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了?”于乔抬头,问。
池晏舟将碗往外推了一下,说:“饱了。”
白瓷小碗中,还剩下一大半粥。于乔垂下眼眸,无意识地用勺子戳着自己的碗,黏稠得叫人发闷。
三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你们住在一起?”
过了半晌,池晏舟还是没忍住发问。
于乔其实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她没有回答,到今天二人算得上什么关系?早已没有解释的必要,徒增烦恼。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上面空无一物。那次将戒指扔掉之后,就没有再戴吗?还是别的,她不敢去想。
而她这种沉默,对他而言,无异于承认。
他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嘴角甚至还含了笑,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来:“挺好。”
只是那个“好”字,声线有点不稳,短促到让人差点没听清。
连埋头苦吃的李教授都察觉到异常,他有点想不通,好姐妹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这个男人脸色那么难看做什么?
但他这个人,在学术上颇有造诣,对于人情却缺了一根筋。他看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充当一个合格的饕餮,夹了一只萝卜糕塞进嘴里。
“这个好吃诶。”他笑眯眯地向两人说。
“是吗?”于乔接过话题,将自己从沉闷中解救出来,不再去关注池晏舟的举动。
李教授连点头,顺手夹了一个在于乔的碗中。
于乔盯着碗,眼睛都没抬,却敏锐地感到一道视线射过来。
她搁下筷子,对李教授说:“你自己吃吧,我也饱了。”
李教授不赞同地觑她一眼,说着浪费,又将她碗中的萝卜糕夹来吃了。动作相当自然,好像有过千万遍。
池晏舟心梗,一时间觉得胃里烧得厉害,像被人掐了一把,脸色更白了。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于乔担心地问。
他靠在椅背上,隔着桌子看她。他虽没有说什么,但眼底的情绪很浓,让人觉得好像是自己辜负了他一样,从内心里觉得羞愧。
“没事儿,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他摁在桌上,踉跄着起身,惨淡地笑了下,说,“你们慢用。”
他推开店门,抬首去看天,颈骨仿佛被折断一般,全靠硬扩的衬衫领子撑着。
天穹低坠,空中飘雨夹雪。
他的心里也跟着下雪。
他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好,脚步虚浮得像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可是定睛一看,地上却没有凝固着雪。
冷风刮得人麻木,一不小心呛进喉咙,在拐过街角时,他扶住墙壁剧烈地咳嗽两声。
胃病发作又加上熬夜,他有些吃不消,鲜少这样狼狈过。撑在墙上,闭眼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一把伞默默地撑在了头顶。
伞不大,却撑起了一小块天,正好将他笼在伞下。
他怔了怔,缓缓回头,看着她微微喘息,脸颊被雪风刮得泛红,应是走得急,连伞都没有撑好,头发丝上还沾着白糖似的雪水。
“你走得太快了……”于乔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都有些抖,“大衣都没带走。”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胳膊上还挽着他的大衣,怕衣服太长掉地上,便将衣摆叠起来,用手攥着,指尖都冻得发白。
而她自己也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像被刚才的那碗粥堵住了。
但于乔是个急性子,也不等他回答,一把将伞和大衣都塞他手里。
“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伞你拿着,这儿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呢。”
她双臂环抱,两句话交代完,转身就走。
“于乔!”他叫住了她。
“嗯?”她回首,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等着他起码要讲一件正经事。
“怎么了?”她又问。
池晏舟沉默一阵,终于苦笑,说:“我胃疼。”
于乔终究心软。
她跟李教授告了假,准备送池晏舟回酒店去休息。
这异国他乡的,他司机也没带,还能怎么办呢?
