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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玲珑暗语密密

作者:刻不容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后和同桌窃窃私语两节课。颜阎被她们吵得有点烦,但没有指出来,因为她也竖着耳朵在听,试图获得一些情报。


    原因无她,今天的商博良——好学生,英语课代表——居然一直在玩手机!


    根据“一上课就忽然开始善于观察”的同学们说,她上课偷玩手机的动作十分生涩,不及公西华和公冶长两根老油条万分之一,她甚至不会一边挺直腰杆一边用余光瞄手机屏幕,而是用最古老的立书障眼法。


    全班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幸而她的个人信誉足够高,没有一个老师怀疑她。


    她的上厕所时间也成指数上升。即使前面有位置她也要去最后一个隔间,而且一上就是三分钟,剩下的五分钟拿来在厕所门口聊天。拉面都有点怕她了,问她是不是家门钥匙掉厕所里了。


    商博良眼睛弯成括号:“嘿嘿。”


    第三节课课间,商博良和拉面踩着预备铃,手牵手从厕所回来。一坐回座位就开始摸手机,像有磁铁吸住她的手。她低下头,用指纹打开手机锁屏,点进群里看了几眼。


    她“哗啦”站起来,膝盖顶翻桌子,教辅、卷子笔记和书撒了一地。


    她的同桌拉面被她吓了一跳,扭着身体把凳子往过道挪:“你干什么?”


    商博良抓住她的手往外走。拉面莫名其妙地甩开她:“预备铃都打了,你还出去干嘛?”


    她的脸涨得通红,完全无法回答。


    桌子翻到的声音吸引来全班的目光。视线别在她衣服、头发和脸上,映得她光彩照人。她和每个人对视,将目光切片、固定、分析成分,然后去捉下一双眼睛。和郁霖雨对视时,两个人都颤动一瞬,又很快错开。


    最后,舞台的聚光灯落在趴桌上呼呼大睡的颜阎身上。


    似乎感应到什么,颜阎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毽子一样炸开的头发从冲锋衣下面钻出来,再往下顺顺还能看见她没穿校服,套的是自己的黑T恤:“呃……嗯?咋了?世界毁灭了?”


    “跟我走。”商博良简洁道。


    如果说和外星人交流的经历教会了颜阎什么,那就一定是——碰到怪事先别问,跟上去再说。她扔下冲锋衣,被商博良牵着手腕穿过走廊,直奔女厕所,正好看见刘征兰的拳头挥过去那一幕。


    刘征兰喘着粗气,指骨咔哒咔哒响着。公西华脸色苍白地站在她身边。颜阎顺着她们面对的方向看过去——是个男生,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好似很镇定地看着她们。


    商博良和颜阎跑出去后,其他人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紧随其后。男生在厕所门口停步,而女生们呼啦呼啦涌进来,尖叫此起彼伏。这声音引来其他班的人,二班一马当先,能钻进来的全进来了,钻不进来的就在门口垫脚看。


    其实光看公西华和刘征兰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偷窥。


    这种事一直有所耳闻,可谁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们身边。


    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来,里面的人也有些鄙夷地往外走,所有人乱作一团。幸而几个号召力不错的人也在。一时间,张燕之指挥,柳令全堵门,康烁影赶人,甘忘营疏散,皇后和宋悦馨比着速度去叫老师。


    二班的人如此积极,多少是出于愧疚。她们感同身受般羞耻、难过、无地自容,因为她们一眼就认出来女厕所里的不轨之徒是谁。


    是陈彦邢。


    他死死按着校裤口袋,扯着嗓子和刘征兰对吼:“你凭什么搜我的身!我不小心进来的不行吗!你就没有误入过男厕所?”


    康烁影听到他这话都笑了:“不是,你真没脸没皮啊?好像我们还委屈你了似的,你要真是误入的干嘛早不说?非等人家上完厕所?”


    陈彦邢的脖子憋出血液的红色,脖子上顶着的头倒是惨白如死尸:“你看到了吗!你都不在你凭什么说!”


    “那你捂着啥,给我们看一眼。”


    “你有什么权力搜我手机!”


