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椿和的眼神茫然抬起,心底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明悟、欢喜、难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让他一时忘记了言语。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风、月、垂泪似的星子,全都不见了。
可他看不见她的脸。
她的话,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紧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会失控,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然后,他又听见她说。
“茂茂,世间无论多么美好,多么令人厌恶的事物和关系,都会随着时间变化或消散。对小圆姐也好,宝儿姐也好,墨七、墨八,我那聪明徒弟,我那执着追寻修者上境的师父,所有的关系,我都是这么想的。不能执着,缘来缘去,皆有定律。所以,我很难同人交心,我也不喜欢同别人加深感情。大家都觉得我很无趣,因为我并不想展现有趣给别人,迎合太难也太累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深的疏离感,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就是我,是赵元青。我足够喜欢自己,我喜欢和自己玩。自己和自己玩的也很好,很有趣。”
燕椿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她,眼中满是绝望。原来,她并非全然不知。她冷眼旁观,甚至劝他不要执着,放下执着。
可他能放下吗?他做不到。
“帮别人也好,是因为我想如此,并非是为别人奉献,牺牲。人是不断变化的,人心又幽微似海,可能今日还如此,明日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我并不要求别人,对别人不会产生期望。因此,那日,小圆姐求死,我明白,我选择尊重她。”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不能执着。执着于外物,就会生妄念,就会强求,内心苦痛。可能我自小获得的少,我只能挖掘自己,但也很有趣。这是我从琼州出来的目的之一,我来,我见,我经历。”
燕椿和的难过渐渐漫过欢喜,他兀自绝望地想:怎么办呢?他有欲求,他想强求,他有妄念,贪嗔痴俱全,内心苦痛。原来她并非全然不知。
可她冷眼旁观,甚至她还劝他,不要执着,放下执着。
为何又如此了呢?她说想带他出去玩,难道就只是出去玩吗?是他会错了意?是他痴心空谈,执念太深吗?是他强求这段关系吗?
赵元青见他久久不言,怕他又想错,伸手去拉他,却被他挣脱开。
她心中立刻一沉:完蛋,绝对又钻牛角尖了。聪明人就是会想得很多,要得很多。她本意是劝他少付出些,不要太执着,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即使强如张垂云,也不过是身死道消。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若是不在,他会过得好些,至少不要自苦。
她挨近他,轻轻揽过他,把袖子伸到他面前。
“来摸摸。”
燕椿和心中却更绝望。赵元青就是拿他当小猫小狗,拿他当尺玉。可他是人,他甚至不求对等,他……他只是求长久,并非求圆满。圆满太难了,他明白的,圆满太难,谁能保证呢?等过了些年头,他自然而然就会帮她安排,同她说,他不计较那些,没关系的。
她就算喜欢别人也没关系,只要能长久的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做的。可她根本不懂,或者,是她不想懂。
可他不想让她扫兴,他明白赵元青心中是有他的,只是这种“有他”的方式,反而让他内脏如被焚烧般得灼痛,痛得他牙关紧咬才能不发出叫声和呻吟。
他颤颤地伸出手,鼻子发酸,眼眶红热。
但……手被她拉住了。
他抬头,看到赵元青温柔而无奈的眼神。她慢慢,慢慢地单膝跪在了榻上,用另一只手拂开他脸颊上的发。燕椿和骤然睁大了眼,赵元青的脸越来越近。
然后,她……轻轻地用唇贴了贴他的额头,一触而过。
只留下一些痒意。
她慢慢把他放入自己怀中,抱着他,帮他慢慢捋着发,很痒。他听见她在说话,因为她胸腔在震。他觉得有些耳鸣,实在听不清。
然后,她轻轻放开他,他在她的眼睛看见懵然的自己。
赵元青打算和他好好聊聊,总这样心情起伏太大,有些伤身体。
她慢慢等他回神,见燕椿和眼神终于有些光彩,才放开他,但他的手在空中留恋地抓了一下,她只得继续牵着他,重新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茂茂,你冷静些,我话没说完,听我说完,好不好?”她耐心哄他。
燕椿和还是不说话,她感觉肩膀上的头点了点。
“那你不能和别人说哦,我可只告诉了你。你记得你在淅川时,我帮你梳理神魂吗?”哄小孩的第一秘诀是得有共同的秘密。她从前帮邻居带过一段时间孩子。
肩膀上的头又点了点。她感觉肩膀湿了。
“我的神魂我自己是能感受到的,它可以外扩,之前大概……大概我在淅川的那个院子那么大,现在……现在应该又大一些,我还没试过。”
燕椿和声音带着难过:“这样没事吗?”
