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丽继续说：“但可能……由于文化的不同，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东方确实需要有自己承载着独特思想文化的故事，可能中国人历来都喜欢圆满，完美的结局可以给人们希望，让人相信这世间依旧有美好存在。”
孙黎菲也附和着点头。
“还有，何世崇这个角色，我比较感兴趣，他算是故事中最大的反派了，我一开始以为何劲生才是最大的坏蛋，没想到是他的儿子何世崇。”
方琬音道：“你还别说，我一开始也是想让何劲生当大坏蛋的，不过，不断构思着，笔下的人物就有些不受控制了，他们好像一个个都活了起来，何世崇为了自己的利益机关算尽，即便春风得意也是一时的，他的下场不会好。”
“是的，他虽然坏，但为了自己的利益冷血无情，不择手段，是一种极致的黑色魅力，我还真以为何劲生的车祸是意外呢，没想到竟然是人为，还是出自他之手。还有，他跟如月之间，小妈和继子，他们的关系很有张力，有很大的挖掘空间。”
“张力？你所说的张力是指什么呢？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夹在父子之间，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们所说的张力，全都是如月的血与泪，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所谓的小妈与继子之间的爱情，全都是幻想罢了。”
“琬音，我要同你说明，如果我们公司真的要开发这个项目，是会有情节上的改动的，何世崇和如月之间的看点很足，在创作上会侧重他们之间的这条线。”
“这……”
孙黎菲见方琬音有些犹豫，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说：“嘉丽，我要去洗手间，我想拉琬音一起去。”
程嘉丽当然明白两个人是有话要说，她微笑着点头。
孙黎菲将方琬音拉到了洗手间，方琬音自然也明白她是有话要说。
“菲菲，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琬音，你待会千万不要态度强硬，电影项目会有些改动这是很正常的，你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作者，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你千万别因为自己性子不够圆滑就错过去了，你待会试探着来，先提一些自己的底线，她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你就只能认了。而且我跟你说，你千万要跟她搞好关系，你也不想自己的故事只能出现在报纸上吧，她说不定有出版社的人脉呢，到时候弄成书，电影再这么一拍，你到时候就火了！”
方琬音点点头：“菲菲，放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我会有分寸的。”
不一会，两人回到了座位上。
方琬音说：“嘉丽，这个我能明白的，贵公司是行业头部的电影公司，肯定是专业的，知道什么东西大家爱看，我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过多插手。”
方琬音还顺便夸赞他们公司一波。
“不过，有一点，我不希望你们将何世崇变成好人，他对如月的情感也绝对不能是爱，爱是纯净美好的，何世崇这样的人不懂什么是爱，他爱别人是玷污了爱。我不想看到到时候有观众会因为他的深情而喜欢这个角色，他对如月的喜欢绝不能凌驾于那些恶事之上。”
“这个你放心，何世崇不会变成好人的，冷血冷情的坏人也可以很有魅力。”
方琬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琬音，今日咱们只是确认一下双方的意向，你同意的话，就可以推进项目了，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的这部《万千世界》才刚刚杀青，后面陆续会有一大堆的发行工作，《如月》的立项应该要等明年了。”
“这个没关系的，我明白一部电影的制作周期很长，我等得起，一切按你们公司的进度来就好了。”
“你的《如月》只在报纸上发表过吗，要不然我送你个礼物怎么样，我刚好有认识的人在出版社，可你推荐一下你的《如月》。”
“可是这样会不会……”
程嘉丽完全明白方琬音在意的点，她解释道：“你别误会，只是让你的《如月》在那边露个脸而已，我的面子倒也没有那么大，至于要不要出版，适不适合出版，书局会有自己的考量，何况明年如果我们公司要开这个项目的话，《如月》这部电影的知名度涨起来，也会带动书的销量，出版社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也看利益，我听说你写《如月》的时候很难，被拒稿了十几次，我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后面什么样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方琬音挺感动的，毕竟程嘉丽完全可以不帮她。
“嘉丽，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的帮助，之前确实挺难的，不过我想，乌云总会散去，阳光终将洒满大地。”
“琬音，认识你很高兴，祝你好运。”
三个女孩又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各回各家。
……
方琬音回到顾公馆附近的时候，刚巧看到顾廷璋驱车从公馆出来，她二话不说就往旁边的草丛里躲。
她不会认错的，白色的庞蒂克，结婚之前，他去学校附近堵她的那次，就是开的这辆车。
当车身完全经过她的时候，她才从旁边的草堆里冒出来。
“搞什么啊，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
方琬音内心有些不安，她此时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就想知道顾廷璋到底去哪，去干什么。
她快速跑回公馆，去喊蛮头。
蛮头此时已经睡下了，但他还没睡着，隔着门恍惚间听见外面有人喊他，他连忙爬起来，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
