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之力霸道,祁渊极难在这股强悍的力量中保持清醒。夺回身体控制之时只占少数,有时是一天,有时是半天,清醒的时候祁渊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一是影究竟要做什么?二是怎样才能阻止影?
妖界易主后陷入了极为混乱的局面,但不知为何,影的弑杀却在动乱开始后停止了。就好像,那场灾难是影一手造成的,如今,他的目的达成了,所以杀再多的神或妖都无用了。
在祁渊沉睡的时间里,影似乎和涂山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竟然要将拭雪心法传授给妖界幼主,为了让那吃人的拭雪心法在那只小妖怪的体内存在,他竟然亲手造了洗髓池脱去她曾经所有的修为,在池中将她的筋骨打断重塑……那该有多疼啊!
祁渊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妖,心底第一次感受到一阵无法平息的刺痛。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那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境况……你,也不会遭遇这般苦楚……
若没有他的失职,他的苍生,又怎会历经这些痛苦?
是他错了。明知影有无尽恨意,随时都会做出无法预知后果的事情,可他还是因为心中的愧疚和怜悯答应了影的要求。
他不是一个好神仙。
祁渊轻轻握住小妖的小手,将灵力一分分渡过去,帮她稳住摇摇欲坠的心魂。
重塑筋骨成功与否,是要拿命去赌的。
面前这小妖自愿洗去修为,任凭影打断她的筋骨,闷声咽下这些苦痛,期待着往后的苦尽甘来,可过程容不得半分差错,若是败了,她便会彻底沦为废人,再高深的功法也学不了了,等到那时,又该如何?
思绪如同遇见万丈崖壁般戛然而止,太阳穴因为体内影的灵魂躁动而浮起一阵刺痛感,祁渊猛然闭上眼睛,强行运转神力稳住心神。缓缓睁开眼时,祁渊觉得周围的光亮了许多。
于此同时,阿离感受到冰冷的身体正因为另一股力量的涌入慢慢变暖,遭遇变故之后,阿离对陌生少了许多信任,所以在察觉到祁渊的所为后,阿离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刚刚塑好的筋骨软成一摊水,羸弱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她的身体像冻在冰块里的格桑花,脆弱又保持着美丽。
在找回意识后,阿离奋力挣扎着,才勉勉强强地控制着眼皮睁开一条细缝,微弱的气息如蚂蚁行路,让人没法察觉。
她看见床边坐着一个美丽的男人,男人蹙着眉头,似乎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势。
阿离从未见过这个人,眼睛无法完全撑开,视线受阻,模模糊糊的像是在做梦,这人也像梦里的谪仙人。
用尽了力气,眼皮重重合上,苍白的嘴唇无力地一抿,像着了梦魇时无法挣脱的神情。
下一秒,不属于她的温度出现在眉心的位置,很轻柔的一点,像温柔的水滴,那人的掌纹轻轻在眉心处印着,一点一点帮她解开噩梦的困扰。
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像一场轻易得不到的美梦。
就在阿离将要沉沉睡去之际,她忽而听见了梦中人忧愁的声音。
“为何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他人的真心?”
“不值当。”
谪仙人的声音慢慢远去,阿离终于陷去了真实的梦里。
她记住了谪仙人的声音,也记住了他的话语。在这出复仇大戏中,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说这样做不值当的人。
阿离听出了他话里的心疼,可……她不想接受。
哪有什么不值当的,能够助我复仇,便是这世上最值当的事。
就算是一场豪赌又如何,未必赢,却也未必会输。
阿离的筋骨出乎意料地恢复得很好,不出两月,阿离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妖怪了。
那日之后,梦中的谪仙人再没出现过。阿离千篇一律的闭关生活里,只剩自己和一位严厉的、不苟言笑的、整日戴着面具的师父。
影很少说话,声音透着面具传来,又闷又沉。
阿离从未向任何人提过谪仙人的存在,因为她单靠着谪仙人和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或者是两人相同的身形,便轻易发现了秘密——影,就是那位谪仙人。
但似乎又不像。
谪仙人温柔,不似影那般冷血、无情。
可有些时候,影愿意同她多说几句话,话里话外,偏偏藏着几分很笨拙的关心。
就像那日他从凡间带回来的竹蜻蜓,哪有竹蜻蜓会像燕子一样,飞得那般高,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这份笨拙,让阿离忍不住逗他。
可又实在不敢。
怕这几分得之不易的关心,会在顷刻间消失,等到那时,整个世界又安静得只剩下她和那位冷漠的师父。还有,复仇。
但是又心存侥幸。每每抬眸望向那张厚厚的面具,阿离都忍不住在心底问:你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没有人会告诉她答案。
于是阿离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次见到影的时候,都要先将他当作是知她冷暖的谪仙人,猜对了便是欣喜得意,猜错了也没什么,不过又是一天沉闷的修行罢了。
日复一日,比凡人更加长久,却永远比不上神仙的寿数。
而祁渊呢,他在阿离一次次的试探和默许中交出了自己的心,祁渊不会隐藏情绪,心里是什么样,面上就是什么样,他的愧疚像浮在湖心上的浮萍,沉不下去,又探不出身子,让人清清楚楚的看见,却又只是看见。
阿离看见了光,却依旧选择坠入黑暗。
清醒的沉沦永远比愚钝痛苦,因为她早已权衡好了利弊,在阿离眼里,牺牲在所难免,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棋子,包括自己。
心甘情愿的选择拉着她远离那根救命的绳子,而那无止尽的恨意,指使着她连带着祁渊也一起恨了去。
算计对于阿离这种身居高位的妖来说,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技能。如果不是一开始,阿离看见了祁渊为她渡灵力,帮她重塑筋骨,那她便永远无法得知祁渊的存在。可到底是命运眷顾,她知道了。也是自那日起,阴谋诞生了。
阿离利用了祁渊的愧疚,她要他救她于水火、交出内力功法,她要他自愿的付出,她要看见他的爱成型。
她无恶不作,是朵吃人的罂粟。
一步步,祁渊成为了阿离复仇路上的最强助力。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祁渊,阿离便不可能成就‘修炼天才’的美名,更不可能如此迅速的练成拭雪心法。
她要感谢祁渊啊!