    刘征兰一手握爪捏住他脖子,另一手对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拳。陈彦邢往地面一个踉跄,眼前飘忽着发花,所有的人和声音都模糊成一团,但他还是转头指着刘征兰怒吼:“你别碰我!你凭什么碰我!你犯法知道吗!”


    其他人被这他癫狂的姿态震慑了一下。


    甘忘营忍无可忍地抽了口气。身子一矮从学生的包围群里钻出来高呼:“我受不了了!”


    她一记摆拳直冲陈彦邢肚子。陈彦邢勃然大怒,双拳毫无章法地向她挥舞。然而甘忘营未来的志向是参军,她闪过一拳,又用肩膀硬吃了一记,近身抱住他脖颈往下一拉,借力提起膝盖顶向他肚子。


    陈彦邢顿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胃里发紧喉管烧灼,捂着脖子就吐了出来。


    甘忘营双手一摊,悠悠然后退:“我啥也没干哈。”


    康烁影的眼神在人群里搜寻着颜阎,她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等待着颜阎的出手。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愤怒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只需要再加入一滴水,杯子里的水就会满溢,落进“法不责众”的托盘里。她们需要颜阎做出这个榜样。


    而颜阎没有,她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


    真正挥出下一拳的是公西华。


    一根扫把,海豚跃出水面般从人群上空飞过来,一头扎在公西华脚边。公西华反手把扫把帚尖对准陈彦邢,双脚一前一后与肩同宽,甩枪般向前刺去。


    陈彦邢和甘忘营吵得眼球上翻、脚底虚浮,被公西华这么一刺,下盘不稳向后翻过去。脚跟磕在台阶上,尾椎在地面撞了一下,整个上身翻进深邃的厕所粪坑里。


    有人“噗嗤”笑出了声,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公西华捡起拖把的那一刻,颜阎眼睛一亮,挤开好几个人钻到最前面,趁着士气高涨,她浑水摸鱼振臂高呼:“冲啊!见者有份,揍到就是赚到!”


    喊完的她一个箭步冲上来踹在陈彦邢膝盖上,踹之前轻轻拍了拍公西华的胳膊,冲她隐晦地眨了下眼睛。


    围观的女同学像是霎时去了枷锁,所有人一拥而上,踹的踹揍的揍,还有人把他往厕所更深处塞。也有人围在公西华身边试图安慰她,但这种情况,大家很难真的说什么,只能像面点师傅做面包那样,对她又搓又揉又拍。


    颜阎从陈彦邢的裤兜里翻出了手机,捏着他挣扎的手指解锁了屏幕,里面果真有几张偷拍照片,幸而只拍到了长蹲坑里面。


    查完相册,她又去搜社交软件。聊天框显示消息99+,实际上空得令人心酸,只有今日天气和一些哗众取宠的新闻。倒是群通知里有一个红点,她进去一看:您已被管理员伤心桥下踢出群。


    微.信上消息乱糟糟,有公众号的更新提示,家长群消息和网课通知。最显眼的莫过于他和一个“男用氛围感深沉背影”头像的人的聊天。陈彦邢把什么都没拍到的照片发给了他,那个人夸了一句“牛啊”,陈彦邢发过去一个狗头:“还没完呢。”


    后面就没有了,应该是刘征兰的拳头打断了他的后续行动,“没完”变成了“完了”。


    公西华瞄着手机里的消息,看到那个头像便冷笑了下:“是奥巴拿拿,自从q.q被我拉黑之后,他就一直在微信给我转发官号宣传片和励志短视频。”


    踮着脚把下巴搁在公西华肩膀上的小喇叭由衷地困惑了:“这关陈彦邢什么事?二班对他不好吗?奥巴拿拿天天欺负他,他俩倒是玩到一块儿去了。”


    康烁影道:“如果我们能搞懂变态,他就不是变态了。”


    当皇后和宋悦馨终于带着两个班的班主任赶来时,变态已经被彻底踹进粪坑。公西华和公冶长站在厕所门口,周围的人像开新闻发布会似的围着她俩。这两个人充耳不闻,搭着彼此的肩膀形成一个小型结界,自顾自地说话。


    “都散开!都散开!”周天子拨开前面的人群,“怎么回事?”


