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关上院门，刚刚墨七墨八快速进屋搬走了唯二的两把摇椅，一副不用再送的样子。
她转过头看好奇打量院子的韩沅，给韩沅大概介绍一下后，严词警告他：“我徒弟，就你那天看到的，跟在我身边的那小孩，他不喜欢蛇，鼻子跟狗一样十分灵敏，除了你的蛇小孩，别的不许往家带，还有，不许带蛇去东屋。”
韩沅有些不高兴：“那我住仓库去。”
“不行，那边不让住人。”她指了一下西边，又把手上的篮子递给他：“你住那间，屋里有桌子，你先吃饭，我给你烧水、洗澡，你先去歇会吧。”
韩沅扯她：“我要换衣服，我好几天没换了。臭掉了。”
……这倒是个麻烦事，她家没女装，也没韩沅这么好的料子。
“今天凑合行吗？我有套新的，但是是男装。明天我再给你买。”她走进西屋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顺便找那套新衣服。
韩沅对穿男装还是女装没什么要求，碧落教要求都是女的，他就穿女装，赵元青没要求，他换回男装也行。
“喏。”
一套衣服扔过来，韩沅接在手里，摸了一下料子，手中一顿。
“……别挑了，明天带你买。今天凑合一下，麻的夏天还凉快呢。”赵元青自己包着两个包袱去了东屋放好，又去院子里打水，烧水。
放满两个桶后敲了敲西屋的门扬声喊道：“韩沅，水放门口了，你自己拿。”
她又搬桶进东屋，自己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刚想搬个摇椅去外面晾头发。
“……”是了，摇椅都被那俩搬走了。不行，明天得再定两个，不然徒弟回来准骂。
她干脆用内功烘干头发，又敲西屋门。
“韩沅，我走了啊。你记得把水倒掉。”
屋里没动静，赵元青又扬声：“韩沅？你不会跑了吧？”
韩沅在谷中都是一年四季洗冷水澡，乍然进热水泡得有些晕，又觉得十分舒服，干脆把头都埋进去，听见赵元青喊他才匆忙抬头应声。
“我没有！”
“那我走了——”
赵元青的声音由近到远，慢慢不见了。
韩沅又慢慢沉到水里，他有些可惜地想：赵元青要是不那么厉害就好了，他可以绑了她，给她下毒，让她去谷里伺候他，她十分会伺候人，她买的饭菜也好吃。
——
赵元青走在通往那兄弟二人家的路上，她有点发愁，韩沅若真是师父的孩子，她也最多只能管半年，等她之后还得教他一些本事，让他独立才行。
但韩沅那细胳膊细腿的，能做什么呢？
她打算找机会问问墨七。
想着这事的时候，到了那兄弟二人的家门口，她上前敲门。
门开了，是白露开得门。
她手上正拿个香瓜啃。
“快进来，关好门。”白露朝她招招手。
进院子才发现，沈机也到了，正拘束地坐在一旁，见她来了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又拿了个兀子，还拍了拍。
墨七和墨八正划拳，半点没聊正经事的样子。
“来来来，说正事，给你行个方便，我把白露一起喊来了，有什么事直接说。”
墨八懒懒开口。
赵元青坐下看沈机，示意他说话。
“云州要在江州放一只官方商队，采米、盐、铁等物资，我们要挨着七珞阁的地，地价租金要比商户便宜些，这个我们商议。朱泉、碧波市集、以及七珞商会的珍稀药材要先供岐黄门。相对应的，岐黄门弟子会常驻云州十人，外科、内科、疑难杂症各三人，每科各一名琅嬛境，我常年驻淅川，其他每年轮换。其他州各济生堂的大夫会不定期来江州出诊学习。”
说正事，几个人都严肃起来，墨八看向墨七。
墨七盘算了一下，斟酌开口：“沈机兄，七珞阁附近今年到年后是没地的，你们要的地方不小，就算从七珞阁附近划给你们，那边都是前店后院的房屋，就算三间并一起，你们也不适用。”
沈机想了一下：“我今日看过了，东西市集虽然位置方便，但太过杂乱，不适合病人看诊，城北又有些不便，城南夜间又乱，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墨七倒是有合适的地方，但涉及到淅川的后续规划，而且怕沈机介意，他望向赵元青。
“你直说就是，都不是外人。”墨八戳他，之前不是说好了么，速战速决，赶紧让元青回家休息。
他又给赵元青扔块烤熟的芋艿示意她尝尝，这在淅川算稀罕物。
墨七暗瞪他一眼，踟蹰开口：“沈机兄，我有个合适的地方，但怕你介意。”
沈机一笑：“墨八兄弟说的对，都不是外人，我刚刚的话里的诚意，你也看得见。你直说就是。”
墨七深吸口气：“城南有处僻静的地方，是打算改的，现在还没对外说，位置也很好，离城门不远，挨着岑河的淅川堤，路也宽广，就在岑河旁边。”
这话一出，连赵元青都知道是哪了。
墨八和白露也都惊讶。
白露最奇怪：“何时说要改的？我们怎么不知？”
