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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 54 章

作者:唐小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后收晴,乌云连绵,却还是出了稀薄的阳光,金色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熠熠光泽。


    凤仪宫朱色宫门,巍峨庄严。正殿前,汉白玉铺就的阶梯细腻温润,阶梯的两侧,左右一只龙凤呈祥,展翅欲飞,雕刻得栩栩如生。


    申公公搀扶庆帝,庆帝走得极慢,一步三停。


    他许久没来了,一路上看着这些光辉灿烂的景致,总觉得模糊眼生。


    庆帝眯起眼,指着影壁上,那只金灿灿的凤凰:“原来这里有这只凤凰吗?”


    申公公遥遥看了眼,低下头温声道:“有四五年没见,奴婢也有些模糊,皇后大约是换过了。可是奴婢隐约记得,宫里的规矩,有凤必有龙,且龙在上,凤在下。”


    庆帝脸色不太好:“这里只有一只凤凰。”


    申山不敢乱说话,呵呵笑道:“大概是,皇后喜欢凤凰吧。”


    庆帝没再问,面色似染了薄霜,在申山的搀扶下,两人拾阶而上。


    凤仪宫殿内,以金与红色为主色调,雕龙画凤的精美梁柱,横亘于顶。


    阳光透过雕花窗棱,在青砖上铺洒淡淡余晖。每块青砖,凿刻徐徐绽放的莲花纹。这是庆帝当年的主意,意思是窦家的千金步态优美,足下生莲。


    那时候两人还年轻,庆帝也是喜欢过窦皇后骄傲明艳的模样。


    那时他想,先帝再如何英明神武,没有娶过窦家女,始终是一种遗憾。


    但先帝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窦家小姐身份尊贵,性情高傲,犹如天空上的明月。他迎娶进来,要用金屋子待她,绫罗绸缎,奇珍美玉,任她随心索取。


    可是这位窦皇后,却提了另一个要求,她想让她的父亲窦岚做太尉。


    庆帝没有同意。


    冰山一样大美人,难得放下身段,一次次走到庆帝案前跪下,提起这个请求。


    庆帝还记得,传闻中骄矜的窦氏小姐,如何一次次弯下凤颈,垂下高傲的头颅。但他一次次驳回后,窦皇后脸上开始流露出绝望与无力。


    再度回想起来,庆帝也有些怅然。


    他那时年轻气盛,还不懂得温柔,拒绝得太过冷酷,窦皇后次次下不了台阶,只得掩面起身,黯然而去。不知从何时起,窦皇后不再替窦岚求太尉,对着他,露出的笑脸也极少。


    庆帝以为是他宠幸其他妃嫔的缘故,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他做得太过决绝,没给她留点颜面。窦皇后自打出生,便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罪。


    心里这么想着,庆帝的脸色,不由多云转晴。


    申山见了,暗暗乍舌,果然天威难测。然而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被波及的人,岂能随意承受?不由更加小心恭敬。


    圣人亲临,窦皇后携众位女官宫女,出门迎驾。


    庆帝立在宫门口半晌,将凤仪殿细细看过,咳嗽一声:“皇后一人进来。”


    说完庆帝便进了门,留下窦皇后与乌嬷嬷面面相觑。


    “皇后,奴婢自小陪伴您,从未离开过,还是让奴婢跟你一起进去吧。”乌嬷嬷担心道。


    “不必,你在此候着。”窦皇后昂然进了殿门。


    大殿内焚着百花香气,丝幔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


    庆帝久违地在正殿中走动,最后端坐在龙椅上,窦皇后在他面前款款行礼。


    庆帝却没叫她起身,而是把手中的刑案薄录,一把掷于窦皇后的面前:“你看看。”


    刑案薄录如雪花般飘散。


    窦皇后仍然跪着,面色冷淡,从地上拾起刑案薄录,慢慢展开。


    匆匆看了几眼,窦皇后把薄录合上。


    庆帝盯着她:“衍儿的毒,怎么会查到你身上!皇后,给我一个答案。”


    窦皇后并不畏惧,仍是高高扬着下巴:“臣妾不知。”


    庆帝面色凝重,眯起眼,长久地打量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除了漠然,庆帝看不到别的:“大理寺不会偏袒太子,也不会故意陷害你!你敢说,这些证据与你毫无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窦皇后不等圣人的命令,自顾自站起身,傲然与庆帝对视,“皇帝如果认定是臣妾有罪,直接公布好了,何必在这里诘问。”


    “朕想给你留颜面!”庆帝气急。


    “太子中了毒,证据却查到臣妾身上!”窦皇后冷笑,“试问皇帝,好端端的,臣妾为什么毒害他?”


    庆帝摇头叹息:“他叫你一声母后,你何苦害他!”


    窦皇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轻蔑:“母后?!太子何曾拿我当母后看待过?太子的生母因病故去,打那以后,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太子心机深沉,隐忍不发,谁能看透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过去,他分明是不善言辞、木讷少语之人,怎么突然自己就变好了?”


    窦皇后说到这里,忽而察觉什么,只是那念头跑得太急太快,一时没抓住。她顿了顿,继续往下道:“如今更是出了中毒一事,其中有什么隐情,谁又说得清楚?臣妾也想问,太子那毒酒,如何进到他口中的!”


    “衍儿喝的,是朕给他的龙金杯!”庆帝怫然作色,“天底下,谁能接近朕赐的御酒?唯有你,皇后!”


    “只有我?”窦皇后亦是面有愠色,将长袖一振,“你干脆说你准备定我罪好了!”