清醒过后，他分辨出来喊他的人好像是方琬音，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上身。
坏了！他还没穿衣服！
他赶紧拽起单薄的马甲，胡乱系了几个扣子，怕方琬音有什么要紧的事，急吼吼地开了门。
“蛮头，你还没睡呀，真是太好了，你快点跟我来，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蛮头瞬间不困了，任方琬音差遣。
此时公馆还有一辆车不过蛮头只会开车，是没有权力直接使用的。
方琬音磨了管事半天，管事才松口。
管事本是喻长久的人，那车也是喻长久经常坐的那辆，方琬音虽然是小辈，但管事很清楚她在顾廷璋心中的分量，不好回绝，最后只好答应了他们用车。
反正最近喻长久也不在公馆，也不急于用车。
得到了车的使用权，蛮头却犯了难：“夫人，现在咱们还来得及吗，少帅的车早就开走了，咱们现在出去，连车尾气都看不到。”
“没事，看不到就看不到，我就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去百乐门了，碰碰运气嘛，碰不到就算了。”
说罢，方琬音上了车，由蛮头当司机，驶离公馆。
这时候有些晚了，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所以顾廷璋的车还是容易被发现的，方琬音让他走最近的道，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百乐门。
百乐门外却没有那辆白车的身影，方琬音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车里嘟囔着：“没去百乐门呀，那他大晚上的会去哪呢。”
她赌错了，但她反而很开心，没来由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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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没来百乐门，那我们回去吧，可能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方琬音对蛮头说。
回公馆的途中，路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左边那条街的尽头好像停着一辆车，很像顾廷璋的那辆车。
方琬音快速拍打着驾驶座：“蛮头，停下车，你看那边。”
蛮头只好快速踩了刹车，扭头问：“哪边？”
“你倒回去一点，就在刚刚过去的那条街。”
这里方琬音很熟悉，跟报社隔了几条街。
蛮头听话往回倒，方琬音顺着自己的回忆，发现顾廷璋的车停下的地方，就是她发现喻长久和梨花的那个酒店。
未免打草惊蛇，方琬音就让蛮头将车停地远一些，她自己下车走过去，蛮头不放心她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只好跟着。
这个酒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所以这个时候灯还亮着，方琬音和蛮头走进去，一楼大堂只有一个店员。
那店员礼貌问道：“小姐，是要住店吗？”
方琬音愣了一下，却是点头。
那店员阅人无数，看了看眼前这位小姐的穿着，和后面蓬头垢面的蛮头，感觉他们两个怎么都不像是一对，他心中产生了怀疑，但来者毕竟是客，他还是规规矩矩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
方琬音这回学聪明了，她直接说要找人，他们肯定是不会透露住客信息的，倒不如她也成为住客，上了楼，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碰到。
她试探着问：“现在几楼还有空房啊？”
“现在四楼还有几间空房。”
“四楼的都是双人房吗？”
“是的。”
“哦。”
“小姐，这是房间的钥匙，您的房间在408，电梯在您左手边。”
方琬音拿过钥匙，走到电梯口，不一会，电梯金属材质的门便缓缓打开。
……
顾廷璋来了405号房间，他关门的那一瞬间，里面的女人被吓了一跳。
那女人从床上起来，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诧逐渐变为平静。
顾廷璋道：“真是奇怪了，我进的难道不是405号房间吗，喻长久人呢，怎么就一个女人在这。”
那女人却道：“顾副官，你别装傻充愣了，你一早就知道他藏我在这，你是趁他不在，特意来堵我的吧。”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叫我副官了，郑惜玉小姐。”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早就觉得你顾廷璋绝非池中之物，当真是跟喻督军很像。”
顾廷璋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
郑惜玉摊手：“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单纯觉得你们像还不行啊。”
“当初喻长久叫我抓你这个女革命党，我还以为他是跟你不对付呢，结果你们现在倒像是一伙的了，我倒成大恶人了，喻长久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因为他可能想明白了，跟革命军打交道才是良策，顾少帅，您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未必不能成为朋友。”
“朋友？和你们做朋友有什么好的？我只在乎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您想保护的人？谁啊？您夫人？”
“你的问题未免有些太多了。”
“说起来，顾少帅你应该感谢我，还是我当日在剧院里跑到了那间更衣室，您才能再次遇到夫人啊，我可帮了您不少的忙。还有，您真的能保证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永远不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