况且,他还开口了。
两人同撑一把伞,胳膊相互贴着,伞不大,却是朝她那边过于倾斜。
于乔往他那边推了推伞柄,没有推动。他扭头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好像要把她看穿。
“于乔,你对每个人都一样好吗?”他问,但声音很低,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于乔不说话,肩上披着他的大衣,只希望时间快一点,好赶紧坐到车里去。
可还未走近,便见车旁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贴着车身,手扒在窗户上往里望。
这边的治安没那么好,常有车被砸了玻璃的情况。
于乔蹙眉,大喝一声。那背影一抖,条件反射一样回头一看,待看清来人之后,一溜烟儿就跑了。
于乔亦是一愣:“怎么是他呀……”
“你认识的吧。”池晏舟说。
“你怎么知道?”于乔问。
“见过。”他说。
就在昨天,他来找于乔时,在店里撞见的那个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就像盯着一个仇人。可池晏舟回想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个人记忆。
“你见过……”于乔喃喃道。
脑海中浮现出胡先生的房间,那满墙的照片中,最中间的那张,正是池晏舟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她忽而讽刺地笑了下,眼神飘到旁边的地上,说:“你是该见过。”
池晏舟何其敏锐,一下就听出了她语气的变化。
“什么叫我是该见过?”他蹙起眉头,好像真的一个无辜的不知情人士。
于乔突然很想问他,你装成这样,真的不累吗?
但她累了,她什么也不想问了。
“没什么。”她说,将伞推给他,拿了钥匙去车的另一侧开门。
“你不对劲,到底什么事,说清楚,我怎么就该见过?”他却不依不饶,拦住她。
为什么他非要执着地又将难堪的往事再一次翻出来呢?
于乔垂下手指,无奈地叹一口气,问:“你不是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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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还要不要我送你了?”
那模样倒有点像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池晏舟突然觉得憋屈,势必要跟她掰扯清楚。
但她只是敷衍着微笑了下,动作流利的启动车辆,踩下油门,车子飞奔出去。
窗外街景迅速后退,模糊的楼的影子、桥的影子、水的影子,像小时候练字,未干的墨迹被手掌擦过。
池晏舟生出一种茫然之感,好像一切都在远离,连坐在身旁的于乔也远离。
他沉吟半晌,决定还是要自己开口解释:“昨天我来过一次,碰见过那个人。”
踩在油门上的脚尖一顿,车身抖了一下,但在下一秒又恢复了匀速行驶。
池晏舟转头去看她的侧脸,继续说:“所以那个人你认识的吧,不过我看着他精神不太正常,你平时要注意一点。”
“他姓胡。”于乔说。
天是灰色,车经过大笨钟,街上很热闹,男男女女一张张脸,像雨中掉落的白色花瓣。
于乔放慢速度,在缓缓行驶中,给他讲了胡先生的故事。
“是个可怜人。”池晏舟说。他倚在靠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用手抵着胃部。
于乔没有提到他,他亦是不知道自己是故事中的当事人之一,面容平静得宛若一个听故事的旁观者。
他还好心地说,如果是她的朋友,他不介意帮忙找一下那个骗钱的女人。
于乔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便到了酒店楼下。
“到了,你上去吧,好好休息。”于乔熄火,解开安全带,将钥匙递给他,“我走了。”
说完,她就要去开车门,池晏舟拉住她的手腕,问:“雪下大了,你怎么回去?”
于乔看了看天,雪的确大了,一粒一粒的从空中飘下来,好像撒了一大把盐。
“我去那边等车,你快上去吧。”她指了指酒店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上去坐坐,或者,我让司机送你。”池晏舟握着她没有撒手。
记忆中他的手指总是微凉的,掌心有点热,整个温度很舒适。可此刻,整个手冰得像一块冬天的瓷器,贴着她手腕的皮肤,仿佛有寒气从骨子里冒出来。
于乔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他的手,说没关系,让他自己好好休息就行。
此次见面,她可谓是相当客气,像是对待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礼貌又疏离。不给他半点耍无赖的机会。
池晏舟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把车钥匙拍在她手心,说:“那你自己开车,不用去等。”
像是不给她任何推辞的机会,他边说边下了车,快步往酒店里面走去。
“我怎么还你啊?”于乔把头伸出窗外,对着他喊道。
“改天来取。”他头也没回,走得很快,哪里有半点胃疼的样子,更别提他先前所说的,疼得开不了车。
于乔察觉到上了当,不客气道:“明天叫你司机来取!”
也不知他究竟听清没有,他摆了摆手,像是再见,又像是叫她放心。
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如同一张刚刚升起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