“……搬完家就改，那地方一开始没办法，现在不能再要了。之后要做的工作可多呢。”墨七含糊地说。
墨八倒是没甚意见，只是勾着嘴角：“哈哈，那墨二要傻咯，他可有好几个相好在那边。”
这回沈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这地方，淅川不要了？那，那些人怎么生活？直接赶走吗？”沈机忍不住怀疑，他四处游历颇多，没见过哪个城市没这个地方的，虽然他也不喜，但这也是别无他法，直接赶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这话墨七倒是好答。
“不要了，不赶走，想转行的转行，商会会给她们提供房屋和土地三年，这也是多番拉扯后的结果。这事已经铺垫两年了，不想转行的迁去别的地方，这笔钱也会由商会出。那一片之后会改成学堂和书院，画坊书肆之类的地方，沈机兄，你若是觉得合适，那一带我可以给你留最好、最大的位置。”
墨七难掩得意：“沈机兄，我不是自夸，江州马上又有一些变化，我虽然不能说，但我保证，你不会后悔来淅川的。”
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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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未来，还是先讲好现在，他是务实派，而且他提出的条件，江州不吃亏。
“那地方我没去过，你们明日派个人带我看一下，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介意，没问题。那来聊聊租金，淅川这边的地都不卖吗？还有税，我今日听说你们这要交税了。”
如果能卖的话，他还是想买一片地，这样用着踏实。
墨七比了个三：“三年免租，三年免税，药品优先供给你们，但没有折扣。市集的药品不保证，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他解释道：“我不占你便宜，这是城南那边改后最好的政策，多得我做不了主。药品的价格未来都会统一，这个谁都开不了先例。但若是很珍稀的药材，我可以帮你引荐七珞阁，这个细节需要咱们和七珞阁大掌事聊，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到合适的价格。”
赵元青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墨七，墨七回瞪她。
沈机正顾着算账呢，没功夫看这些眼神官司，前三年肯定划算，他还得问问之后。
“之后呢？三年之后的税和租金。”
墨七笑道：“三年后也按淅川城内最低市价的六成，税现在还不好说。”他抱歉笑笑：“我税法还没编纂完。但医馆特殊，肯定也是最低的。但江州有一个要求。”
沈机皱眉：“你说。”
“江州不大，淅川也是。因此，所有的东西，都只要最好的，若三年后岐黄门没有九州内最顶尖的大夫，济生堂不是九州内最好的医馆，那这个协议就作废。”
墨七的眼眸幽深，瞳孔闪动着明暗变幻的烛火。
沈机听完哈哈一笑：“放心，就如你江州的商业一样，我云州的医术不会被甩下的。”
墨七听罢一笑：“那最好不过。明日你直接来七珞商会，我晚上会草拟出契约，咱们明日商定细节，我把七珞阁的大掌事也叫着。白露，你和白一明天也来，对于琅嬛境以上的医者，江州做单独登记，发放特殊符碟，出入优先。其他分成常驻医者和非常驻医者。具体的交给白一，让她晚上写出一份，明日加到附加条款中。”
墨七还要继续说下去，又被墨八用手指戳了一下。
“……咳，散了吧。元青，你回去睡觉。”
赵元青挠头，她感觉她不来其实也行。
“那我走了，沈机，你走吗？”
沈机想，但不能走，有一些具体的事情需要问清楚。他摇摇头：“你先回去，我再待会。”
她点点头，起身：“那我先走了，明日我去市集找你啊。”看向墨八。
墨八瞪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赵元青难得有些羞赧：“……给我吧。”
墨八进屋，出来时带了个灯笼，又送她到门口。
“拿去吧，灯笼也拿着，我怕你等不及路上看。”
赵元青接过后伸出大拇指夸他：“刻薄得一如既往。”
墨八没忍住，锤她一下：“麻利滚。”
赵元青一笑，提着灯笼回家。
好心情持续到回家拆开信。
她木着脸心想，完了，燕椿和生气了，超级气，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