    大家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公西华拨开一撮头发,声音镇静,手指朝着厕所隔间里一指,淡淡道:“他进女厕所偷窥。”


    陈彦邢刚从粪坑里钻出来,正用左手胳膊挡着自己的眼睛。外面的男生发出一阵哄笑,纷纷向他起哄:“我草有牛。”“可以啊陈彦邢!”“发来看看!”在他们的起哄里,陈彦邢弓起的后背不知不觉松懈下来,遮眼的手渐渐放下,隐秘地跟他们眼神交流。


    他彻底挺起背的前一刻,颜阎响亮的笑声冒出来,她凑到甘忘营和小喇叭身边,指着起哄的那两个人:“罗塞塔,铁塔,你俩脸都不要啦?这么想看女的上厕所,怎么不把自己割了看?”


    铁塔摆出架势,对着空气挥了两拳,捏着嗓子嗲声嗲气:“打拳了打拳了。”


    颜阎一甩头发:“就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不像你们。”她双手抱头,拉长下巴凸出牙齿,做出一个法令纹突出双眼无神的痴呆样子,“两颗睾.丸过度发育变成大脑,同样有沟壑却不能思考。”


    甘忘营和小喇叭笑点最低,心眼也不多,听完她这语速极快口齿清晰推陈出新的贯口,当即笑得前仰后合。女同学们见她俩都笑了,忍不住也哈哈大笑。


    笑是恐怖的解药。在畅快的笑声里,起哄男生的声音全被笑的浪头打下去,陈彦邢刚刚抬起来的头在女同学的狂笑里再次沉下去,他双手捂住脸,飞快跑进办公室。


    教导主任又出来赶人,但这次大家都懒得伪装了,所有人光明正大地趴在门口偷看,连老师都拿着保温杯在门口溜溜达达,颜阎和康烁影作为重点嫌疑人刘征兰的亲友团,甚至能直接近距离听审。


    老师们都避免直接询问公西华,第一证人刘征兰目前还喘着粗气,手指捏着拳头,放不下也掰不开,老师们给她接了盆温水让她泡一会儿。一切的证言只能交给第二目击者颜阎。


    公冶长和公西华在厕所门口把一切都告诉她了。颜阎说话言简意赅:“陈彦邢偷窥,还拍了照片,幸好没拍到人,只拍到了粪坑。刘征兰发现他,然后他就掉进去了。”


    “谁打的人?”


    陈彦邢吼:“是刘征兰。”


    颜阎装傻:“不知道呀,我只看到他一个没站稳掉进坑里了,剩下的人太多了没看清。”


    语文老师滑着办公椅过来:“你们班来告状那个小姑娘说,英语课代表拉着你跑去厕所,其他人才跟着你们跑去厕所看热闹的,这是怎么回事?”


    颜阎还是装傻:“我也不知道,我下课睡觉,刚睡醒就有人拉我,我就跟着去了。”


    孔丘又传商博良进门。商博良的脸色比公西华还难看,仿佛已经行将就木,两只手在背后扣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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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和胸膛绷得像拉满弓弦:“老师……”


    孔丘对上商博良,立刻和颜悦色:“你为什么拉着颜阎去女厕所呀?是不是憋急了?”


    窗外的光芒照在她侧脸上,能看见一层金色的绒毛挂着细细的汗珠。她咬紧牙关,鞋面上突出脚趾的轮廓。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把自己绷断前,她猛然抬起头,怒喝道:“老师!他们打赌!”


    “有人在群里说李桐淑想在私立医院当医生,他们骂她,我帮她说话,他们又开了一个小群。群里面打赌要整她,奥巴拿……跟陈彦邢……照片……我……我……”她开始频繁地抽气,整个人就像一只来回摆动的活塞。公西华拍她后背,说我还没哭你哭什么。但商博良一直咬着牙流眼泪,干燥的嘴唇上渗出血珠,和眼泪一起挂在下巴上,整张脸凄惨得如同一场凶案,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颜阎叹了口气,一把将她的手捧起来:“来,你别说话,让我根据前因后果猜猜。点头yes摇头no,行不行?”


