少别的园子见不到碎瓦裂瓦。


    沿长廊走了一炷香后婢女停住小声通报,随后她福身退下。


    赵元青侧拉门一瞧连忙入内回身关上,这屋子是前朝的制式,四周都铺满了竹,地上也是竹席,只有一个矮案上面放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元让蓝就摊在竹席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顶。


    他也不知是躺了多久,头发散乱,双目无神,见她来了也只是一瞥,阖上眼。


    她也慢慢躺下,四肢摊开,舒服地喟叹,昨夜在长镜湖她几乎一宿没睡,凌晨划船回去后只换了身衣服又哄他用了些宵夜,等看他睡去也没什么睡意,只睁着眼看他。


    刚好来这里补一补。


    正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被徒弟轻踹了一脚,又听他怒问是来睡觉的吗?


    “你这地方好,还能听见屋外的树叶沙沙声,惹得人十分困倦,有些像咱们从前琼州那屋子。我饮了些酒,睡一会。”她含糊夸赞,声音轻柔。


    元让蓝一听这话表情柔软下来,暗道怪不得自己愿意在这件屋子待着,这屋子满是竹,外边风穿过树时确实有些似从前竹林的簌簌声,确实让人安心,可一想到琼州那竹屋,心中又有些怅然,知道再回不去了。


    当时不觉得什么,每日念书,温习,走长长的山路,夏天还好,冬天时总是天黑才回那竹屋,进门放下褡裢吃赵元青做的黍米饭,偶尔吃顿肉。日子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突然就变了,后来他觉得来沧州好,可以一展抱负,现在又觉得不好。


    可好与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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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都说的不算,当时她是执意要去的,就算他不跟着,最多她也只会安排好,然后自己走。


    她从不改主意。


    元让蓝轻轻地叹了口气,听她在约两臂处呼吸声逐渐平稳,重新盯着屋顶发呆,脑内纷杂。好像什么都想了,又觉得什么都没想,最终自己也胡乱睡了去。再一醒外面暮色四合,落日熔金,把纸糊的门打成橙黄,和木制门框融为一体。


    他起身推了推她。


    赵元青哼哼唧唧爬起来就要掀帷帐,等瞧清楚四周一愣,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我睡了这样久?”


    “你饮得什么酒?睡的如此沉?”


    “垂云宗的酒。忘记叫什么,入口甘醇柔和,带有草木芳香,未曾想酒劲如此大。”她揉了揉眼睛。


    她低头拨开镯子内侧暗扣简单交代几句后又问道:“垂云宗的酒很贵?”


    “贵,道酒,工艺也不同,人家卖得可不光是酒,更是信仰,是情怀。和你从前喝的米酒、浊酒比不了。这门生意大着呢。沧州的新丰百壶,能换得青州一壶。”元让蓝轻嗤。


    他一提沧州,赵元青手一顿,歪头问道:“怪我吗?”


    这话元让蓝没听明白,他不由抬头询问。


    “……就,你被绑在大魏的事情,大魏这个烂摊子,有些为难你。现在想想,那时好想所有人都逼着你去当那个皇帝,你也想当,我知道,但会怪我吗?”


    他起身抻抻双臂轻松答道:“不会。和你没干系,我现在比较恨燕椿和。你那时让我别得罪他,我听了,结果他玩我呢,拿我当狗耍,师父,我会报复回来的。”


    她膝行过去把竹门开了个小缝,有风轻轻拂面,带来一丝凉意,外面的茂林繁盛,光斜斜地打下,染着金辉。


    “我让你别得罪他,你也没做啊。你自己想想,你在书房里打滚的时候,他看你眼神就是那种……很想杀了你眼神。我也觉得很丢人。但一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只能忍气吞声。可以正经谈的,他能透给你,就说明你有他要的东西,是你拿我作筏子。”她斜倚在靠门处看他。


    “我知道,我就不想给。差距太大了,越了解越觉得差距大,这九州是另一幅样子。”他重新坐下,倒了杯冷茶饮下。


    “你老缠着荀子珮,是他耍你的好处,他付过报酬了。我也没办法。”她摊手。


    “我说他为何如此好心。”他冷笑。


    “你看看,老毛病犯了,他能要朝你要更多的。”赵元青挪到矮案旁,取出三个白果放到桌上指道:“三个,大的一个代表银子,中等的一个代表你的那些什么风骨啊自尊啊,小的一个代表你手里有的,什么你的身份啊,能力啊之类的。”


    “现在三者不能共存,你挑走一个。”


    元让蓝微微犹豫,手先挪向银子,又移向风骨,最终选了最小的一个。


    “再挑走一个。”


    这次他很快地拿了最大的。


    她松了口气。


    “你看,你也清楚,你不是那种为了风骨啊,自尊心啊,豁出性命的人。”


    他短促一笑,剥开银杏吃下后一顿。


    “我知道了,你去三元观了?”


    “垂云宗的那个道观吗?去了。这白果如此有名?”


    “有价无市,张之蘅今日邀你去的?”


    赵元青叹了口气,她今日本来想帮小圆姐说说好话,可她一句话都不想和张之蘅说。


    元让蓝凑近些问道:“师父,你听说没?淮州的少年,分花门保荐,自淮州一路杀来的,日日都能听得见他屠了恶人满门,我听说他也报了琅嬛境,你说我能赢吗?我最近日日练功的。”


    “不好说,我没看见他。得看见他才行。不过若是你们境界一样,其实看见也没用,比武比的是双方的临场反应,你对战经验还可以,但杀人的经验不够。若是死战,他经验一定比你多。珑骧盛是死战吗?”


    “不是。”他悻悻瞥了眼她。


    “你小呢,打不过也没关系。”她拍了拍他头起身望外道:“走了。我明日起闭关,差不多两三日。有实在急的事情你找燕椿和。记得吗?”她指了指桌上的白果。


    “还有,我朝燕椿和借了个人,珑骧盛会期间你带着他。”


    天要下雨师父要嫁人。元让蓝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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