感谢这个,她可能永远不知其姓名的心软神明。
于是有了长达三十年的等待,有了城门之上的日升日落。
可希望最终落空,阿离知道,他失败了。
那个因为愧疚无条件付出的神没能回来,反而是那个无心冷漠的堕神影。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并不难猜。
妖族的密阁藏书里有着如何分离灵魂的记载,因为是妖法,是神族禁制,这种残忍的秘法在神天之上很难寻到,可在妖族,这种旁门左道随处可见。
影曾经到过密阁,翻阅过这本古籍,阿离顺着提前在影身上洒下的粉末,得知了这个消息。因而更加确定,谪仙人和影是同一个身体两个不同的灵魂。
在影离开的第一年,阿离便只身来到那书海漫漫的密阁之中,她看着他曾经看过的书籍,心中一步步推演他能想到的全部计划。
可古籍记载很少,书中也并无那人留下的批注字迹,满本密文,不过说了一件事:分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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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法极其残暴,两个灵魂,而身体只有一个,谁强,谁就能占有身体,弱者,便只剩灰飞烟灭的结局。
影回来了,那么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没有顾忌了。
阿离如释重负般仰起头,透过院中的天井,望着天上那一轮残月。
在突破拭雪心法第六层时,阿离意外发现了影体内的妖神赤残魂,那一抹残魂,似乎并不是在妖神赤献祭时夺取的,而是在那之前,还要久远的时间之前,由妖神赤亲手取下作为礼物赠予的。
它藏在影的灵魂里,与他融为一体。
妖神赤似乎也察觉到了阿离的存在,她似乎很意外,为何自己的独门心法会出现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身上。
阿离告诉她,是因为影。
“影,”妖神赤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好奇,“是谁?”
让人意外的是,妖神赤似乎从来没听过影这个名字。
“就是,让你甘愿赠予灵魂的神仙。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为堕神了。”
“你是说,祁渊吗?”
“祁渊?”这是阿离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妖神赤没有意外,更多的是安慰,“原来他叫影。看来,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神。”
此时的影就坐在阿离面前,他似乎察觉到了阿离的异样,“怎么了?”
“心神有些不稳。”阿离解释道:“我再来一次。”
运动拭雪心法重新进入灵魂交流,阿离听见妖神赤说:“我沉睡了许久,如今看来,他已经堕魔了。”
“妖神前辈,你能告诉我如何突破拭雪心法最后一层吗?”
“拭雪心法,一直是门邪功,它依靠杀戮,走向道法顶层。”妖神赤娓娓道来,“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成神的时候,我就已经遇见他了。拭雪心法并非是我独创,相反,在创造拭雪心法时,他的作用更大。”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他想让你,成为我。”
阿离:“成为,你?”
“我能感受到他的执念,我没想到,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会做什么?他要如何将我变成你?拭雪心法最后一层,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阿离急促地问。
只是这一问,许久得不到回答。
也是。妖神赤被众神背叛,影是世上唯一爱她的人,也是她唯一爱着的人,她怎么可能成为杀死最爱之人的帮凶呢?
呼吸在失望中逐渐变得沉重,就在烛光被掐灭的一瞬,忽而重燃。
还有人需要光。
“杀死你所爱之人,便是突破拭雪心法最后一层的方法。”妖神赤的话音突然响起,像划破天际的一线流星,带来生生不息的希望。
“他会让你杀死他,当你杀死他的时候,我的灵魂会被他渡进你的体内,若是这一步成了,他有一万种办法让我复活。”
阿离没想到妖神赤会告诉她这些,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感谢,“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你为什么帮我?”
“世上没有万全之法,只要你不死,我便永远不会生。”
“所以,何必强求呢?”
“就让我与他永远一体,相互陪伴,哪怕不能说话,那也是完整的我和他。”
“只是我要求你,别杀他。”
“我不是个好人。”
妖神赤显然愣住了,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真心相对,竟然会换来这般答案。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但同样,我也是个有恩必偿的妖怪。”
“等我报完仇,自然就会还你的恩。神寿漫长,我一定会让他长命的。”
妖神赤:“听着不像好话,遇上你,他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