    商博良点头。


    “你人缘好,所以在重点班男生的小群里,对不对?”


    点头。


    “有人在群里泄密,说李桐淑想在私立医院当医生,他们骂她,你帮她说话,他们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于是偷摸开了另一个小群?”


    点头。


    周天子踹了陈彦邢一脚:“是不是?说话!哑巴了?”


    陈彦邢没说话,沉默是一种回答。


    周天子又是一脚蹬在他鞋面上:“人家想干什么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骂人家?你想学医还学不上呢,你要是有那个成绩学医,你全家砸锅卖铁也得把你捧上去!”


    陈彦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场合,他抽出自己的脚背,像在心里预演了很多遍般仰着脖子:“公立医院才是为我们老百姓服务的,她就是想去私立医院骗钱!”


    康烁影当着老师的面骂出脏话:“陈彦邢你能不能,就是,稍微有一点尊严?这话能是你说出来的?一听就是奥巴拿拿说的!你是住农村,但你家开饭店啊!你在咱们这儿两套房子!你好意思说这话!”


    陈彦邢瞪她:“你闭嘴!”


    康烁影笑了,嘴角裂开似的宽:“为什么这么做?”


    陈彦邢望着仇人般望着她。


    “你跟他们摇尾巴,他们理你吗?”


    陈彦邢暴跳如雷,他身边的老师“哗啦”散开,谁也不想被一身臭味的他波及:“草啊,康烁影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你跟你小姐妹天天围着我转已经很烦人了好吗!”


    康烁影很想把什么东西从面前这位发小的身体里抽出来:可以是舌头,可以是肠子,可以是心肝。


    如果说从前她对偷拍者的印象是报复社会,对于陈彦邢,她心中只有无尽的疑惑。


    他的确被班上的男同学排挤,可女同学一直接纳着他,有时甚至会过度谦让。他绝不曾受到孤立,绝不曾有不公的待遇。大家如何对待彼此,就如何对待他。


    是什么令他倒戈?


    周天子真是气笑了,她从书架里抽出学生信息表,用手指一行行点下去,翻他的家长联系方式:“我真是教育失败了,我教不了你这种学生,我把你家长叫来。”


    而颜阎和商博良的对话还没有结束。颜阎继续问:“后面那部分,让我猜猜。这事是不是和奥巴拿拿有关?”


    点头。


    背对着她们蹲着泡手的刘征兰冷笑:“我掐指一算,他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假清高,走资,医疗私有化,资本主义扩张?”


    满头大汗的商博良疯狂点头。


    “他煽风点火,陈彦邢干烂人烂事,是不是?”


    商博良的头快被她点下来了。


    孔丘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圆滚滚的身体压过去,将公西华整个搂在怀里。公西华被她整个裹起来,莫名其妙地拍拍她:“老师?”


    孔丘握紧拳头,砸了两下公西华的后背,说话的声音像是声带被撕开般:“下次遇到这种事要跟老师说,好不好?”


    公西华一只脚后撤,努力撑起孔丘的身子,但她的身板还是渐渐向后方仰过去:“我这不是说了吗……”


    “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


    公西华道:“我什么时候有错了?”


    孔丘沉浸在莫名的疼惜中,直到陈彦邢和公西华的家长到来,才愿意分开她。到了这一步,学生们总算被赶回去上课。又过了一节课,公西华回来收拾书包。


    公冶长帮她整理好文具,而公西华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桌洞里的闲书塞进公冶长的储物袋里。两个人手上动作利索,嘴上也不停。


    “怎么样?”


    “挺好,谢谢你的扫把。”


    “不是这个。”


    “哦,没什么。觉得怪好笑的。孔丘比我难受。”


    “晚上跟我打语音。”


    “包的。”


    “怎么处理?”


    “调解,不会很重的,判都不判,别说转学了。”


    “什么时候来上课?”


    “看吧。”


    “暑假前?”


    “不一定。”


    “好吧,我等你。”


    “谢谢。”


    公冶长帮她提着书包,送她到班级门口,两人就此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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