“没事啊,混元功,这个专门修神魂的方法,和我也挺契合的。”
“你继续。”他闷闷地说。
“呃……你先别难过,等我给你讲完全部,你该生气的地方再生气,好不好?我比你小呢,你让让我。”赵元青灵活运用策略。
燕椿和一想也是,从她肩上起来,头扬得更高些,点点肩膀。
赵元青无奈靠上去,有些不自在,她看不见他的脸了。然后她又起身。
“靠一下得了,我先欠着,我得看着你,万一你又哭了我还得想办法。”燕椿和不高兴,重新指挥她拿刚刚放到一旁的垫子垫在腿上拍拍才躺下去。
“快说。”他催促她。
“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一个疯女人,莫名其妙来找我打架,她没吓死手,但掌法奇怪,打在身上很轻,但神魂很痛。那次我们打完架,我回去用混元功检查神魂,感觉混元功还挺好用的,外拓后,能感受到整个庭院的风吹草动,就算蚂蚁搬家也知道。”
“但很奇怪,那次晚上我去找你时,我的神魂一见你,就笼罩上你。我觉得有些冒犯你,想收回来,但收不回来。”
她笑笑:“可能我那时……那时也不想收回来吧。我很难形容你,茂茂,你对我来说不一样,你是第一个问我过去,我愿意讲的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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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可能从那时起就不一样了。但我当时答应你看着你直到淅川城庆结束,我抱着一些侥幸,放任了。”
“我说的侥幸是指,我那时已经决定等城庆结束后就去淮州,可能再路过时,咱们见面能打个招呼,已算很好。我那时想,时间会淡化的,搬去新的地方后,新的美景,新的人会让我渐渐淡化这件事。不过是一段浅薄的缘分,我并不打算发展什么关系。”
“但那天。”她话一顿,叹了口气。
“那天你哭了,其实我一开始没看见的,我的神魂缠着你,她也能感受到你的一些情绪,但你那天情绪太激烈了,我有点被吓到,所以我一直看着外面,但最后你哭了,我感受到时……”
赵元青眼神茫然一瞬。
“其实那天我也不记得为什么会伸出手了,总之,分不清楚。那之后你含泪说我心里有你,我想,也许吧。因此,我既是因,那次,是我自己伸出了手。”
她又笑笑,看燕椿和换了个姿势,他把自己埋进厚厚的垫子中,头发散乱。
“很奇怪,你聪明,漂亮,出身好,在世俗的审视下,我没什么优势。但我其实并不自卑,因为我不需要你。赵元青只需要自己。”
“尺玉也很漂亮,我见它第一眼就很喜欢,就是这样,我斩缘时,也没犹豫,直到我徒弟去牧野了,我才动了可以养它的心思,我想,一只狐狸,我负担得起。”
她深吸一口气。
“我这次来,一方面想见你,另一方面,是为了还礼,这样我们的关系才能达到我内心中的平衡,两个人,有限的时间里,谁都可以先走,都没关系的。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
燕椿和在垫子下终于忍不住发出啜泣,他肩膀缩着,手指抓着垫子,骨与筋尽显。
她怔怔地望着,不知为何也有些难过,用手覆上他的手。
“茂茂,我来的那天,在水榭时,一切都变了,我也很慌。”
“那天我晕倒之后,我是离魂了,我看见你跑过来,好像傻掉一样,抱着我只知道往外跑,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垫着我。那是本能啊……”
“人……人应该本能的护住自己的。”
“但你好像感觉不到痛,明明在我面前很娇气的。我想人怎么能反差这么大呢。你进来之后,我就被牢牢地拴在你身后,我看你同一个男人说话,你叫他六哥,我想,你怎么想的那么远啊,这段缘分明明很浅薄的。不必为我打算那么远。”
“然后,你一个人怔怔地走,好像游魂一样,我……我那时心里很绝望。”赵元青眼眶一热,垂下眼眨了眨,庆幸他现在还趴着。
“我绝望的是,我好像也开始打算起你百年后我要怎么办了?我绝望我也竟然生出欲求,我好像也想你也陪我很久。我绝望我竟然也生出妄想来。我的道呢?我那时竟然不记得了,我跟在你背后哭了一路,可神魂没有眼泪,哭得我头都痛了,我也觉得内心苦痛,好像身体里也生出贪嗔痴来,那些东西紧紧地附在我的血肉上,我摘不掉,拔不出。那时,我才想到,原来你这么痛啊……”
她眼中,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喃喃自语地问:“可是,书上说爱很幸福,快乐,为什么我第一次知道时,会觉得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