    庆帝气得咳嗽气喘不止,窦皇后偏开脸,丝毫不为所动。


    申山连忙替庆帝抚背顺气。


    若是窦皇后肯温言软语,又或是急忙担心庆帝,也不至于闹成这样。眼看两人一开口,竟是越吵越远,场面越吵越僵,申山心中暗道糟糕,一时不敢支声。


    宫门忽而推开,乌嬷嬷公然闯入,跪于庆帝面前:“请圣人明鉴!此事与皇后绝无干系啊!”


    “谁准你进来的!”庆帝一脸怒容。


    “圣人,我们家小姐虽然性子高傲,品性高洁!下毒这种卑劣的行径,从前在窦府里,奴婢们提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公侯之家,最注重教养门面,皇后自幼受此熏陶,一言一行规行矩步,断断不会沾染!”乌嬷嬷磕头不止,“皇后在后宫操持诸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后宫不曾出过戕害妃嫔的案子!请圣人明察!”


    庆帝听闻,也有片刻失神。


    这么多年了,怎么说都有感情了。窦皇后此人,庆帝自是了解,她那样自持身份,怎么可能愿意污了一双纤纤玉手,去做那等腌臢之事。


    因此崔玉陵送来白纸黑字的薄录,他特特地按下,亲自过问一趟。


    皇后戕害太子,何等耸人听闻,是她干的也好,不是也罢。正如他所说的,他想给皇后留颜面,遮她的丑,亦是警告。


    “不是你干的,谁敢陷害到你身上?”庆帝冷哼,“大理寺查案向来有真凭实据,牵扯到皇后身上,他们更是小心谨慎。此事,朕已经按下不提,近来着裴尚宫主持宫中事务,等一切分明了再说。”


    言罢,庆帝甩袖离去,申山躬着身子向皇后告了退,疾步跟上。


    凤仪宫宫门紧闭,烛火辉煌。


    窦皇后缓缓坐于凤座,冷静抬眸:“事情做扫尾了吗?”


    乌嬷嬷点头:“是,当日就派了人出去处理了。若不是那个叫窦知微的小侄警醒,恐怕我们还坐在天上,当个糊涂人呢!”


    窦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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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不语,凝眉思索。


    乌嬷嬷见她无话,不由长叹一声道:“哪里知道,大理寺查的根本不是冬阳暖醴宴中毒一案,而是跑去东宫,查出陈年旧事!从骊山到东宫,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查到那里去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窦皇后金步摇微微晃动,闪烁凌厉金光:“有人指引,大理寺才会在东宫进入自如。是我们小看了太子。这小子安安静静,竟然蛰伏这么久。当年,他敢亲手杀死他那个乳母,我就该知道,他不简单。”


    乌嬷嬷见地上仍然落着刑案薄录,便去拾起,冷不防看见上面的三个字:“三棱花!?”


    窦皇后转过脸来,乌嬷嬷冷汗浸浸:“太子的乳母,叫姜娘子,那人当年中的,就是三棱花的毒……”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太子预备报复的前兆?


    窦皇后也不禁生出几分寒意,她忽而问:“你说的窦知微,是何人?”


    乌嬷嬷连忙道来:“是窦展推荐的,窦知微的父亲叫窦靖,他母亲叫孙水莲,但其实他的生母……是个官伎。”


    窦皇后一听,秀气的眉心紧蹙:“这算什么?什么人都能到我面前了?”


    乌嬷嬷知道她嫌弃窦知微的出身,又道:“虽说如此,听窦展的意思,是个好苗子。今年窦知微入了官,做的起居郎。”


    窦皇后隐约有些记忆:“是不是跟谢家那位,竞争中书舍人,结果输了?”


    乌嬷嬷见她记得,回答道:“是他没错。”


    “没用的东西!”窦皇后无奈,“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就丢了!就算此子能力不足,我或许能帮上一二,此事怎么不来找我?看来窦展推荐的此人,不堪大用。”


    乌嬷嬷欲言又止。她是记得的,那日窦靖与孙水莲,亲自领了窦知微,到凤仪宫拜见,当时窦皇后推脱不见,他们一行人打道回府。但她此时提起,倒像责备窦皇后做得不对,故而沉默。


    两人正说着话,柴高玄突然大步进来,对着窦皇后叩拜。


    “何事?”窦皇后问道。


    柴高玄站起身,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扫尾的事情,出了意外。奴婢本欲打算推一人出去,若是大理寺认真查出蛛丝马迹,便让这人顶了罪。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才得的消息,此人失踪了!”


    捱到此刻,窦皇后凤目猝而圆睁,终于动了怒:“无能!”


    暗牢门打开,刘之衍先进去,却一回身,以掌心抵住牢门的上端,防止后面的人撞到脑袋:“小心。”


    门太矮了,应子清得了提醒,弯了腰进去。


    暗牢内部仿佛巨兽的血盆大口,浓稠的黑暗如有实质,火把簇簇燃烧,驱不散里面的死水沟般的阴沉霉气。


    应子清一步一惊心,她在东宫这么久,头一回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暗牢里住满哀哀呻吟的囚犯,那些单间牢房里空无一人。


    在他们的前方,几名覆银制面具的暗卫,和灰色影子一般,坚韧无声地守在关卡之处。而在影卫的的中心,一名头发全白的年轻宫女,奄奄一息,跪伏在地上。


    宫女的身形,看着十分眼熟,应子清倏尔蹙了眉。


    两人缓慢走近,暗卫出声:“抬起头来。”


    宫女一听指令,像是掉进冰窟,颤颤巍巍抬起脸。


    “耿秋竹……”应子清默默念出对方的名字。


    应子清第一天进东宫,就是耿秋竹带她进来的!


    彼时,耿秋竹的头发只是半白。谁能料想,她的脸依旧保留年轻的模样,眉眼间满是疲倦麻木,与她的雪白头发映衬,无端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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