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大,他连伞都没打。
于乔从车窗探出半个身体,向他喊:“你要去哪里?”
这荒郊野岭的,莫不是他突然反悔,准备把她扔在这儿。
他挥了挥手,也不作声,继续向后走。
于乔心里发懵,一时也不知到底哪里惹了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车未熄火,她默默地爬到驾驶室,试了试油门的力度。
于是,池晏舟回来时便看到一个小贼满脸肃然,想要驾车潜逃的情景。
他哭笑不得,又从心底漫出一丝憋闷。也就这么不信他了。
他绕到副驾驶去,将刚刚向警察借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进去,跟着坐了进来。
“怎么?就这会儿功夫,又打算痛痛快快走人了,是吧?”
语气酸得如同被抛弃一般。
于乔心虚,没敢看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我以为你走了。”
“我能走哪儿去?”他嗤笑一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来,用牙齿叼着,点燃。
是啊,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他连伞都没拿。
“于乔,你对我的误解是不是有点深?”
他意有所指,数月之前那场不告而别,虽不至于让他记恨,但总归是不舒服的,就像是丢了一件重要物品,想起来偶尔也会遗憾。原本以为过了就算了,可偏偏命运又将她送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其实有点犯贱。
于乔岔开话题,和他换回了位置。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现在说来已无意义,何况她也没有误解。
池晏舟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几句话便解释清楚。
刚才从后视镜里看到警车,他才停车,想要下去借包烟,顺便再问问有没有消毒止血的药品,从酒庄走得急,什么都忘记带了。
淋了雨,发尖上还有水珠,一颗顺着额头砸落,熄灭了刚点燃的香烟,他罕见的有些狼狈。
于乔抿了抿嘴唇,说了声谢谢。
他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吐出四个字:“小白眼狼。”
接着又从兜里摸出一盒创可贴,没好气地对她说:“伸手。”
“我自己来吧。”于乔坐直了身体,直接从他手中拖过创可贴。
速度之快,好像在抢夺,生怕他超越了楚河汉界。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池晏舟猛地吸一口烟,和着憋屈一起掩埋进肺里。
刚才他在雨里停留了好一会儿 ,但创可贴盒子上面干干爽爽,没有一丝水渍,甚至还残留着他手掌的热度。
于乔掩下心中异样,自己贴好了创可贴,才发现他已经又吸了两支烟。
这两次见面,他的烟瘾似乎更大了些。
不是这周末就要订婚了吗?人生喜事,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在冉冉青烟的后面看她,眼神微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欲言又止的神色。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地流着,窗外黑色的树影,混沌一片。
于乔眸光微闪,却很快垂下眼眸,转头去看窗外。
“雨下好大。”她喃喃道。
雨下大了
理应是你在屋里
但我怕
你被其他东西淋湿
岁月之类,人群之类
可那天池晏舟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她的是——“雨下得大,我才有借口送你。”
老天总是偏爱一些人,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这是全国范围内的大降雨,连着下了好几天,冷冷湿湿,尤其在南方,连空气中都是黏稠的。
于乔坐在酒店的露台,给男朋友打电话汇报行程,背上一层薄汗。
“过了关就坐的叮叮车 ,挺方便的。”
“大三巴牌坊上午就去了,没什么看的,蹭了个讲解才有点意思。”
“赌.场吗?我们就进去逛了一圈儿,以前看电影,荷.官都好漂亮,怎么现场看到都是阿姨,妆都没画。”
酒店的露台巨大,远处的楼宇尽收眼前,还可以俯瞰炫彩的巴黎铁塔。
但这里只坐于乔一人,并没有她口中结伴旅行的女性朋友。
电话那头,宋喆叮嘱她注意安全,特别是赌.场那种地方,尽量别去。
“你们两个女孩子,逛逛街、吃吃蛋挞就挺好。”他说。
于乔笑着答:“好。”
若是此刻宋喆在她面前,光是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和没有鱼尾纹的眼角上,就可以知道她在撒谎。
只是他看不到,反倒是于乔口中那位“结伴同行的女性朋友”,不知何时进来的,正倚在露台的门框边,看戏似的打量她。
“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撒谎吗?”池晏舟问。
于乔已经挂断电话,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告诉我男朋友,我和前任一起来的?”
若不是他称小茹可能在这里,她怎么会和他来澳门,还要煞有其事地跟宋喆撒谎。
他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抄在兜里,做一名称职的看客。
“我们又没做什么,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可说的。”他大言不惭道。
“避嫌你懂不懂。”于乔板着脸,说道。
她端坐着,脸色也不好,池晏舟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叫她换衣服下楼。
“不去。”于乔不耐烦道,“小茹到底在哪里?我只想见她,没空跟你去赌.博。”
明明是她求人办事,还这副倔驴的死出,也就亏得是在他面前,才这么肆无忌惮。池晏舟想,上辈子欠她的吧,不然自己可真是贱得慌。
他虽这么想,却还是好心提示她,“看那里。”
对面高楼的外墙上开始了灯光秀,一只金色的雄狮闲庭漫步而来。据说每当狮子出现,便意味着有位超级大客户进场。
“有大佬来了吗?”于乔转头问他,一双求知的眼睛格外明亮,“我听说金狮出巡是有亿万富翁进场,这次迎接的是谁?难道是沈奕安?他带小茹来的吗?”
这次再见面,她总是惜字如金,完全不想搭理他,此时话又说了起来,让他又想起了从前。逗弄的心思骤起。
“我是问你要不要拍照。”他眉梢舒展,咧嘴一笑。
于乔却颓然叹一口气,肩膀都耷拉下来,说:“不拍。”
在他面前,她总是不擅长伪装,喜怒哀乐表现得直截了当。
池晏舟很慢地笑了下,然后走过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没事多看新闻少上网。”
他见惯了世间名利浮华场,眼里总有种俯瞰众生的淡漠。而这会儿他是真的被逗笑,眼眸弯弯,顿时波光粼粼。
好像在这纸醉金迷的繁华盛景里,隐藏着一颗真心。
于乔不想再与他对视,错开了眼神。听从他的安排,换了衣服,跟他同乘电梯下去。
悬空的子弹舱,切开金色镂空,像是穿越了炫彩的时光隧道。
也是在这路上才知道,传说中的金狮灯光秀每晚都会定时亮灯,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而穿着朴素的荷.官只是在外场,进到高阶场里面,才是美女如云。
听池晏舟说,他们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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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段都会收到一封来自澳门的邀请函,而沈奕安这个赌鬼自然每次都不会错过。
“他那人一上头就收不住,身边必须有人跟着。他老婆不方便出面,其他人又劝不住。往年都是徐莹陪着,你猜这回会是谁?”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
沈奕安紧盯牌面,气场全开,周边的人屏息凝神,似乎多吐一口气,便会影响了局面。而在他身边托腮坐着一个女孩,两眼无神,呆愣地看着牌桌,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于乔脚步一顿,激动地就要快步走过去,但刚一动作,却被一旁的池晏舟拉住了。
“别乱来。”他低声斥责。
这句话是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的,在旁人看来,两人举止亲密,像情人间的耳语。
于乔这才发现,小茹身后守着三四个男人,身材魁梧,应是请来的保镖。
作为女伴,她跟池晏舟坐下来。
灯光曳曳,金粉玓烁,从磨砂质玻璃杯的壁口,反射出如同血一样的光色,那是小茹胸前的一条项链。蛇形的红碧玺珠串,紧紧地勒在脖间,像一道致命伤痕。
这一晚,于乔向小茹使了无数眼色,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像是不认识她。
好不容易逮到去上卫生间的机会,但她身边的保镖也寸步不离。
虽然没有说上一句话,但总归确定她是活着的,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面前。
为这,于乔连对池晏舟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所以当赌局结束,池晏舟邀她去顶层喝杯咖啡时,她欣然同意。
电梯里,他从反光的玻璃中看她,目光与她触碰在一起,嘴角挑起了一个好看弧度。
“这下满意了?”语气颇有几分了然于胸的得意。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所想,就算分手之后,随便找个理由,也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追随。
思及此处,于乔抿紧嘴唇,没有吭声。
“想要做什么,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不帮你。是吧,乔乔?”他站在她旁边,稍一歪头便可以闻到热热的酒气。
玩了一整夜,浓烈的香水味本就让人缺氧,思维都变得迟钝。于乔就算想反驳,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瞪他一眼,毫无威力。
光照在他头顶,从下往上看去,他的半张脸都暗淡。可他又低头看她,眼中无数的光影流转,说不清道不明,总显得深情。
于乔回避他的对视,眼睛自然往斜下方看去。他的手指瘦削修长,无名指上干干净净。而就在不久前,他亲手扔掉了那枚戒指,所以是真的吗?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电梯到达顶楼,池晏舟问她,见也见了,这下总该安心,要不要在澳门多玩两天。
于乔摇头,说本来就是来见下小茹,现在目的达到,不想再呆下去,澳门太小,也不是她玩的地方。
池晏舟冷笑,说她过河拆桥。
“什么澳门太小,是没办法再编理由去唬那谁了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酸?”于乔白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此时心态放松一半,径直往咖啡厅走去。但刚进门,却发现里面已坐着一个男人。
一种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
在沈奕安开口叫池晏舟新郎官儿时,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原来明天就是周末了,原来明天他就该订婚了,她明明早就知道,也早就接受,可还是听见心里响起了一记破碎声,像是打碎了一只玻璃杯。
她悲哀地想,这杯咖啡终是喝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